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镖在后座,分别坐在米帆的两侧,崔涯自己驾驶车辆。
他开得很快,几乎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露西娜的楼下。
米帆没有多说一句话,自顾自往她宿舍楼走,一个保镖要追上去,崔涯却摇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烟盒。
这是他刚工作时老师送给他的礼物。
崔涯很奇怪,因为他不抽烟,老师也不抽烟。
等到后来才听师母闲聊时说起,这是他老师年轻时准备送给哪个领导但没送出手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了崔涯。
烟盒很圆润,他抚摸着会觉得很安心,像在老师家的沙发一样安心。那是一张很老的皮沙发,有些地方破得连海绵都漏出来了,但他仍然觉得安心。
旁边有一个自助售卖机,他走过去买了瓶红茶和两瓶矿泉水。
他把红茶分给其中一个保镖,将冻的矿泉水递给另一个,一边问:“脸还疼不疼?”
那保镖叫关山,他本就受宠若惊地接过水,被这么一问更有些手足无措:“不碍事、不碍事...”
“冰镇的,捂一捂。”
关山木讷地照做,旁边拿着红茶的另一位也有些僵硬地拧着盖子,很浅地喝了一口。
“跟着我遭罪了。”
崔涯仰着脸,认真地看着天上飘动的厚云,好像在注视时间长河里流过的落叶:
“没法给你们高薪水,没法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现在连命都说丢就丢,还得受气。”
“局长...我们都知道您是为了朗基努斯好...都是那些居心叵测,要害死朗基努斯的人不对。”
另一位保镖也说:“老五和老七也肯定是这么想的。他们就是在天上,也不会认为跟错了局长你。”
崔涯插着兜,手在口袋里抚摸着两块冰凉的手表。
这是很普通的表,没有钻石,表链甚至是镀金的,也不是大师手笔。但崔涯是攒了一年多的钱才凑够那么多只,送给自己的部下们。
送出去的东西不该回到自己手上,他心想。
“局长...老大。”
关山低声说:“我想报仇,还有打电话的那个小子,他们算是什么东西...朗基努斯的蛀虫,败类而已。”
另一个保镖拉了他一下:“老大肯定有自己的盘算...”
崔涯看了下烟盒。
其实后来他有问过老师为什么要送给自己,他想了一会,说了一句让崔涯一直不能理解的话:
“这个烟盒很小,只能放烟,连打火机都放不进去。我觉得你像它。”
老师是在说我心胸狭窄么?
崔涯思索着过去,觉得吹过的风都变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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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帆与露西娜等人汇合,看到森奈和小牧也在,好一会才从众人的七嘴八舌中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崔涯搜索米帆家的当天晚上,的确是露西娜先一步把人给带出来了。出于对露西娜的信任,森奈第一次亲口说出了小牧的事情,露西娜便向小牧提了个要求:变猫。
一方面是猫形态好逃脱,她还有一个意思就是让小牧去给米帆报信,以免被崔涯唬住。
之后就是去总局找康斯坦丁,露西娜只说自己和他是直系的上下级关系,没有多透漏其中内容,下午之所以会让许凤仙联系崔涯,只是她的另一重保险,她怕崔涯自作主张先动手除掉米帆。
许凤仙的身份和能力都很合适,露西娜就找了他。听到是米帆的事情,许凤仙只是犹豫了一会就同意了。
米帆手指在小牧面前比划了两下,小牧懒得看他,浅得几乎看不见的橘色尾巴又短又小。
森奈解释说小牧把自己的力量变成了某种其他存在,藏了起来,所以尾巴的颜色变浅了,现在暂时无法将那种存在恢复为力量,只能重新积累。
小牧并没有多做表示,但对她来说,这种做法其实是不大常见的,她也不喜欢一直保持在猫的形态。
米帆盘算了一会,忧心忡忡问露西娜:“你还能在朗基努斯混下去吗?”
许凤仙同样狐疑地看着她,他刚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但露西娜把话题岔开了。
“...混不下去了咱们是不是就当不成朋友了?”
露西娜的话让米帆心上压了块石头。他挠挠头,说:“不值当。”
“捞回一条人命还不值当?值当,我觉得很值当!要是每次辞职都能换人命,我就一天换一次工作。”
许凤仙不合时宜地插嘴:“有代价才对,我都怀疑老女人是不是和副局长有一腿了。”
森奈觉得许凤仙这句话说得有点过分。
露西娜和见到救星似地捏起拳头朝他出气:“七分颜色开染房?还有不要老女人老女人地叫,我可不保你了。”
米帆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想找骂,于是帮着许凤仙岔开话题:“你到底和方浅枝是什么关系?”
许凤仙却不领情,也岔开话题说:“姓崔的在楼下等着。我们就这耗?”
森奈忽然问:“...那么危险还要再回去吗?这次要是连命都没了怎么办呀?”
“不回去,方浅枝的事情没法解决呀。”
“...可你回去也不一定能解决呀!”她少见地情绪激烈:“不如我们跑吧,朗基努斯的人一定能够解决这件事的!现在跑也正合适,没人会管我们的!”
露西娜忽然说:“如果是冲着米帆来的,你们跑到哪方浅枝应该会跟到哪。”
森奈发现自己遗漏了这一点,她郁闷地嘟囔:“可也好过外有敌人,内里还要被同伴使绊子...为什么都这样了还要内斗呢?”
说罢她放下小牧,拿着空了的热水壶进了厨房,米帆努了努嘴,许凤仙便跟着进去了。
“我想不明白。”米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就那么问一句话,她就要拖上全扬城的命跟我泄恨?她才几岁?有这么足的胆气背上这么多条人命?后路呢?她难道真以为朗基努斯是一群只会内乱的废物?”
露西娜目光散漫地看着桌子,米帆循她目光看,只能看到她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掌。淡粉色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
露西娜忽然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方浅枝的目的是什么对吗?这或许是一个方向。
她以前会自主封印能力,但却做这样的事,这里头的矛盾你考虑过了吗?这也许是她目的的一环——她正在做什么很难办到的事情,必须让她牺牲掉许多人才能做到,而你也是这件事中关键的因素。仔细想想,你身上有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米帆一下能想出两个:星愿的力量,以及那张碎纸片。
露西娜止住他要说的话,继续阐述:
“你得保持理性,永远的理性,不要冲动地毁灭什么,摆在你面前的直路很可能是假的。方浅枝如果目的就是让你来动手杀她呢?”
“...这样的疑问可以有很多。”
“是的,因为你没弄清楚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这是第一件事...还有就是,发生得太过不循规蹈矩的事情,肯定有其本源含义。你有没有这么想过...我们或许落入了一个巨大的虚假世界里。”
说到这时,露西娜浅浅地笑了:
“就和我的能力一样,方浅枝获得了把人共同拖入梦境的能力。在梦里她想杀谁就杀谁,梦中杀人又不犯法,醒来人也都还活着...
你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有就对了,心情太压抑的时候人就会做很暴戾的梦。”
米帆疑惑:“那该怎么醒呢?”
“这就得看目的了...但如果你把造梦者给杀了,很可能我们就醒不来了。”
但露西娜随即又推翻了自己所说的全部:
“这都是我的猜想,没有事实根据...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多走些弯路,绕一绕...
像护星教会那样不讲规律的打杀就好,但方浅枝显然是希望和你达成某种规律上的统合...你不如就思索一下,到底她在让你寻找什么规律?”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凤仙从厨房出来,他们就一起出门。
“你和露西娜关系这么好?”米帆问。
“好?你们不在我保准跟她掐起来。”许凤仙嗤之以鼻,说:“刚才不方便说,有些事不大想让森奈知道。”
两人在楼梯口停站,许凤仙说起了和方浅枝的事情。
他大方浅枝一两岁,第一次见面是他高一的时候。那年方浅枝是初中生,在做发传单的兼职。
许凤仙记得当时是夏天,但她穿着长袖的制服,还戴着鸭舌帽,满脸都是汗,但仍然以非常大的热情向各位路过者送传单。
许凤仙恰好路过,他接过传单,看见了方浅枝甜甜地说谢谢,看着传单出神,心想着要不把她手里传单全要过来。
还没问呢,正向旁边大妈宣传的她在马路沿子上踩空了一脚,人摔向马路。许凤仙反映得快拉了她一把,要不然她准保会被车流撞飞上天。
工作服被许凤仙扯断了一角,露出了汗津津的皮肤。方浅枝既感谢又害羞地道谢,许凤仙本不当回事想要离开,她却叫住许凤仙,硬要请他喝东西以答谢救命之恩。
“我就厚着脸皮去了。”
许凤仙目光略有些缥缈,他本以为自己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不想忘的和想忘的,可这么一检阅,它们都好好地码在脑海里,等他去翻看。
//昨天断更了,也没同你们说,不好意思
重复地写已经写过的东西让我觉得难受,所以我把后面的剧情改掉了。接下来发展的事情是全新的故事,与之前丢失的那个版本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更好,但这样自由的剧情才是我想写的,要是觉得接下来不好或者以前不好...先说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