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帆心中有满腹疑问。
怎么变成猫了？
怎么还叼着森奈的四瓣花饰！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出现在这里或许是个好主意。
眼睛。
小牧能通过眼睛和米帆进行交流，她能直接看到米帆心里的想法，这样就可以把一些信息传达给森奈她们。
可你怎么崔涯还在的时候就冒出来了？
黑猫转了下脑袋，看了眼崔涯，随后低下头，松开嘴里的东西。
是纸做的四瓣花。
兴许是森奈怕自己没认出来，特意给小牧让她带来当信物的。
这原本都是好主意，可小牧被提早发现了...
好主意要帮倒忙了。
崔涯捡了起来，嘴角抽动：“米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手里剑。”米帆说。
崔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我看不像。怎么它还叼着这东西，送给米先生当礼物？”
“猫在崔先生怀里，我寻思着应该是给崔先生送才是。”
“米先生说笑，我生来不被猫猫狗狗喜欢。话说回来，米先生家好像也养过大黑猫？”
“放生了。”
“难怪，米先生家连个笼子都没有，也没有猫粮。原来是放生了啊。不过家猫放生倒是新鲜事。”
“不行？”
“也不是，人各有喜好嘛。就是温室里的猫，未必咬得过野猫，抢得过食物，米先生放它出去，不大合理。”
“您该不会连俏皮话都听不出来吧？有天趁我不注意，跑了，估摸是找找相好的公猫双宿双飞去了。”
“养不熟呀米先生。”
空气有一瞬凝固了。
米帆说：“崔先生信也好不信也好，事情就这样，您是该回去了。”
崔涯敷衍地‘嗯’了几声，说：“这猫和你家的那只还蛮像的吧。”
米帆装模作样地靠过来，大眼瞪小眼，心里把说的嘱咐了个遍，最后摇头叹：“不像。”
“是嘛？我看它和米先生交流得蛮好，不闹不叫，挺熟。”
“我天生拈花惹草，引动物喜欢。”
“那它来做什么？”
“猫这种东西，想去哪就去哪，自由得很，别说是空调外机，就是坟头它也站得上去。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问它呗。”
米帆不加掩饰地表露轻蔑：“您可押送我一路，该不会说我叫来的吧？”
崔涯还想继续敲打米帆，小牧爪子捞了他手一下，他本能松手，门外忽然冲进一个正装男人，猛地掏枪指向米帆。
崔涯大怒：“出去！”
他这一喊，小牧乘机跳上窗台，窜出房间，只有地上的纸质四瓣花证明她来过。
黑衣保镖知道自己坏了事，愣着不敢动弹，崔涯略有点烦躁，招招手让保镖出去，但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说：“多好的猫啊，我还想抱回去养呢，说不定和它熟了该说的也就告诉我了。”
米帆无言，看崔涯手上伤口。
“没事，我们有让猫喜欢的能力者，他们肯定能问出什么，可惜呐，我刚还想象米先生到时会有什么表情。”
米帆站起来，朝门比了个请的动作，说：“崔先生，您要是没话说了，套不出来也装不下去了，就请您先回去，我是真的困了，您也该回去和对星办其他上级好好合计合计，想一想怎么样才能让我摊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其实我也很好奇崔先生会用什么手段来强迫我承认，但是还是希望您有些底线，就不要涉及到我父母了，老人家老了，经不起折腾。”
崔涯惊讶：“没想到米先生还是孝子。”
米帆摇头：“孝子不合适，要我来重新做解，那‘孤臣孽子’这个词是最适合我的。”
“何解？”
“所谓孤臣，就是皇帝死了朝代灭了，我还在；所谓孽子，就是父母死了，亲友亡尽，我也能好好活着。”
“这是曲解，这个词并不是这个意思。”
崔涯笑了：“米先生也不是这样的人，不然森小姐的事情怎么会牵动到你呢？”
米帆看着自己的目光，让崔涯少见地心慌。
这就像来自黑暗星空深处忽有的星光闪烁，昏暗，看不清到底是多少光年外，也追不出是多少年前，漆黑眼瞳犹如宇宙这匹黑色画布，深不见底，遥远无垠，让人觉得孤寂，寒冷，仿佛置身于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
自骨子里生出一种恐惧，不是对未知的害怕，是对‘孤独’的绝对已知的恐惧。
“野猫细菌多，得破伤风就不好了。”米帆说。
“那您好好休息。”崔涯说。
------
房门关上，崔涯仍保持着身体挺直的状态，简短地训斥保镖几句，交代好看管米帆的事宜后，交代了其他人盯住四面八方，禁止一切生物进入米帆房间内，以及调查那只黑猫的去向。
一切昨晚，他进了汽车后座，关上门后，他才如同要呼出肺中一切异样情绪般吐了口气，剧烈起伏的心跳才慢慢变换。
崔涯记得那种孤寂的恐惧感，那约莫是十年前的事情，他机缘巧合接触到了一把指定闭锁物，那一刻，他也陷入了强烈的孤寂恐惧中。
他接受了七日的‘净化’疗程后，相关人员与他相谈，他才知道自己在那瞬间就患上了‘低语症候群’，要他描述情况。
崔涯很奇怪，听完他描述后，医生说这是特殊型的低语症候群，其特点就是没有产生幻视、幻听的过程，而是直接进入到更深层次、并引发内心中奇特感情。
原因还不明，但某些特殊指定闭锁物和特殊事件是会有这种情况。这种奇特感情因人而异，但多表现为对某事物的恐惧。
比方说崔涯就是对孤寂的恐惧。
此时他想起这件事，觉得很不舒服。他讨厌这种感觉，憎恨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像个溺水者，只能慢慢沉入漆黑的海洋。
水压在增强，鲨鱼等食肉型鱼类成群结队，像排练的士兵，又像一条巨大的海蛇快速靠近。
他动弹不得。
他给除掉米帆找到了私人理由，同时提供了一个可以上得了台面的讨论方向——低语症候群。
异常对象能引发低语症候群，米帆能引发低语症候群，所以米帆是异常对象。
崔涯觉得这样的三段论没有问题，至少用来杀人是没问题的。
只要确认了现象，米帆等同于异常对象，朗基努斯人员可直接处置。
就像处置麦麦那样。
他找到了一张对付米帆的底牌。
此时此刻。
酒店房间的大床上，米帆仰头躺着。
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斑驳影子。
崔涯会出什么招他并不在意，反正自己先礼后兵，说什么都不承认就行，也不跟他们吵，免得让陈东麻烦。
他们如果真的动手，米帆也就动手。
说实话，在拥有行星力量的他面前，这群人跟蚂蚁差不了多少。唯一有点威胁的东西，就是朗基努斯总局一直在提倡废除的拘束脊椎钉。
米帆也不确认星愿力量的运行到底和彗星粒子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么一点关系，他们的确能靠脊椎钉压制住自己。
他也有更好奇的东西，比方说，陈东到底会怎么做决定。
他真的要舍掉自己...和方错？
米帆想起了崔涯说方错家庭的那些话，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郑秋说过方错的妻子做饭不好吃，味道很奇怪，方错也不是一次两次慌慌张张提早下班，第二局的人也问候过方错妻子的情况，米帆也的确一次都没见过方错的妻子。
米帆心里有强烈的不快，他靠着枕头坐起，开始梳理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半小时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原来老子被当成上面维持各分局力量平衡的牺牲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