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总是在无形中形成,末路的旅人会迷失掉自我,无药可救的病人会放弃自我。
但是——
人,即使即便是绝望了,他们也总是会在生命尽头,去祈求,去渴望一些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东西,即使这些是错的。
只要不是什么他们觉得过分的要求,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即使这些,已经脱离了世界的轨迹。
没错,人就是如此贪婪,只要自己在眼中觉得正常,觉得没有错的,那么就一定是正确的。
可是,这些祈求究竟有谁来实现呢?是那所谓的神明吗?
那么,当神明开始祈求之时,又有谁,会来帮助呢?
……
…………
夜晚。
凛冽的寒风带着点点雪花,白色覆盖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躲在小巷里堆叠起的木箱子后面,蹲着背靠墙,缩着身子,想要劲量让自己保持温暖。
但单薄的布衣却不能留住这些热量,总是会一不留神就会散去。
寒风,它是一位盗窃犯,偷走了我现在最需要且最重要的东西。
吱呀——旁边传来了那种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刺耳开门声。
“爸爸,我们到底要去哪呀?”率先走出门的小女孩有些兴奋,穿着棉鞋的小脚已经在门前的雪地上踩出了好几个脚印。
后面出门的男子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我们呀,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据说是公主举办的哦。”说着,他拉起女孩的手。
“诶,公主?那我们可以参加吗?”女孩激动得点起了脚尖。
“是呀,这一次的宴会说是所有人都可以参加,怎么样,娜娜也想见一见公主对吧?”
“嗯嗯!~~”
“那就出发咯,不过到时候可不能乱跑哦。”
“好~”
我看着手拉手的父女走出了巷子。
公主的宴会……所有人都可以参加……吗……?
想去……至少是取点暖也好……
这么想着,我站起身,顺着脚印跟了过去。
街道上,灯光溢满,让人觉得心安,而街道上的人,几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那对父女的脚印,也融入了坑坑洼洼的雪地里。
我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又看了眼街道,真是格格不入呢……
走出小巷,几个人勾肩搭背从我的旁边经过。同时,我感觉到丝鄙夷的目光一闪而过,其中一个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随后对我摆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便转过头跟伙伴们笑着走远了。
之后经过的人也是,嫌弃的眼神从来没有停止,有的避而远之,有的与旁边的同行者笑谈我的丑陋穷酸。
我尽量无视掉他们的眼神和对话,一步步向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我只希望,这个宴会能给我带来点温暖,虽然并没有多大的期望……要是这里的人有一点善心,我也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
我知道,这枯木般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温热。就算有,那也只会是被点燃后的旺火而已。
风将我那许久没有修剪的头发吹的凌乱,本来像是乞丐的我现在更接近于那些被游街示众的刑犯。
突然,我感觉到了巨大的拉扯,随即视线里的人都从1变成了一,建筑也跟着转了一百八十度。
我被人拽起衣领,重重甩到了一旁巷子里,瘦弱的身体将石墙撞出了几条裂缝,其中似乎还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
“咳咳——”
钻心的疼痛让我无法站起身,就连手指也没法动一动,嘴里还有让人恶心的铁锈味。
“真是巧呀~想不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我瞳孔一缩。
这声音……
我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卡尔加我要杀了!!!咳咳!!……”被疼痛感压迫着,现在的我,即使是想要发出稍微大点的声也要费尽力气。
“诶,真是不乖呢,明明应该才从监狱里出来不久才对吧?这么快又嚷着要杀人可不好哦?”
“你……”我看着眼前蹲下身子俯视我的人,心中涌出难以压制的怒火,只是,没法去融入它。
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即使有怒火的推引,我也无法站起来一拳打在眼前这个臭男人的脸上。
明明……明明仇人就在面前,我却毫无办法,甚至连他的衣服都碰不到。
这样想着,我的怒火更盛,只是无法付诸于行动。
“想给父母报仇?你可真是太可爱了,就你那点能耐,能不能打死一只哥布林都不知道,居然还妄想杀我?”
男人的语气依旧是风轻云淡,即使是要杀他的人就在他眼前。只不过,这个人现在毫无反抗能力。
“算了,我好人做到底,让你去见见他们吧。”
刺啦——一柄短剑刺入了我的腹部。
好痛……
要死了吗……对不起,不能给你们报仇了……
……
“卡尔加少爷,需要我把尸体处理掉吗?”
隐藏在暗处的人影出现在了名为卡尔加的少年面前。
名为卡尔加的男人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露出不屑的表情。
“那就交给你了,我可不想为了这种事而耽误了公主大人的宴会。”
“是。”
……
…………
好黑……我已经死了吗……这是哪……
唔……动不了……
我试着动动身体,但是完全没有反应,甚至我连自己身体都感觉不到。
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正在黑暗中向着某个方向飘去。
我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不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入口。
果然已经死了吗……
明明已经不用再那么累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甘心……明明还没有报仇……明明还没有享受过生活……
“呜哇……”
积蓄了许久的压力在一瞬间压垮了内心的锁,我毫无保留的将其转化成泪水。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感觉到自己没有再飘动。
紧接着,眼前出现个豆大的白点。
白点逐渐变大,并开始发光。
我想要闭眼,可是却怎么也闭不上。
白色渐渐将我吞噬,刺眼的白光还在变得强烈。
“啊啊!!!”
对于这种感觉,我极度害怕,控制不住的大喊起来。
明明被刀子捅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受够过。
我猛的睁开眼睛,太阳高挂着,刺眼的光线笔直的照射下来,刚才那发生的一切好似都是梦境,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
我又把眼睛闭上。
刚刚经过白光洗礼的我已经受不起这种对待了,甚至感觉这会是我一生的阴影。
等等……我是不是能动了?
我后知后觉的愣了一下。
动了动手指头……能动。再动动脚……嗯,也能动,而且还有些痒痒的触感。
“哈——”我深吸一口气,然后。
“哈!”我一声大喊,直起了半个身子,而且腹部并没有任何疼痛感。
难道我没事了?
一激动,我将眼睛睁开。
一片白色花海。
“这是……”
“诶?”
轻柔酥软的声音让我为之一愣,这分明是女孩子的声音,之前因为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所以根本没有发现。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脖子,没有喉结……
于是我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还有罩着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吊带连衣裙的幼小身躯,透过缝隙,还能看见里面隐藏着的两个小红点。
一瞬间,热气直上眉头。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那个。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红着脸抬起头,嘴里反复嘀咕着那四个字。
过了好半天,我缓过神。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试过,不能这么早下定义!也许只是长得像女孩而已!
于是,不安分的小手开始不自主的向着某个秘境游走而去。
但是,哪里并没有根据我的想法而发生什么改变,依旧空荡荡的。
“……”
没了……
陪伴自己多年的二哥没了。
这这这这这谁受得了!!!
“啊啊啊——”
我对着自己的脑袋乱挠一通,原本柔顺的金色长发变得凌乱不堪。
而在此时,我面前的空间出现了一条白线,从出现的那一刻,白线就开始弯曲,直到头和尾接在一起变成了环形,接着环形中心开始泛起圈圈涟漪,随后环形中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本来看过去是一片花海,现在却变成一座木屋,而且木屋边上有许多的植被,光线也是显得比较昏暗。
紧接着,那边走出来一个人,一位有着亚麻色短发的少年。
我愣在了原地,就这么看着他,很显然,这是空间魔法,可问题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要知道,空间魔法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对于自身魔力的控制,而且是要用风,光,幻,三种属性的庞大能量,将空间进行扭曲从而达到远距离穿梭的效果,而且这还是那些宫廷魔法师们研究了许久得出的结论,并没有完成过,也就是说,空间魔法在目前应该根本不可能实现才对!
我震惊于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一时间不知应该作何反应,大脑仿佛运转过度宕机一般。
“艾琳你哭了?”
少年用深蓝色的眸子注视着我。
“诶?”因少年的话而重启大脑的我一愣。
艾琳?那是谁……
我看了眼四周,除了无尽的花海外没有任何的东西,就连飞虫也是一只没有。
难道是因为这幅身体的缘故让他认错了?
“我不是艾琳……”我急忙反驳道。
“哈哈,你在说什么呢?如果你不是艾琳,那你是谁?”
“我是……”我打算反驳。
诶……?我是……谁来着?
大脑一片空白。
对啊……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是谁?
诸多问题像刚刚被挖掘出的喷泉似的,一股脑涌了上来。
可这些记忆却又像是被涂黑的相片,不管怎么看,也看不到内容,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有些不甘。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我可是会很伤心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心事的话直接对我说就好了。”少年的语气很是温柔。
“诶,你干嘛!不要过来!”我看着少年像我走近,身体不由先后挪动了几步。
少年却好似习以为常,左手贴着我的脸庞,另一只手拽着衣袖擦拭着我的眼角。
“真是的,都哭成花猫了,头发回去我帮你梳一梳,快走吧。”
“我……”
没等我反驳,少年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挽起脚,就这么将我抱起来。
羞耻至极!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尴尬的气氛促使我的脸上浮现起一抹绯红。
“放我下来!我才不要被这样抱着!”
我慌了,四肢开始不断摆动,企图挣脱他的“束缚”。
但是少年的力道却是刚刚好,不管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但是过程中却又没有一丝难受和疼痛。
“真是的,抱一下没事的啦。毕竟你那么可爱。”
“什……”
于是,在我一脸羞耻的状态下,少年公主抱着我向空间魔法制造出的环形口子走过去。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从花海变成了密林,不由得发愣。
绿盎的树荫,藤蔓顺着粗壮的枝干向上攀延,高耸入云,同时绽放出绚丽的花。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在草地上,微风也在树叶见奏起了的铃音。
清幽的环境下,就连于草地上的落脚身也听的一清二楚。
“你到底要干嘛?”一瞬间我语气弱了不少。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单从空间魔法这一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上来看,除了听他的外,我做不出别的选择。
而且我这种半失忆的状态可真是太奇怪了。明明魔法境界和基本的知识都还记得,却偏偏忘了之前自己究竟是谁,究竟做过什么,说白了就是,只有人生经历的结果,没有过程。基本的常识和一些深入的东西我都还记得,但是却又不知道那些知识从何而来。更何况我居然还记不起名字了……头大。
“给你洗把脸。”说完,少年将我抱到了那间被树木围绕着的木屋里。
屋里有两个房间,一间大一间小,大的房子里放着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木桌的正对面还开了一扇小窗。
少年抱着我走进了另一个小的房间,将我轻轻放在了铺着许多白色羽绒的木质小床上,拿起放在床头的小圆棍支起了窗户。
他说要给我洗脸,可是我根本没看见这房间除了一旁的木头柜子和窗上摆放着东西的小架台,根本就没有能洗漱的地方。
“可这里没有水……”是呀,别提地方了,洗脸最基本所需要的水都没有,怎么洗?而且外面似乎也没用河的样子。
咚~
脑袋被弹了一下。
“你干嘛打我。”我幽怨的盯着他,莫名被打,这让我有些生气,即使只是被用手指弹了一下。
而且由于这举动,我就有种自己被小看了的感觉。
“笨蛋,你到底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他手插腰吐了口气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小木架上拿下了一块宝石模样的红色晶体。
“眼睛闭上。”少年用着温声细语的催促着。
“啊?哦……”
我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眼睛闭上。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却又感觉没什么不对。
下一秒,我察觉到有什么液体敷在了我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而且这东西似乎并没有粘着,至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水。
第一次这样子洗脸,真是奇怪呢……
“好了,睁开吧。”感觉脸上的东西消失后,我才缓缓把眼睛睁开。
我看见少年把红色的宝石重新放回了木架上。
“那个……”我迟疑了。
“怎么了?”
“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我终于说出了一开始就憋在心里的问题。
“……”
少年愣愣的看着我,却又似乎对于我的发言习以为常。这就仿佛是女孩开玩笑问自己的男朋友“你是谁”一样的感觉。
“哈……”少年深吸一口气。
“我是你的老公啊。”他平静说道。
“……”
“……”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小会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