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欣瑜被沉闷的撞击地面的声音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还在宿舍里，边上舍友周铭洋的闹钟还开着感光。
“有病吧你？”上铺朱筱白被吵醒，开口就骂。
“我听到有个声音……”
“我怎么没听到？”
“……”
谭欣瑜无语，只好继续睡下。
早上的食堂几乎没什么人。年级里才十个班的住宿生，其中还有许多为了多睡一会选择在宿舍随便吃点，因而导致了这幅冷清景象。
谭欣瑜和奈冬在惨淡经营的食堂碰到，前者问：“奈冬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听到了。”奈冬作为被列乌坠楼的声音扰了睡眠的受害者之一，回答。
“不愧是你！”谭欣瑜嘴里还嚼着肉包，兴奋地吧唧吧唧，还要说着她昨天因熄灯而没有说完的以及那个声音之后引发的推断，“你听我讲，宿舍里面真的有鬼，你信的对吧！”
奈冬不敢直视谭欣瑜兴奋的眼睛，点点头。
谭欣瑜以为这是奈冬默许她继续讲下去，站起来扔了塑料袋，和奈冬一边离开食堂一边说：“而且这很有可能和井姐有关。”
奈冬的心脏都快忘了怎么跳，她看着紫灰色的天，不敢回答谭欣瑜一个字。
“你看嘛，最近都是井姐查寝，肯定暗藏了什么玄机。我现在怀疑井姐是不是……”
“不是！”
奈冬忽然喊了出来。谭欣瑜错愕地注视着正在大口呼吸氧气的奈冬，她低垂着头，又厚又多的深蓝色头发几乎要遮住她整个面部，完全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
“奈冬？”
奈冬从精神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缓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不起……”
对了，这才是正常的奈冬。谭欣瑜松了一口气，宿舍里的鬼没把她吓得再次发病。
“我就是在想，井姐该不会是反派大boss吧？”谭欣瑜说完了刚才奈冬打断的话，自己都忍不住傻笑起来。
听到谭欣瑜这么说，奈冬才莫名其妙地放心，没有怀疑到言老师不是人类就好。
谭欣瑜察觉到，奈冬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到大病初愈的弧度。也许奈冬不觉得言二二是反派大boss吧，她想。
不过，言二二真的有一种反派大boss的气质啊！又面瘫，又有点天然黑，还神神秘秘的……谭欣瑜本想滔滔不绝地和奈冬分享这些想法，但看奈冬似乎不是那么情愿，就闭口不提了。
·
宿舍里的幽灵迟迟不清掉，无论是谁都很着急。奈冬在课间去言二二办公室，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报、报告……”
啊，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在。
“有什么事吗？”言二二看奈冬交完作业，却迟迟不离开，问。
奈冬的声音发虚，本来在路上自言自语排练了很久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啊，我会帮你的。”
奈冬鼓足了勇气，双手紧紧篡着自己的衣角：“言老师……我想帮你。”
“什么？”言二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想，我可以尽我所能……”
奈冬不敢说得太直白，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向言二二传递信息。言二二明白了，手轻轻地搭在奈冬的手上，示意她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谢谢你，奈冬。如果有需要，我会来找你的。”
恢复过去，奈冬的异能力。言二二记得很清楚。除此之外，周灯芳两年前给她的奈冬档案里有一句是“幼年至初中前练习过长刀”。这些长处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上用场，所以不好拒绝以给予奈冬被拒绝的伤害，也不能立即答应以给予奈冬巨大的落差感，只能这么说了。
奈冬还以为是自己派不上用场，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我肯定是没有用……”
“别这么说。”言二二简短的四个字让奈冬心里的希望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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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二二在宿舍楼里巡逻了一圈，从一楼到六楼，确定那个幽灵现在已经被苏祭秋困在虚拟结界里，她把手电筒的开关拨到“off”，进了楼道里的结界。
“井姐井姐，我勘查到了，那家伙还在天台上！”苏祭秋又小声又惊喜地说着，言二二没有回答她，而是和她一起到了天台。
列乌听到动静后转过身来，黑色双马尾的哥特服女孩一入眼，他就知道自己该跑了。
“请停一下。”
言二二微微上前了一步，叫住列乌，但后者显然不会在已经追杀过他数次的人面前停下。
“跑有什么用？本梦魇这把手枪的射程足以把躲在这个阳台任何一个角落里的人打死。”苏祭秋的食指扣在尚未上膛的手枪扳机出，看着列乌四处逃窜，手指带着手枪打转。
言二二可无心和列乌开这种玩笑。
“请你站住。”
说罢，列乌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言二二注视着列乌从西边的角落跑到东边的角落，再跑到柱子后面。苏祭秋早已笑出了声：“什么嘛，当流氓就这水平？”
接着，苏祭秋听到一阵拿装备带来的杂音，她转身一看，言二二已经披上了战斗服，端起了步枪。
“井姐！不是你让我不要那么莽撞的吗！”
言二二装了一串子弹，把枪上了膛才纠正苏祭秋：“这可不是莽撞，这是必要的警告。”
她的微微俯身向前倾，枪口随着列乌的移动而移动，迅速又准确，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苏祭秋都后怕起来，要是和井姐初遇时，她是动真格的打架，那她现在就不能站在这了。
几乎不带犹豫地，言二二对准了列乌脚边的一块地面，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后，列乌和地板共情，哀嚎着逃跑，摔倒在地上，表情扭曲到了极致。
“幽灵还能感觉到痛？”
言二二走到列乌面前，歪着头，俯视着列乌。结界里亦真亦假的月光洒在她的后背，列乌趴在地上，看着她漠然的神情，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
但过了一会，列乌的恐惧全然转化为惊喜，他利索地站起身，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言二二小姐，原来是你呀！你是刻意来找我的对吧！”
“……”
苏祭秋凑到言二二身边，刚想说什么，列乌就说：“诶！你也好眼熟呀，你是言小姐的表妹对吧？”
列乌确实给言二二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在前几次交手的时候就有。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幽灵，傻里傻气的笑容，因为呆在这不知道多久，也忘了打理自己而灰扑扑的面容，左脸颊上明显的伤疤；再加上作为幽灵，四季都能穿的夏装。
她在记忆海洋里搜寻着，终于在将近三年前的记忆里翻到了这么一个幽灵。
是的，他们见过，甚至应了那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苏祭秋追着他打，言二二一开始对他抱有敌意。
这是个连自己死了、怎么死的都要别人告诉他的幽灵。所以，列乌擅自闯进女生宿舍也解释得通了，他就是缺根筋嘛。
言二二叹了口气：“我不是叫你去镜落市了吗？你来幸南一中的目的是什么？”
苏祭秋已经双手叉腰，咄咄逼人又怒目切齿地瞪着列乌：“要是看到了点不该看的东西，我可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呜哇，您可要相信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啊！”列乌百口莫辩，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言二二伸出左手，拦住了要扯他衣领的苏祭秋。
“所以呢？”
“我是来还您钱的呀！”列乌说着，从被脏兮兮的主人保护得干干净净的小包里翻出几张镜落市的货币，双手递交给言二二，“请收下！这是您当年送我去镜落市时，我欠下的。”
“你记性真好。”苏祭秋耸肩，夸赞道。
言二二看着鬼界特有的百元大钞，推了回去：“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也得收下呀。”列乌又递到言二二面前。
言二二的表情就像她身后来自月亮的清辉：“这是鬼界的通用货币。您给我，我也用不上。”
“诶？对不起……”列乌把钱收回包里，挠了挠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苏祭秋打了个哈欠：“就这呀，真是没意思……”
“真要有意思，你可能就要复读了。”言二二毫不客气的话让苏祭秋忍不住咂舌。
正当苏祭秋举起缠满绷带的左手，准备解除这个存在三天的灵魂结界时，列乌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一个困扰了他很久，一直得不到解答的问题。
“对了，我还有个事，可以请你们帮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