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二二回了家，并没有马上洗漱，而是拿起车钥匙，开车前往世界法则组织的据点。
前段时间买的车几乎没怎么开过，驾照也是第一次正式派上用场。车载广播里放着深夜FM，已经快要到明天了吗。
没办法，答应别人的事情必须好好完成。
到达市郊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还好世界法则组织是二十四小时工作的。
言二二到了门口，自动门感应到了她的到来，为她开了门。门口的接待人员根据惯例问她找谁，言二二回答：“找周会长。”
“真是抱歉，周会长不在。”
一个深蓝色头发、戴着圆框眼镜的青年替接待人员回答了言二二。
“她不在也没事。”
听到周灯芳不在，言二二猜都猜得到她去干什么了。周灯芳没有结婚，也没有领养孩子，更不需要赡养父母。要不是为了找她那个根本不可能见面的母亲，她一天不是在学校就是在世界法则组织。
毕竟，这位职场女性，连家都在世界法则组织的宿舍楼里。
言二二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名青年，长相斯文，笑容礼貌得体，穿着是WLO常规的工作服，看着像是管理资料的工作人员。
“你能查得到gmit是什么东西吗？”言二二不知道“gmit”这个单词怎么拼，或者作为汉字怎么写，但她对这个奇怪的发音记得很清楚。
“您算是问对人了，请跟我来。”
青年把言二二领进一间屋子。屋子的天花板是纯黑的，黑得像虚空；大大小小的书柜靠在墙边，东边的书柜里放满了书，每一本都厚得像砖头，而西边的书柜里什么也没有。
“这或许是您不愿来的地方，言小姐。”
言二二本无意问青年这是什么地方，青年就自顾自地向言二二解释。不等她问为什么，青年从东边的书柜里拿出一本书，翻了几页给言二二看：“您看，这里可记载着您消除过的所有记忆。”
你是想激起我的什么反应吗？言二二双手抄在胸前，凝视着那本书里记载的内容，有些时间有些段落她自己都没印象了。
见言二二迟迟没有反应，青年也丝毫没有尴尬，温文尔雅地一笑：“我只是在给您解释这间像书房的房间的作用。”
“我知道。”言二二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看手机，十二点半了。
“不过接下来我们不需要用这边的书，”青年走向了西边的柜子，“这是数据查找区域。”
“那你刚才就没必要讲这些了吧？”
言二二看着青年在柜子面前划出一个巨大的屏幕，说。
青年哑口无言，让言二二自己查找。
反正听她口述，这家伙也不知道在屏幕上输入什么。言二二这样想着，食指在屏幕的软键盘上输入了“吉米特”，查询无结果。
“吉美特”，查询无结果。
言二二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列乌所说的话，那个词语的语音语调不像是中文，当然也应该不是英文或者别国文字，是那个星球的特有语言吧。
那用英文代替一下吗，言二二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屏幕上输入了“gimt”，查询无结果，但一个提示跳到言二二眼前：您要找的是不是“gmit”？
是。
屏幕上出现了加载的圆圈，待它填满后，房间内的灯灭了，言二二眼前呈现的是一片星空，浩瀚的河外星系。
“Gmit星是遥远的mol星系中的一颗行星，距离银河系约三百万光年。光从mol星系出发，到达地球需要三百二十万光年。”
摩尔星系？言二二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下，怎么没有阿伏伽德罗星系呢。
言二二环顾四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代久远，她根本看不到周围有什么行星什么恒星，只是一片虚无；只有遥远的数光年外出现了星球的光芒，言二二推断那是仙女星系。
“您所看到的mol星系，是它现在的状况。”
为她讲解的人工智能解释道。
“什么？”
言二二控制不住地挑了一下眉，瞳孔微微缩起，不自觉地说。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我们并未拍摄到当时的情况，现在由我为您播放模拟视频还原一下，请稍等……”
加载提示音过后，言二二眼前呈现的是一个巨大的椭圆球，它被氢气和氦气缭绕着。
一颗和它体型差不多大的陨石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这颗星球，它当然不能闪躲，只能迎接陨石的撞击。
很快，这颗星球被撞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片，铁质、石块、成形的水泥以及钢筋混凝土的碎块，在陨石周围缭绕着，有的随着陨石一起寻找下一个目标，有的停留在那里，成为太空垃圾。
“以上，即是gmit星毁灭的原因。”
言二二伸出手，想拿住一块碎片，然而那不过是VR技术用数据堆砌而成的虚幻，比楼道结界还要虚假。
一个星球，数亿人口，最少也要数百万吧，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焚巢捣穴。
那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
言二二的手按在太阳穴上，或许4D技术让她有所不适，但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感受到一个星球上的人被毁灭的震撼与同情。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放映结束，青年仍然是一副客套礼貌的微笑，好像这些东西他全都没看到过一样。
“没有了，谢谢。”
“不用客气，言小姐，我只是在履行职责。”
言二二走出这个最应该被称为4D体验室的屋子，周灯芳就在大厅里。
外面下雨了，这一点从周灯芳身上又湿漉漉的就能看出来。
“小言？你来找我的吗？”周灯芳尴尬地露出笑容。
“已经没事了。”言二二汇报道，“学校里那个幽灵，我把他支走了。”
“但是，又出现了新的幽灵。”周灯芳苦笑着说。
“……”言二二看着周灯芳又苦涩又惊喜的复杂笑容，“我知道是哪个了。她不会多待的。”
“……嗯。”
周灯芳笑得很牵强。前些天她淋了雨，今天她又淋了雨，估计明天就该倒下了。
“你也该注意一下身体吧。”
“谢谢关心啦。”
“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吧。”
言二二看着周灯芳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不禁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周灯芳仍然会在私底下称她为“二二姐”。
“我还有工作要做啊。”周灯芳转过身，说，“对了，外面雨下得很大，你需要伞吗？我可以借你。”
“我开车来的，车就停在门口。”
言二二推开门，果不其然，雨下的很大，像是谁在哭一样。
也不知道那个幽灵还在不在幸南一中了，言二二启动了车，看着满天的繁星想着，如果走了，她就不去刻意找他了；如果在的话……
那又该怎么和他交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