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他来到了闭锁机构。
守大门的白师容翘着二郎腿看手机,一边皱眉一边喝茶,见米帆提着大包小包来了,乐呵得很:“哎哟你总算来了,我盼了你多久呢,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还是女装,你要送给我女儿啊?你总算开窍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提这种袋子,有一次送给白局长吗?”
白师容咂咂嘴,掏出本子一边记录一边说:“你这小子啊,你要是早一点跟我女儿好上,谁敢动你,谁敢抓你我第一个给你出头,别说是什么局长,就是那个康什么的老头我也敢上去打一巴掌!”
“人家未必见你一个看大门的。”
“你这话说的没意思,我给你出头呢。”
白师容签完单,赶苍蝇似地摆着手,发现米帆还站着,嘿嘿地笑说:“没生气!你快去办正事,等出来咱们喝茶。”
“大人大量。”
米帆从衣装袋里找来找去,找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他:“送您了。”
白师容打开一看,是一只银色的钢笔,是没听说过的小牌子,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白师容很是高兴,搓搓手,问:“时兴尊老爱幼?还是今天你家里人结婚了?”
“留个纪念。”米帆说,“你怎么说也是我长辈。”
“纪念什么?”
米帆没说,提着东西就往里走,白师容没摸着头脑,但脸上的笑容有些消退。
句平川在门口等了有一回才看到他,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米帆忽然拉住了他,说:“有些事跟你说。”
句平川愣了下,又确认地指了指自己,米帆点头,说:“见你这么多回,没有跟你打过几次正经招呼。”
句平川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他摘下了墨镜,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头,不好意思又很是认真地看着米帆。
“帮我把监控器和录像仪关掉吧。”
句平川愣了下。
就这?
他不是次次来都这样吗?为什么今天这么严肃?
米帆推门进去,麦麦如往常端坐。
她穿着鹅黄色的上衣,棕褐色的格子裙,腿裹过膝黑色丝袜,头发基本摊在背后,但在左边的脑袋上用发圈分出了小小的一股。
“我以为你不来看我了。”麦麦掐着轻浮的腔调,媚笑道:“是不是找到‘伸户’就不需要我了呀?”
“是的。”米帆说。
“我们的关系真直接,亏我还叫了你好几声哥哥。他要是多躲几天多好,我就能有多些衣服了。”
麦麦以满不在乎的态度抱怨后说:“看来你有新的忙要我帮。”
“没有。”米帆说,“只是来看看你。”
“哟,别是真把我当妹妹了。再给我机会我也会杀了你的。”
米帆将衣服袋子放在了桌子旁边,麦麦瞥了一眼,看到了那团白色的毛巾,眼睛咕噜转着,脑袋多了些俏皮的揶揄之词,正准备说时却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米帆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托着脸看自己,那张脸如常缺乏表情。
麦麦不自觉地捋了捋头发,碰到了左边的小马尾,又和触电似地收回了手。
米帆这时问:“露西娜有没有找你聊过?”
“那个没有胸的大姐姐?哥哥说的是什么傻话呀,她是狱长,当然要见我的。”
“有没有问过她怎么样才能出去?”
麦麦的语气忽地有了怒气:“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今天来阴阳怪气的?被上个世界的自己整傻了么?套话?想问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
米帆有些说不出滋味,自己平时对她确是心机多了点,她会有这种感觉也的确正常。
“不套了。”米帆说,“以后也不套了,就聊天,我了解了解你。”
麦麦一下收敛回刚才的轻佻模样:“你对我很了解啦,我的父母都不及你了解我。还想了解我的什么?三围?资料上应该也有吧?以后也?”
“你为什么要复活弟弟呢?”
麦麦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上的毫毛竖了起来,裸在衣服外的皮肤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要问这个?”
麦麦双手藏向桌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磨蹭着,说:“人死了,想复活他,不正常吗?”
“你不认识他。你可能还根本没有见过他。”
“他是我弟弟。”
麦麦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乐意复活谁就复活谁,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复活你,如果你不愿意,那更好了,我一定会复活你,如果你自杀,我就会一直复活你,让你求死不能...怎么?害怕了?”
米帆的目光让她很难继续说下去,她反问:“这又关你什么事?”
确实不关米帆的事,他只是在尽自己最后的责任,按照露西娜的法子继续问下去。
在见过白桂樱后,露西娜的法子有了更深的意义:他想知道麦麦是如何理解自己杀人这一事实的。
她的解释能说服她自己吗?
这样的解释能给自己启示吗?
观察他人,模仿他人来做出回答,这是孩童经典的学习手段。
但米帆忽然不想这么做了,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于是他回到了今天的主题:“以后可能不来看你了。”
“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算是。”
“真狠心的哥哥呐,也不知道那个姐姐看上你什么了。”
“如果你态度好一些,或许身上的枷锁能去除更多。”
“你在施舍我?”
米帆不作回答,他推开椅子就要离开。
他不只一次这样做过,但这一次麦麦却追喊道:“你就不想知道魔神的力量吗?就算你不想知道,你身体里的那个也想知道吧!”
话音刚落,魔神也说话了:‘我是想知道。’
米帆又回到了桌边,麦麦冷笑着,说:“看来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是吧?”
‘小姑娘,你身上的魔神是谁?’
米帆没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让麦麦有些愤怒,甚至对魔神的声音置若罔闻,说:“我和你不同,寄宿在我身上的,并非是承认,而是实打实的魔神。
是魔神的主体。”
“说的是真的吗?”米帆说。
‘她确实和别人不一样。’
魔神解释道:‘魔神只能察觉是否同一主体,但就算是同一主体也无法进行意识分享,对其他魔神则无法识别,大多数时候能感知存在,但像九重葛,我就没有感知到魔神,只有魔神柱力环绕。
我也没有从小姑娘身上感知到魔神,但她和九重葛的感觉不同,她有魔神的气味,这意味着,魔神是在她的身上。或者说,魔神这一概念残留在她的身体里。
她是此世最接近祁伯川的人。’
“能力。”
麦麦指着自己的脑袋,她终于露出了同辈人也有的,炫耀般的得意表情:“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