雷电的锁链带着万钧之力破碎它所看到的一切，大楼本就不稳的一侧被轰成了碎粉，像一根被啃了口的芝士棒。
但它没能站稳多久，在滚动的雷音还未停息时，楼道内冒出了一声如音爆般的巨响。
下一刻，大楼的另一侧被忽然洞穿，摇摇欲坠的大楼往一侧倾倒，其中纠缠着的两个人影疾射而出。
“我等你可久了！”
大门外，裴怀生脚一跺，圆阵以光速朝外扩展。
零点一秒的停顿，三分之一毫秒后，他出现在米帆的上空，一把捶在米帆的后背上。
米帆忽觉下坠，连忙转了个身，将后背面向地面。
他看到半空狞笑的裴怀生，后背的阵痛才慢慢传来。
米帆一脚蹬地，又如炮弹打出，脚踝处的涡轮已经压倒最大，他竟是以两倍音速在朝前飞行，可不过下一秒，裴怀生又出现在前方。
快得过头了！
米帆闪避不及，被他挥出的一拳打中，怀中的露西娜都差些放开，只剩双手紧扣相连。
米帆这才发现，他的圆阵扩散得很远，几乎是将整个第七区笼罩起来。
此时此刻，那裴怀生又出现在两人前方，手作刀状朝前劈向他与露西娜牵住的手。
如不松开，必有一人会被切断手臂，可米帆要是放开，露西娜就会半空摔下去。
他没有把握在裴怀生的阻挠下救下露西娜。
千钧一发，露西娜猛然睁开眼睛，光芒闪烁，裴怀生一掌劈了个空，办公大楼倒塌的废墟被劈成了两段，创口雷光闪动。
惊魂未定的米帆不去想刚才的危险时刻，拥她入怀，捂住耳朵以极快速度朝远方飞去。
干这行以来，他第一次有些后背发寒。
那个人很难对付，能力涉及的广度太大了。
加速、控雷、操纵微电波、遮断信号。
为什么会这样，他能力的概念到底有多抽象才能涉及到这么多方面？
方才他闪出来的那几下，已经超越米帆用上压缩所能达到的注意力，几乎是以光速在行动，他打出的每一击有可能都带着先前光速的动能，搬山填海不在话下。
怎么才能打得赢？
露西娜揪住米帆的心口，米帆发现她眼中光芒越来越弱，闪烁不断，似乎已经快坚持不下，他右手抬高，液态金属化作一个巨型炮口，将手机塞入其中，轰地一发打了出去，自己也调转方向关掉涡轮，速度下降。
他轻摸了下露西娜手上的伤口，露西娜咬着牙不出声。
等脚踩在地上时，露西娜终于坚持不住，停下了能力。
米帆拿着‘针尖’的手上有伤，两人的血混在一起，‘针尖’十分自然地漂浮起来，斥力场一瞬包裹两人，他手忙脚乱关掉腰带，液态金属一些滴在地上，一些收回腰带里。
米帆已经做好鱼死网破，卖破绽给裴怀生然后一击将他击杀的准备，可裴怀生并没有出现。
天空闪过紫光，他往方才手机飞出的地方飞去。
露西娜坚持不住，眼睛干得想要裂开，脑袋也很是疼痛。
米帆也不好受。
他后背上的液态金属被砸开，刚刚临时拼凑出来，挡在脸前和露西娜身前的液态金属也被砸碎。
腰带能激发的液态金属不多，电池也不多，刚才他还用了‘压缩’蹬上一脚，身体也非常疲乏。
两人没有出声，靠着手指在对方掌心写字问对方伤势，交流现有的情报。
裴怀生的能力毫无疑问是控电，但范围非常广，从微电子操纵到雷电，到现在激发出一个类似电场的东西。
但他应该不是无敌的。
从现有情况来看，他的‘电场圆阵‘仅能提供身体加速，无法定位没有电流动作的东西，刚才他将手机包裹液态金属后投射出去就是为了验证此事。
“还不能跑。”露西娜在他手臂上轻画一个个文字：“白师容、小句和麦麦都在闭锁机构，还有一堆闭锁物，最底下那个闭锁物绝对不能让它重新出来。”
在闭锁机构的深处，有一个连名字、代号都不能提起的指定闭锁物，米帆第一次下到负五层所听到的低语就是因为他产生的。
那东西如果重见天日，低语症的辐射范围可能会瞬间扩散到整个第七区，甚至是整个扬城。
米帆摸了下腰带。
拘束保护装置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能干，利用下载的现实模型，完全可以让液态金属变成想象不到的东西，如果能搞到激光武器的现实模型，它说不定也能制造出来。
米帆解开衣服，撕成布条，把露西娜手上的伤口捆好，她掀起腿上的破布，还有小拇指长短的破片插在上面。
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缺陷的能力。米帆心想，连露西娜这般无解的能力，只要对方的攻击是无目标的就可以伤害到她，裴怀生不可能没有缺陷。
这种危急的时刻，米帆心里却绕着车轱辘话。
想要伤害她，就先得不想伤害她。
他觉得露西娜身上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魅力。
米帆将弹片取下，扎好了后露西娜才从米帆肩上起来，她把米帆的肩膀咬出了个不大不小的牙印。
露西娜面有歉意，米帆在她手心刚写下不要紧三个字后，忽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多遥远的某处地方，好似有一只眼镜蛇朝他们吐出了火信。
米帆一把按住腰带开关，咣当一声，快速在额前凝出的液态金属被狙击子弹砸中，还未完全冲抵的动能推着他的脑袋撞向墙壁，头脑顿时眩晕。
“找到你们了！”
半空中有残像闪过，双手银光的裴怀生朝两人抓来，却是扑了个空。
裴怀生没有动，他推测其他两人也没有动，只是自己观察不到而已。
他在思考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击杀两人。
露西娜紧抓着米帆，她心律不齐，呼吸十分困难，米帆已经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
两人都没说话，但是眼神对上的一瞬，露西娜解除能力。
她、米帆和裴怀生同时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之中，裴怀生和米帆几乎同时出手。
一卷风声滚滚而起，伴有雷光的空间涟漪震塌了街上几家店铺，把路灯当空劈得飞旋，倒插在地上，如神人在天空扔下的宝剑。
裴怀生躺在废墟里，仰起脑袋，七窍流出鲜血，朝天大喊：“你们都他妈是死人啊？不会帮忙的吗？”
没人应他。
米帆拳架还没收，另一只手把露西娜揽在怀里，放松了捂她耳朵的臂弯。
他的确还站着，可液态金属全部破碎，滴在地上，腰带断裂，摔在银浆中，变成了黑色的粉末。
裴怀生大吼过后，似乎非常高兴，如逗弄野猫似地看着他：“装备没咯，现在你怎么办？”
米帆没有说话。
他也说不上话。
身体里的血液不听心脏使唤到处乱窜，要不是他牙关咬得紧，现在也该是七窍流血了。
疲累还可以再顶一顶，注意力的极端涣散就是他难以承受的了。
“闭锁物？还是备用电池？哦哦，腰带坏了吧？”
裴怀生并不急着收拾他们，而是招招手，指着第七局的办公大楼，不知道从那头的店铺废墟附近冒出一队穿黑衣的男人，手端着枪快步朝大楼跑去。
“你说第七局对你们是有多好，命都不要了就为了守一张小纸片。”
米帆把露西娜转到身后，既是为了护住她，也是想给她恢复注意力的机会。
只要露西娜在，这就还不是死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两侧嘴角拉高，裴怀生笑得像小丑，手指一勾。
米帆的肩膀忽地涌出鲜血，溅洒在露西娜头上，露西娜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分散了。
“如果你不用残页，这样也蛮好玩的。”
裴怀生说，“我就给你们五秒，要么准备再用能力，要么把东西交出来，每五秒，我就会开一枪，可能在她身上，也可能在你身上。好好把握哦，别不争气。”
他更希望米帆用残页，这样就可以确认残页在他身上。
他不在乎米帆用了残页会激发出什么能力，普通人嘛，再强也不会比自己强。
但他很想杀掉米帆，因为他看米帆很不爽。
惺惺作态。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你以为你他妈是电视里的大英雄？
你就是个没了外骨骼就动不了的废物，在我手上连蚂蚁都算不上。
米帆摸了下创口，这是被狙击弹蹭过造成的伤痕。
判断不出是哪里射来的。
太准了...是因为我们都没动在当靶子吗？
露西娜眼睛紧闭，不去理会米帆的伤，但越是如此，她的心脏跳得就越快，无法使用能力。
米帆牵起露西娜的手，指尖在她手心写了个‘针’字，问：“这样好玩吗？”
“好玩得很呢。”
裴怀生眯着眼睛笑，手指一勾：“五秒到了。”
嗖一声，‘针尖’忽然浮空，斥力场猛然激发，狙击子弹忽然停滞在两人的身体外。与此同时，露西娜眼睛一亮，两人脱离裴怀生的概念可视范围，‘针尖’摔落地上。
裴怀生眉头一锁，手掌雷光聚集。
他找到了解决露西娜的方法。
既然露西娜会受伤，说明她并不是消失。
她和那个人不是空间移动走了，她在奔跑离开，只是不能被意识锁定。
那么，只要不攻击她而是无规则地攻击地面就好了。
至于范围，对裴怀生并不是大事，如果他愿意使用‘魔神柱的承认’，他可给圆阵里的所有东西来带一场闪电风暴。
“去死吧！”
他大笑着就要拖动雷光砸下，忽然间，一个东西从天而落，淡粉，肉色，五指并拢成拳头，一拳敲碎雷光，如山的五指将裴怀生一把抓住。
露西娜的能力再度失效，米帆横抱着她往反方向奔走，无数子弹朝两人扫来，就是这时候，粉黄色的墙壁从天上而降，挡在两人面前。
不。
这不是墙壁，米帆看到上面有毛孔和纤细的汗毛。
这是一只巨大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