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蓝色越来越纯,言二二和奈冬的影子也逐渐变短。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奈冬?”言二二从长椅上站起身,“我送送你?”
奈冬也站起身,说:“不必了言老师……血,血幽小姐会来接我的……”
“那就好。”
言二二从街心花园出来,桃济刚好给她打电话。
“二二,和小奈的谈话还算顺利吧?”桃济装作客套地问道。
言二二淡淡地说,奈冬可要比小苏乖多了。
“我在街心花园附件那家咖啡馆。”桃济没有在开玩笑,言二二听到电话话筒传来的声音不带一点环境的嘈杂,“二二,怎么不来陪我谈谈心?”
路边刚好就是一家咖啡馆,言二二知道桃济肯定在那。“看到你了。”她挂了电话,推门进了咖啡馆,果然看到角落有一抹显眼的白。言二二自然地走过去,到桃济身边时,那只戴着红手镯的手在桃济的肩膀上搭了几秒。等桃济反应过来,言二二已经坐在了她面前。
“给你点红茶了。”桃济微微笑着,言二二打趣:“Smile在我这不管用。”
言二二听着桃济说“管不管用试试才知道”,眼睛却注意到一个男青年推开了咖啡厅的门——就是前些天和苏祭秋碰到的那个男青年,脸上还是脏兮兮的,衣服还是落魄的和乞丐一样。他随意地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对路过的服务员打招呼,身着工作服的服务员却没有搭理他。男青年只得走到吧台,对吧台的服务员说:“来一杯摩卡。”说着从破的不成形状的外套里掏出点纸币放在桌上——也并不是现在市场流通的货币。吧台服务员也没有搭理他。
“二二,看什么呢?”桃济不解,明明红茶已经放到言二二面前了。
言二二抓住桃济的手腕,小声地说:“看吧台。”
桃济转头,看到了那个男青年。他身上的着装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咖啡厅,可却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赶走他。
“前段时间,我和小苏也看到过他。”言二二刻意压低了声音,防止那个男青年听到。
桃济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这个男青年身上的气息,确实不是一个普通人类;但这气息也并不是很强烈。
“我猜,是一个落魄青年死后化成的幽灵。”言二二把一开始对这个男青年的猜测和桃济交流。桃济也这么觉得:“你打算怎么办?”
……说实在的,言二二也不清楚。那天夜里苏祭秋和他对打,很显然是苏祭秋占了上风;如果这个男青年真的是个小混混或者乞丐,难道一点打斗的能力也没有吗?言二二只能猜测,他以前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至少也得是个小白领,后来失业了,在街上落魄至死。虽然这不符合幸南市的经济状况,但也只有这个是言二二能够想到的、说得通的故事。
男青年一直在吧台面前等着拿铁,但一直到吧台服务员注意到奇怪的纸币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了,也没有注意到男青年。男青年只好离开了咖啡厅。
“让他逃了。”桃济以为言二二是想抓他。
言二二却摇摇头:“我看他挺可怜的。”
桃济也不问言二二为什么这么觉得,有时这家伙口头上的怜悯到了心里其实不痛不痒。于是她们继续喝起饮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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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雅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戴着耳机写作业。外面父亲和母亲又在争吵。杜雅宁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吵到一半,母亲又突然打开了杜雅宁房间的门。
“杜雅宁,写作业时不要听音乐。”母亲的语气冰冷冷的,好像一块冰砸进杜雅宁的耳朵里,砸到她的心上。杜雅宁的心像被冰刮了一下,又冷又痛。
母亲出了房门,杜雅宁听到父亲说了句“你和她聊什么了”。
“你怎么这个都要管啊?”母亲尖锐的声音过后,杜雅宁又听到重重的关门声。浑厚的男声和刺耳的女声混合在一起不知道吵些什么,最后听到母亲的声音犹如狮吼一样的爆发:“你他妈嘴巴干净点!”
这样,不戴上耳机听音乐,还能怎么办呢?
杜雅宁放下写作业的黑笔,刚准备戴上耳机听她不算很喜欢的音乐,就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地板传来沉闷的“咚咚”声。然后就是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杜雅宁不傻,她意识到父母打起来了。
她赶忙跑到客厅,以防父母听到。她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叔叔您好!”
电话那端的警察礼貌地说:“小妹妹你好,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到你?”
“我,我爸妈在打架……能不能……”
“你家住哪?”
“凌江苑,5幢二单元909…”
警察很快赶了过来,制止了杜雅宁父亲和母亲的相互殴打。双方都是轻伤,只是有些部位被打出了淤青。也因为是在家里打架,也没有去警察局做笔录。警察思想教育了一通就走了。
警察走了五六分钟,杜雅宁的父亲就拎起杜雅宁的耳朵:“小混蛋,长本事了?还学会报警了?”
母亲一把拉开父亲:“你干什么?”
父亲暴怒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一支笔都滚到了地上。
杜雅宁的耳朵还有刚才的火辣疼痛,但她赶紧逃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你干什么把气撒到孩子身上?!”
又开始了。尖锐的女高音,浑厚的男低音。杜雅宁完全听不清这两个声音发出了什么音节,她也不想知道。在合唱团里这或许是极佳的搭配,可到了杜雅宁的家,这两种声音混合起来就变得刺耳。
大约是五六年级才开始这样的——杜雅宁回忆。一开始还只是偶尔吵一下,后隔三差五地吵,再后来,杜雅宁小学毕业前后就是天天吵了。每次都吵得莫名其妙,吵得杜雅宁心烦意乱。暑假时母亲才搬出去住。有一次杜雅宁问母亲:“妈妈,你和爸爸怎么了啊?”
母亲本来温和的面容忽然变得僵硬起来:“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杜雅宁只能闭嘴,从此对父母吵架装聋作哑。
杜雅宁拿起耳机和mp3,重新听起音乐来。这样暗天无日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杜雅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