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有监控不。”
米帆忽然发现自己站在咖啡厅里。
他怀里揽着一个满身酒气，看起来心情极度不爽的女人，耳膜莫名其妙有点痛。
“监控？什么监控？”
吧台前的中年男人发问，米帆皱眉看着他，发现刚才最初那句话是自己说的。
他挠了挠头，敷衍地笑着说：“忘了我要说什么了。”
这个男人叫祁伯川，这个是他开的，上午卖咖啡晚上卖酒，还总招揽一些高中女生来做服务生，虽然长得都蛮漂亮的。
肩膀上挂着这位叫做露西娜，即将成为隔壁办公室的主任，级别上来看，应该是自己未来的上级之一。
不喝酒的时候蛮文静的，脑子好用战斗力强，但喝高了就不尽如人意，刚还在桌上唱歌来着，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穿搭。
奇了怪，自己怎么开始想这些，这些事情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为什么刚才会有断片的感觉？我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吗？
米帆瞥了眼服务生，不自觉地问：“浅枝今天没来吗？”
祁伯川斜视着米帆，无奈说：“你刚没看见？跑出去那个小小只的女生就是她了。她现在见你跟见了鬼似的。”
“...不会吧。”米帆满头大汗，“我上回真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一个社会人，抱着女学生的腰，露西娜拉都拉不开你...你换我我也怕你。”
米帆倒吸凉气，露西娜没说过啊，她就说我帮忙了，怎么我还带上手的？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和祁伯川随便聊了几句，米帆搀着露西娜出酒吧，走了有一段路，忽然有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与他擦肩而过，往酒吧开去。
米帆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门道。旁边有供人休息的凉亭，他就拉着露西娜去凉亭里坐。
露西娜完全靠在米帆身上，打瞌睡般点着头，时不时还磕到米帆的脸上来，米帆则托着下巴思考。
哪里不正常？
森奈忽然打了个电话，碎碎叨叨地抱怨米帆一整天跑不见人影，米帆拿露西娜当挡箭牌，森奈提议让米帆把露西娜带家里去。
米帆试探性地询问露西娜，早就醉得不省人事的她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一直点头。
被护星教会破坏过的街道虽然还没修缮好，但已经勉强可以走动，米帆抬头看天，发现既看不到月亮又见不到星星。
穿着围裙的森奈一闻到满身酒气的两人便不高兴地嘟囔唠叨，米帆已经习惯了妙龄老妈子的敦敦教导，收拾着衣服，正准备洗把脸的时候，他从口袋里翻出了那个小盒子。
他忽然有种十分神秘的感觉——哪怕他的理性在不停提示他，不能够随便接触这张残页，它会让你患上低语症候群，可感性或者说本能仍催促着他拿出来。
‘拿出来，你什么就都记起来了。’
脑内有个若隐若现的声音，如被电磁波干扰那样模糊不清。
有什么好怕的，米帆心想着掏出了纸片。
脚下的地板不见了，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感，他像是从平流层甚至是更上层的天空被人丢下，在高速飞驰后跌入大海。
全身的骨头好像都被砸碎了，浑身上下都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更要命的是，海水开始从他的鼻子嘴巴耳朵涌入身体里，连同恐怖的记忆。
枪击，崔涯，袭击，被抓，中枪...
遮月，陨星，毁灭，重置...
他的眼睛像是被固定在台子上，无法挪开，只能被动地观察着‘自己’的行为，他看不见那个‘自己’在思考什么，也无法产生同样的痛苦或喜悦。
只有那么一瞬，在他坐在空房间里，用力攥着热水袋，直到它破裂，热水烫伤手掌的时候，米帆有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想把夺走这一切的人杀死的，生吞活剥的痛苦。
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在洗手间里，双手撑在洗手盆上，外面森奈急匆匆地敲着门，生怕自己出了什么事。
米帆冲掉了洗手盆里的呕吐物，洗了把脸，这才强打着精神开门大。
他看到了森奈，也看到了她后面满面醉红却也忧心忡忡的露西娜。
“肠胃不舒服...喂！”
米帆忽然抱住了露西娜。
这措手不及的举动把她吓得都清醒了，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抵住米帆的力气，只能手足无措地看向森奈。
森奈脸上的表情难以描述，但大约能从眼神中看出是在表达‘怎么又是这样’的情绪，但很快地，愁容出现在她好看的略显苍白的脸上。
露西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能听到米帆的心脏跳得飞快的声音，但这种心跳加速，好像又和喜欢的意味有点不同。
米帆沉默无声，露西娜能听到他喉咙的呜咽声。
她朝森奈眨眼睛。
——他受什么刺激了？
——你们一起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两人以目光传递情报，但最终发现双方都对米帆的行为一无所知。
露西娜轻轻地拍打米帆的后背，和安慰自以为被人遗弃了小孩似地说：“我在的，我在的。”
米帆靠在露西娜身上有近一分钟，之后又进洗手间洗了把脸，说自己不舒服后便逃开似地往主卧去了。
他需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让他好好想想，理清楚这一堆硬塞进脑子里的记忆。
主卧里，蜷在床上的小牧听到开门声，晃悠悠坐起来，一脸困像地看着门口的米帆。
她试图从米帆的眼睛里看到他想干什么，可米帆却把脸别开了，低声说：“你先出去一下，让我在这待一会。”
本就没睡醒的小牧觉得更懵了。米帆虽然平时看自己不爽，但也没大晚上进来折腾自己过。
她拉拢着脑袋往门走时，米帆忽然抓住了下她的手臂，一下就把她抱住了。
小牧傻呆呆地站着，感觉着米帆臂弯的力量。大约十秒后，米帆忽然松开了手，把小牧给推出房间去了。
他刚才是不是说了‘谢谢’？
小牧发现森奈和露西娜正坐在沙发上，像看到灵异事件一样地看着自己，她也懒得多想，晃悠悠就扑森奈身上，沾到沙发就睡着了。
房间里，米帆坐在墙角，沉默地看着床头的墙壁，忽然自言自语：“你应该在吧？你不可能不在的。怎么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