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班的学生逐渐厌倦了学校的饭菜——一天吃三顿,早上是白粥咸菜,中午的饭菜油太多,晚上的饭菜盐太少,也逐渐觉得宿舍不再那么舒适——硬邦邦的床铺,天热了天冷了都没有空调开。
“老干妈老干妈!给我来点!”在食堂总可以听到这句话。甚至不爱吃辣的柳塔织也开始和沙烛合吃一瓶辣酱,因为对她们而言,学校的饭菜不加点酱料实在是难以下咽。
但杜雅宁不觉得,在她眼里学校就是天堂。饭菜不算难吃,床也没有其他同学说的那么不堪;学校里还没有爸妈的争吵,还有同学的陪伴和欢声笑语,多好啊。杜雅宁享受着待在学校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而一回家,就要忍受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如果出了房间,或许还会被在气头上的父亲打几下。
一直到冬天,奈冬在一点点变得开朗,杜雅宁却逐渐崩溃。
她想去心理咨询,但是哪能给她心理咨询呢?她支付得起费用吗?杜雅宁看着自己的钱包,才四五张红色的。
上信息课,杜雅宁悄悄用网络查了查青少年救助站,免费提供心理咨询,那不错……接着往下看,很有可能把咨询的内容告诉父母。
杜雅宁再次灰心了。
“雅,雅宁……”奈冬也注意到杜雅宁最近的不对劲,“你最近总有点…不高兴哎……”
杜雅宁挤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呃……”
奈冬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对、对不起!”
奈冬还记得言二二说过她的异能力,和奈冬的刚好相反。要是自己也有消除他人记忆的异能力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杜雅宁的不愉快记忆消除了。
随即,奈冬得出了一个相反的结论:既然言老师可以消除他人的记忆,那为什么不请言老师来把杜雅宁的不愉快记忆消除呢?
中午时,奈冬去言二二的办公室拿作业。中午的政治组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人,只有当班主任的言二二还在。奈冬小心翼翼地问言二二:“老师,能、能请您帮忙吗?”
“有什么事吗?”言二二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学生有事情需要委托老师,那大概率是个重要的大事。
得到了言二二的允许,奈冬反而不自在起来。她站在原地,双腿发软地并拢,支支吾吾起来:“呃,是,就……就是……”
“没事的,说吧。”
奈冬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极快,她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了几口:“是、是杜雅宁同学最近心情不太好……老师,您能帮她消除记忆吗?”
听奈冬这么一说,言二二仔细回想起来,杜雅宁最近的状态是不怎么好。十二月月考创出新低,平日里能考前十五的她居然才十八名;而杜雅宁平日里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要等同学和她一起聊天,她才会摆出笑脸来。
怎么回事呢?
不管怎么回事,言二二确实有必要去帮帮杜雅宁。但是只是靠异能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但是我不知道小杜的具体状况,所以一时半会没办法消除,”言二二不好意思明面拒绝,那样让奈冬多没面子,“我会想办法帮她的。”
“谢谢老师!”奈冬向言二二微微鞠躬。
放学时,言二二站在门口,叫住准备回宿舍的杜雅宁。
“杜雅宁,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
杜雅宁微微一愣,或许是联想到最近几次的考试成绩,几乎是本能地说:“老师,对不起!”
言二二在心里偷笑一下,果然朋友间会相互影响吗?
“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讲讲,憋在心里会更难受的。”言二二的语调尽量放的温和一些,好让杜雅宁放松一些。成绩中上等的乖学生和老师相处时,多少会有些拘谨。
杜雅宁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言二二。班主任是不会管家庭纠纷的,班主任只会管管学生的成绩和品德,杜雅宁想。而且就算告诉了言老师,言老师也没有办法解决根本原因,甚至连怎么让杜雅宁不去在意都不知道。能怎么办?总不能不回家吧?
“呃……”杜雅宁闪烁其词。
言二二知道杜雅宁不愿意说,那也没必要强求她:“不愿意说也没事。如果实在是难受,也许可以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和心理老师聊聊。最近学校好像开始启用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去问……放心,那边的老师不会告诉我的。”
的确不会,就算告诉了,这个隐私的传播也就到此为止,言二二也不会把内容告诉杜雅宁的父母。
“谢谢老师!”杜雅宁为言二二放她一马而感谢。
言二二还是面无表情:“这没事,快回宿舍休息吧。”
看着杜雅宁下了楼,言二二才猛地回想起两个关键角色——
杜雅宁的父母。
初中生的情绪低落无非有以下几种原因—第一种是所有俗人都会想到的,那就是失恋,可杜雅宁并不像会谈恋爱的女生;第二种是几乎所有学生都会经历的,也就是考试成绩不如意,但这种原因引发的情绪低落可以自行消化,过两三天甚至一个晚上,那就又是一条好汉;第三种和第一种所差无几,是和朋友闹矛盾,可杜雅宁也并没有和同学闹矛盾的迹象。
那么剩下来的一种,也是影响最严重的一种就是父母关系不好了。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言二二大约能猜到。这样的话,就算她消除了杜雅宁的记忆也无济于事;毕竟杜雅宁不可能不回家。
言二二叹了一口气,父母关系这她真的管不着。只能寄希望于学校的心理咨询室了。
杜雅宁走在去宿舍的路上,想到言二二提及的“心理咨询室”,也认为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记得心理咨询室在哪的,似乎是在综合楼。杜雅宁回了宿舍,还没来得及和沙烛解释刚刚言二二和她聊了什么,就谎称不舒服去医务室。
杜雅宁在冷清的综合楼里走着,十二月的傍晚,天色早就漆黑,白色的光芒在楼道里显得有几分凄凉和孤独,也有几分恐怖色彩。
她看了指示牌,咨询室在综合楼三楼。她缓缓地走上三楼,因为不怎么来过这,所以绕了一圈才找到心理咨询室,却吃了闭门羹。
并不是心理老师拒绝和杜雅宁谈心,而是心理老师根本不在——心理咨询室的门口贴着的开放时间告诉杜雅宁她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