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锁机构里,地震般的冲击把好几盏吊灯撞碎了。
有一盏特别大的玻璃灯摔在小句面前,破碎的灯饰像透明雪花。
他想起以前当闭锁物的事情。
他从有记忆以来,一直就在总局的闭锁室里关着,脖子必须戴闭锁装置,而且是三重闭锁,这意味着他无法使用任何能力。
他身体里的彗星粒子浓度太高,这让他的能力几乎不可控,只要开口说话就会恒定发动。
只要读出某样东西的名字,他想象中的这样东西就会出现在现实里。
这个能力的优先度居中,但强度却是不合常理级别的,如果使用者内心十分扭曲,说不定连微型黑洞都可以制造出来。
那可是能将整个世界都摧毁了的。
所以他被关起来,朗基努斯每天给他送药,让他无法正常发出声音。
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了,他说他姓苗,叫他小苗就可以。
“我的能力是‘遮光’。”他说,“我可以把想类似光之类,遍布很广的效果遮住,你的能力也可以。”
于是小句被‘遮住’了,他对小苗说的任何话都不会具现。
之后两人就成为了搭档,从总局共事,到现在第七局闭锁机构共事,他也是唯一的,小句能够聊天的对象。
起初是规定,但后来小句也觉得,这样挺好的。
和别人说话,等同于要将心坦露给别人看,可人和人的心分属两个个体,谁都看不清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很容易受伤,他不想受伤,和小苗知根知底,他是个好人,这样很好,非常的好。
不用怕受伤了。
小句有点奇怪,怎么这盏玻璃灯会让他想起这些事,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直震个不停。
这么想着,他看到白师容搀着脸色铁青的露西娜快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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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座尸山立着。
它们不是由一个个尸体垒成的,而是一个尸体就是一座大山。
血液的海洋没入土壤消失不见,但红色的小溪却溜了过来,很慢很慢,在卡洛的脚下打了个转。
他的木权杖震了下,血液停下,分出一流往权杖的方向流动。
尸山不见了,地上的巨大头颅也不见了,卡洛看到在闭锁机构大门外的那个人。
浑身鲜红,白骨肌肉外翻,像一坨砧板上被剁散的肉。
这是小苗,他在承受了三十倍的痛苦后已经死去。
卡洛站在肉泥旁边,长长一叹:“好骨气。”
气字刚落,他猛地一甩权杖,金木相接,权杖被直接砍成两段,带着宝石的顶端飞出,砸在地面上,黄色四角宝石被磨成了碎片。
地上被犁出两道半只深的深沟,卡洛这才止住后退的步伐,目视前方来人。
陈东的手很稳,直到他看到连体型都保存不下来的尸体。
“您就是第七局的陈局长吧。”
卡洛的虎口还发麻,只是接了一击他就明白,弄死陈东耗费的代价要远远比杀死小苗来得大。
他一边心中默念咒文,一边看着发呆的陈东说:“幸会幸会。也是像您这么强大的人,才会有这样卖命的手下。”
平空刀柄上的小铃铛响了一下,陈东回过神,呼了口气。
他决定了,要拿卡洛的脑袋祭小苗。
陈东忽然消失,卡洛听到铛的一声重击,腰间当做守护结界载体的宝石竟然碎成粉末,巨大的动能更是击得他往后飞去。
魔法使。
陈东刚有这般判断,平空已是一刀挥出,卡洛身上光芒闪烁,人已经跃向半空,他身后的废墟大楼被斜着一刀切开。
空间系魔法使。
陈东身上的卡西乌斯辐射光亮如篝火,膨胀张扬,在卡洛看来,他就像是一团行走的火焰。
这个人,不会输给九重葛太多!
卡洛不敢轻敌,双手朝前一摆,双十字大阵圈符半空展开,如圆形大盾,平空一击再度触发特性,大盾被一瞬击溃。
这是第五击,之后触发‘一刀两断’的特性概率只剩下百分之一,他必须收刀入鞘才能重置特性。
卡洛所瞄准的,也正是这一刻。
陈东只要收刀就会有缺隙,他刚才移动时施下的两重魔法大阵就可以趁机束缚他四肢,那时候,他只要把兜里鲨草龙的砂石捏碎,陈东就会瞬间被它吞没。
虽然权杖坏了,无法控制它,它可能会飞到人多的地方吃人去,但这又和我卡洛有什么关系呢?
陈东朝前一劈,卡洛依旧疾步往后退,甚至不惜多次使用能力闪烁身影,就是这时,陈东刀刃后摆,略有收刀架势。
瞬间,无数锁链从地上窜出,直射陈东,卡洛一把搓碎砂石,一只满口鲨齿,浑身碧绿的蛇型生物窜出,一把朝前方的陈东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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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帆以滑行的姿态在路上奔走,他甚至还能分出心来吃东西补充能量,从上方往下,他就和一条窜行在都市里的白蛇一样。
好似觉悟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好操纵,甚至能够将后脚跟的力量压成一条线瞬间爆发出来。
他只能认为,在和裴怀生的一战过后,原本藏在身体中的某些东西又被发掘出来了。
知道了‘星愿’力量之后,米帆常在思考。
森奈之所以能永生,应该是陨星里的能量在做支持,那为什么同样是‘星愿’,米帆却只能使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呢?
是因为注意力?那能够一直保持永生状态的森奈也不是常把注意力放在生死上呀。
那属于自己的‘星愿’的能源去哪里了?
他猜测,自己体内应该同样藏着‘星愿’的力量,它表现为‘压缩’的形式,并且时不时能够涌出来一些。
比方说将东西抛掷到音速时,因为这显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不然棒球比赛应该在坦克主炮射击场举行。
他仔细回想起来,几乎是在进入第七局后,他每一次战斗都在摸能力的天花板。
从一开始抛射音速物体后手臂骨折,到后来能够顺利控制,加上这回和裴怀生大战后忽然有的身体一轻的感觉。
注意力或许并不是瓶颈,他如此猜想,注意力曾经极度分散、甚至被认为是多动症的那段时期他都活着。
注意力的聚集和分散与否并不是人是否能活着的条件。
那么,胜利之道就摆在面前了。
他忽然停了下来,开始打量路边的一辆小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