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魔神吃惊了。米帆和陈东是不同的，陈东被魔神承认，但米帆是介于承认和不承认之间，他没有办法是用魔神柱力，也不能用魔神柱力增幅自己的力量。
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但是是在弱的意义上，所以，他理当不能感知到魔神的存在。
“陈东说了。”
‘有么？’
“弥梓也说了。”
‘有么？’
“关山、刘侃也说了。”
‘...你们用的是加密聊天？’
崔涯被空间系的能力杀死，但华德此时并不会出现，因为方浅枝还没能纠集起他，他也没有动手的理由。
同理，祁伯川不会改变安排，这是他自己说的，那下一个出手的应该是那个不明身份的吹笛手“哈默林”。
剩下有动机的人虽然还有许多，但能做到这种事情的，摆在目前就有一个人：陈东。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闭锁物有可能是承认物。”
米帆说：“我一直在推测指定闭锁物和闭锁物之区分界限，又结合我的情况和低语症候群的两类区分，很容易能得出‘平空’就是承认物的结论。”
崔涯可以是被陈东的能力进化杀死的，当然，更有可能是‘平空’和魔神柱力结合，消掉了一部分限制后达成的，但这对米帆来说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东杀死了崔涯。
‘‘碍事的人’...就是崔涯。’
米帆没有回应，他默默往前走，若有所思，魔神也无声地思索了一会，忽然问：‘他为了你杀死了崔涯。你却不答应他留下...他做错了么？’
魔神自问自答：‘是的，你更害怕他了。’
“你最近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
米帆企图岔开话题，魔神却顿了顿，缓慢地提了个新问题：‘假设陈东最后没有说这些话，你会不会留在第七局？’
米帆的脚步也变得缓慢下来，随后停下，他仰起头，沉沉呼了口气：“谁知道呢。”
他转了下脑袋，看向右边灯柱上坐着的人，半眯起眼。
九重葛摘下了黑色的大帽子，抱在怀里，随即跳下来。
万有引力像失去作用一样，他如羽毛轻缓落地。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他拖着长长的斗篷，看起来像一个不正常的人。
“大夏天不热吗？”米帆忍不住问。
“看得仔细的人容易想到别人不会想的事情，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九重葛答非所问地说：“人类就是靠不多想才能安稳地活着。”
“你也是？”
“你认为人类是什么？”
“我不喜欢考虑哲学问题。”米帆说，“无非是背诵先哲观点。”
“人类是大规模的概念背诵——也有人保持着这样的观点。”九重葛说，“重复有时候是必要的，就像你经历的那样，是预示，是警告，是既定未来的一部分。”
“记忆。记忆的堆积形成人类。”
“那失去记忆的人呢？”
“重生。”
“重生不好吗？”
“失忆的重生是不好的。”
米帆说：“语言需要后天学习，如厕需要后天学习，如果失去所有记忆你就会看到一个大小便失禁的成人智障；失去人格，保留知识的失忆会让人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重获新生岂不是能有更多种选择么？”
“提取线索变了。人的选择大多数时候是时刻的产物，少数是时间间隔的产物，这种时间间隔极少横跨十年，特别是年幼时期的十年。现在的你面对十年前的你所做的决定，大概率会产生不能理解，因为无法恢复提取线索时的情绪。
失去人格则无法理解以往决定的任何情绪，过去的选择都变得无意义；对未来的选择举步维艰，单纯的知识无法对现实作出判断。”
“你是个麻烦的人。”
九重葛如此下了判断后，指了指旁边一家咖啡厅示意米帆进去里头喝杯冷饮。
米帆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九重葛跟上，擦掉额上的汗，说：“人格的失却意味着有新自我可以塑造，没有外力施加，只凭自己塑造自己，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过去的自我在一定程度上压制着现在，它企图把你掰正，不管你顺从与否，你总是不愿这样做的。
因为你是你，你想是你。”
米帆无言，九重葛的话正确地指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最大矛盾之处——记忆的断裂和自我的延续。
假如十二岁前后的他是不同的人，那失忆后的他只是一个生而知之的婴儿，但来自外界的视角、社会的伦理规范约束着他，让那个时期的米帆备受煎熬，只能以承认的方式快速找到自己的定位，将自己限定在“米帆”这一框架中。
但随着框架的问题逐渐暴露，他却没有推翻这一切的勇气，也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但现在并不晚。”
九重葛说：“还有推倒重来的机会。你会失去现在的一些东西，你会让一些人头痛，认为自己看错了人，但你必须这么做，为了成为真正的自己。”
“那不是一些东西。”米帆低声说，“那是很多，很多，我赖以生存的根基，判断选择的基础，看待世界的方向，这一切都会被毁灭，我又得从零开始了...”
“不是从零。”九重葛说，“至少你知道了，‘继承米帆的遗志’是不可取的。你也看到了，再坚持下去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米帆忽地有股火气冲上大脑，这令他愤怒异常：“你只是在变着法子说我的努力全部白费而已！”
九重葛将帽子重新带回头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本着做好事的心，可以办坏事，那一个好人为什么不能屠城呢？
你不能弄懂毁灭扬城的自己，这正说明，你无法理解年幼的自己对未来到底有怎样的期望。”
九重葛身形闪烁，又跳到了不远处的路灯上，他回头一笑，身影越跳越远，最终消失在天空中，唯有铃音和低沉又带笑意的嗓音在空气中游荡。
“曾经的你已经明白了答案，他详细地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你看到了答案，却不能理解思路。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你站在了完全不同的理解点上，你没看到你应该看到的东西。
重来吧，趁着还有机会，还有时间，回退，退回，恢复到你应该的年纪里，去寻找，找到你缺少的东西，看看自己到底漏了什么。但有时，条件和答案...”
声音消散了，米帆没能听到后半句，但他知道九重葛想要说什么。
但有时，条件和答案都在你的心里。
//明天是这本书的最后一章，这本书作为前传也就算结束了
新书仍然是米帆做主角，讲的是接下来的六个月里，米帆做了什么的故事
还有一些细节没弄好，估摸着得鸽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