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热水也等不及，奈冬浑浑噩噩地冲了一个冷水澡就换上睡衣冲回宿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来不及多想一般。
杜雅宁被奈冬无意间地提醒了不要发呆以后，就迅速关掉了水龙头，换上衣物走到走廊里，刚好看见奈冬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前面快走。杜雅宁回想起刚刚的尴尬——她都没有怎么羞。奈冬冲回宿舍，仅存的思维只会让她不坐在杜雅宁的床铺上忏悔。刚准备一起去冲澡的沙烛和柳塔织都纳闷：“奈冬，你怎么了？”
多丢人的事情啊。奈冬想，怎么能把刚才的过错告诉给舍友听？可在好奇心旺盛的沙烛追问下，奈冬想再不说出来她连沙烛和柳塔织都对不起了。于是她本就代表着忧郁的蓝色眼睛里有泪水打转：“我刚刚……我刚刚……”
刚准备说出“我刚刚不小心打开了杜雅宁的单人冲洗间”，杜雅宁就推门而入。“奈冬？你怎么哭了？”
沙烛摇摇头，棕色的高马尾随着她一摇一晃：“我也不知道。”柳塔织跟着补充说：“她一回来就哭。”
“呜呜呜…对不起……”奈冬看到了杜雅宁，就彻底哭出了声来，对着杜雅宁说。沙烛和柳塔织好像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互相看一眼，最后还是沙烛代表了她们两个人的意见：“到底怎么啦？”
杜雅宁也是一头雾水的，摇摇头。“奈冬，你怎么了？”
“杜雅宁同学，对不起！”奈冬几乎是仓皇地爬下了床铺，站到杜雅宁面前，好像一个睡过头的小兵站在将领面前。她对着释怀的杜雅宁鞠了一躬，以表达她内心深处的歉意。
杜雅宁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奈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或许在沙烛和柳塔织的内心深处会觉得奈冬有些做作。
“到底咋回事啊？杜雅宁，奈冬，你们都说清楚啊。”沙烛皱起了眉头，看看杜雅宁，又看看奈冬。杜雅宁摇摇头，虽然奈冬认为她是受害者，但杜雅宁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柳塔织也一副苦恼的模样：“怎么回事嘛？奈冬，你说清楚啊。”
奈冬用手腕胡乱地抹掉自己眼角的泪水，却让自己看着更像一只小花猫。“说呀。”沙烛催促道。作为舍长，宿舍里的纠纷她必须要管；可是现在她要和柳塔织一起去澡堂，奈冬在这拖着她们不让去。沙烛不由得也不耐烦起来。
在沙烛的催促下，奈冬才吞吞吐吐说起了刚才的罪行：“杜雅宁同学洗澡的时候，我……”奈冬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杜雅宁光滑的后背还有灰色的麻花辫——为什么总是会想到这样肮脏不堪的画面啊。她越这样想，画面就越清晰，心里的罪恶感就不断上升。
杜雅宁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个啊——”
“什么？”杜雅宁知道奈冬的意思了，沙烛和柳塔织还是一头雾水。杜雅宁接着抓住了奈冬的手：“没事的奈冬，多大点事呀！”
奈冬的眼泪止奔出眼眶，她看着杜雅宁黄色的眼瞳里流露出的友善。
“到底啥情况？”沙烛看看杜雅宁。
“真的，真的没事吗？”奈冬不知所措地被杜雅宁握住双手。后者手的温度传到了奈冬的心里。
杜雅宁的笑容是温和的，但再细细一品，就会发现那是历经了苦难最后挤出来的笑容。
“都是女孩子嘛！没事的。”杜雅宁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室友又都是女孩子，那么偶尔走光一次也很正常吧，更何况奈冬看到的只是后背。在常人眼里奈冬或许是不被人理解的，但是，杜雅宁在某方面或许可以理解一下奈冬近乎扭曲的认罪原因。
杜雅宁和奈冬在观点上达成了一致，但是沙烛和柳塔织仍然糊里糊涂。就奈冬刚刚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沙烛推断奈冬应该是无意之中做了些什么。但是杜雅宁却有些羞涩又释怀得笑笑：“其实没有什么，我刚刚在冲澡，奈冬不小心进了我的冲澡间罢了。”
说是八卦也好，管理宿舍纠纷也好，沙烛那颗躁动的好奇心不甘地放下了，柳塔织也说这很正常啊，小学那会还和沙烛一起洗过澡，睡在同一张床上，这怎么了？
诶。还真是。奈冬从小就和血幽一起长大，血幽连奈冬什么时候来初潮都记得，这确实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澡堂里面总会遇到这些尴尬的事情，只不过这次发生在了奈冬和杜雅宁身上。这是没法避免的嘛。
“好啦，我和柳塔织一起洗澡去了。”沙烛拿起装着换洗衣物的袋子，和柳塔织一起离开了宿舍。
“小言呀，你今晚值班吗？”同样负责查夜的白薇明知故问。
言二二刚从抽屉里拿出下午周灯芳给她的一叠有关奈冬的档案，白薇的忽然到访让她迅速地把那四五张纸塞回抽屉里。
“男朋友的情书啊？”白薇开玩笑道。言二二摇摇头，看来这个人类朋友的确不算了解她：“不想找。”
“哎你也老大不小了，快找个吧。”白薇的语气转瞬从玩笑变成认真，言二二今年已经二十五了。白薇二十五岁时已经有了身孕，而言二二却还没谈一个男朋友，前者不免有些多管闲事的心急。
言二二想快打发走白薇，然后再看一遍奈冬的资料。她知道倔强地告诉白薇自己是个无爱者会显得天真，而白薇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也不会相信她这般说辞。言二二只得说：“没找到合适的。白薇你就放心吧，该来的总会来。”但不该来的永远也不会来。
“小言你吃饭了吗？”本来打算给言二二说个媒的白薇不得不转移话题。“吃了，”言二二答，手紧紧地搭在办公桌的抽屉上，“我想先休息一会……你知道的。”
言二二没明说，但是白薇已经懂得了言二二的意思，她自觉地离开了办公室，言二二也在白薇带上办公室的门的那一刻把资料拿出来看。
航海世家，父母死于意外，从小寄人篱下。这些言二二都从桃济口中知道了大概，也没必要了解得过于透彻。至于上了学后的经历……
“鬼族很难教”这个看法是言二二在镜落市实习时就有的。受到的无休止的欺凌，反抗后却是更加惨烈的欺凌——言二二就算是经历了多少大波大浪，都没法想象奈冬该如何忍受这些非人的遭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