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素来浅的谭欣瑜在雷雨交加的半夜被雷声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周灯芳！”
不远处还传来呼唤自家校长的声音。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宿舍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地明亮起来，她甚至开始痛恨雷雨天。她的脑海思绪万千，想起她犯了精神病的小姨给她讲的各种各样的恐怖故事，她的失眠愈发严重。
“妈的，昨晚雷声真大，吵得我睡不着觉。”谭欣瑜等舍友一起来就抱怨。
朱筱白毫不客气地回过去：“活该。”
谭欣瑜吐吐舌头，自讨没趣。比起待在这个宿舍里，谭欣瑜更愿意去隔壁找奈冬玩。她忽然有些理解曾经杜雅宁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表面上奇奇怪怪，有时还莫名其妙地会哭的女孩玩在一起了。
唉，换做她，她也乐意呀。
中考前的体育课已经不会做那些魔鬼的体质训练了，取代而之的是自由活动。谭欣瑜和奈冬坐在操场上聊天。
“你听到昨晚打雷了没呀？吓死我了。”
奈冬微微一抖：“对不起……没有。”
“真羡慕啊。”谭欣瑜露出了真诚的向往。
“诶，你想听鬼故事吗？”谭欣瑜想到了什么，问奈冬。
奈冬刚想说好，路过的谭欣瑜室友何玉洁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这种东西，当然要晚上讲才有意思啊。”
好吧，谭欣瑜就应邀在晚上熄灯前和宿舍里的几个人讲起了这些她小时候从小姨口中听来的“鬼故事”，奈冬也应邀前来。她们关上了灯，打开手电筒，说是要营造恐怖气氛。
谭欣瑜的小姨患有精神病，谭欣瑜妈妈说的。小姨老说自己是什么猎妖师，要把这个世界上的“妖怪”全都杀掉。家里没人听她讲话，只有谭欣瑜愿意，小姨就和她讲很多很多猎妖的故事。
久而久之，谭欣瑜受了影响，也想当猎妖师，然后被她妈妈打了一顿。因而，谭欣瑜就远离了小姨，也闭口不提什么猎妖师了。但是最近的闹鬼又让她不得不想起这些故事来。
“我小姨说，她初中时就开始猎妖，杀过好多妖怪。”谭欣瑜再说起这些话来时，不免觉得好笑，“有个妖怪，长着一对恐怖的角，到了晚上就会发疯，在人家的屋顶穿梭。就是会从一个屋顶跳到另一个屋顶的那种。最后我小姨什么也没干，只是在它背后推了一把，让它摔下去，摔死了。”
“这不是妖怪，是神经病吧？”室友周铭洋说。
“就是，你小姨的病友吧。”朱筱白开玩笑道。
听谭欣瑜讲了好几个鬼故事，她们都不觉得有多恐怖，只有奈冬一个人屏息敛声地听着，吓出一身冷汗。
“呃呃，还有，我小姨遇到过一个妖怪。妖怪还活着的时候，头就被它抱着，还会唱歌，什么小花喜欢穿裙子，小花不喜欢男人，什么的。我小姨就直接，拿镰刀，把它身体也砍断了。但没想到，有它双手的那一段身体又动了起来，仍然抱着它的头，唱着，可以把你的头给小花吗，什么的……最后我小姨手起刀落把它的双手砍断了。”
“哦，这个有点吓人。”或许是因为开了冷空调的缘故，何玉洁打了个寒颤。
黑灯瞎火的宿舍里，手电筒发黄的光芒向上打在谭欣瑜脸上，加上从未断过的深呼吸声，就算故事本身不恐怖，剩下几个女孩子也不寒而栗。
“……哦对了，我小姨还讲过一个，不是鬼故事，但是和校长有点关系。”谭欣瑜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周灯芳？”
“对。”谭欣瑜点点头，“我小姨说她高中班上有个妖怪，还是个很稀奇的妖怪，是什么梦魇……”
“啊！”奈冬短促地惊叫一声。叫完她就用手捂住了脸，手指缝间流出“对不起”三个字。
“胆子好小啊。”周铭洋笑道。
“不过这个梦魇，我小姨说她记不清了……她说她还翻过那个梦魇的档案，”说到这，奈冬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的恐惧剩下几个女孩都听的清清楚楚，“会消除别人的记忆，所以我小姨记不得更具体的了。”
“切，虚晃一枪。”朱筱白不满。
奈冬的指尖都在发软，这完完全全就是言老师吧……还好，言老师把谭欣瑜小姨的记忆消除了。奈冬隔着时空为少女时期的言老师松了一口气。
“她说她班主任是人和神的混血，还是个……呃，百合。”
“八卦！我爱听我爱听。”说这话的是何玉洁。
“其实也没什么，”谭欣瑜接着说下去，“这件事在当时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那个老师和她的女朋友收养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周灯芳。”
周铭洋皱了皱眉头：“你确定吗？”
谭欣瑜不可置否地点头：“是的！我小姨看到周灯芳的照片就说是。”
“可信度也没那么高，”朱筱白否认这些故事的真实性，“你小姨不是有精神病吗？”
门被毫无防备地推开了。
精神高度紧张的奈冬彻底垮了，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叫，朱筱白吓得倒在了桌子上，何玉洁和谭欣瑜怕得抱团取暖。
结果，是言二二。
“我还想，你们怎么睡这么早，还有五分钟才熄灯。”言二二背光的身躯和漠然的神情很搭，要是那些故事让她来讲，保不齐会吓到一大片。她把手机锁屏举给她们看，十点零五分。
言二二的目光和奈冬汇上，不用她问，奈冬就开始道歉：“对不起……我、我不该串宿舍的……对不起，言老师…我马上回去。”
奈冬站起身，目光仍然和言二二交流着。白天她们已经说好了，今天处理闹鬼的任务需要奈冬发挥作用。
待奈冬回到自己的宿舍后，言二二对黑暗里的四个人说：“早点睡，可不要让我记到了。”
“那言老师，你为什么要连续查寝一周啊？”
在言二二的手搭上门把手之际，谭欣瑜忽然的发问让她愣了一下。
不过应付她们倒也不难：“当然是因为你们总是违纪，这是对我作为班主任的惩罚。”
还好，言二二一贯的面无表情让她们信以为真。
十点十分，整栋宿舍楼的灯准时熄灭。奈冬听着空调呼呼的运作，没有入眠。待会，言二二会在门外发信号叫她出去的。
约莫三四分钟后，奈冬看到楼道里有亮光，忽闪了一下。是言二二的信号。
根据言二二白天告诉她的，她在灯光消失后，从床上起来，换了一双便于穿的凉鞋。
动静惊动了刚刚睡着的柳塔织。
“奈冬，你去干什么啊？”
“啊，”奈冬赶紧胡乱地搪塞过去，“起、起夜。”
柳塔织没说什么，继续睡下去了。为了不惊动舍友，她们约好了晚上要想去厕所的话就去楼道里的公用厕所。
奈冬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楼道里漆黑一片，只有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闪烁着白光。
奈冬轻手轻脚地向着光走，这一举动被刚刚起夜回来的谭欣瑜瞧见。她没有叫住奈冬，而是目睹着她走进楼梯间，那一刻，光熄灭了。
“什么啊。”谭欣瑜自言自语，也缓缓地走向楼梯间，无论是上楼还是下楼，甚至到了天台，都什么也没有看到。
走了一遍楼梯间，最后回到二楼的谭欣瑜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这是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