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霎那，言二二在谭欣瑜身上瞥见她高中同学谭盈桦的影子。她眉目间的确有那个猎妖师的气质。
先别想那么多，把当前的事端处理好再说。言二二轻轻地挣脱谭欣瑜的手，温和地反问：“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谭欣瑜的眼神中闪着几分犀利，打量着教了自己三年的班主任，却由于心理作用，觉得她格外的陌生。她后退了几步。
听盈桦小姨的猎妖故事长大的她，从小就耳濡目染，对待“妖怪”的态度和小姨一样横眉冷对。如果言二二真的是那种叫梦魇的妖怪，她会一视同仁，哪怕她手无缚鸡之力反抗。
“你想干什么？”谭欣瑜微微俯下身。
言二二在人类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露出过马脚，唯二两次也就是被谭盈桦和谭欣瑜察觉。她的心跳因为害怕被发现而微微加速，不过好在她那张扑克脸可以帮她掩饰一些。
“你就当和我聊聊天，不必这么紧张。”言二二的手仍然没有放弃伸向谭欣瑜，后者敏感地再次握住，抵挡未知的攻击。
“紧张的是你吧？言老师？”
尽管谭欣瑜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后背也在空调房里冒出了汗水，她仍然保持坚定的神情。
她快抵挡不住了，言二二判断出。不过她无心和谭欣瑜玩这种无聊的唇枪舌剑游戏。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十六班的政治老师看到言二二和谭欣瑜站在办公室中央，不禁纳闷：“小言，你在干什么啊？”
谭欣瑜自觉地放开了言二二的手，而言二二随机应变的能力强到可以让她迅速想好对策：“这孩子心理压力挺大的，我叫她跟我去操场上走走，她硬是不肯，说影响复习。”
“是啊是啊，我化学，呃，还有政治，都还没复习好呢！”谭欣瑜顺着言二二的意思说下去，想马上回到教室。身经百战的政治老师笑呵呵地说：“同学，你就跟言老师去吧，要劳逸结合哦。”
“是啊，走吧。”言二二牵起谭欣瑜的手，后者被迫无奈地跟着她去了，大有一种被拐上贼船的感觉。
操场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老师聚在一起聊天散步，初一初二的男生抓紧课间时间打篮球，言二二和谭欣瑜走了一段路，相对无言。
“真的不打算和老师说说吗？”
“说了你会信吗？”谭欣瑜狐疑地看着言二二。
“当然了。”
“我不信。”谭欣瑜再次垂下头。
“你好像一直对我抱有敌意。”言二二装作无意地说着，“反正也快毕业了，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被揭穿的谭欣瑜的心跳加速，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但她才不会告诉言二二有关于妖怪的事情，如果她不是梦魇，那不就是闹笑话了吗？
“言老师，你认识谭盈桦吧。”
言二二不禁低头瞧了一眼谭欣瑜，这才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是啊，她们都姓谭嘛。
“高中同学，你信吗？”
谭欣瑜瞪大双眼，谭盈桦小姨都三十大几了，可是井姐才三十啊。
“我念小学的时候刚好是浩劫的十年余波嘛，历史上学过大浩劫没有？嗯，大浩劫是九零年结束的对吧，我就是八七年生的。那个时候对阶级还是很重视，我爸妈都是资本家，所以学校不许我念书，没办法，就在家里自学了。我自学可以用五年学完九年的东西，所以我参加的是零三年的中考。”
言二二都佩服自己当场瞎编的能力。谭欣瑜已经有些将信将疑了——反正她一时半会也见不到谭盈桦，也没法去问她不是吗？
“十三岁上高中，老师好厉害啊。”谭欣瑜敷衍地说道。
“不过我只和谭盈桦同学了一年。高二分科后，她选理我选文，就没再联系了。听说她后来一直待在三院，有没有这回事？”
言二二故意说错了很多，比如她清楚地知道谭盈桦在大学时被亲姐姐送进三院这件事。
“嗯，算是吧。”
谭欣瑜还想开口问什么，话题就被言二二切了回去。
“跑题了。”言二二注意到谭欣瑜替她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我也不打算多问你什么了。看你最近心情状态都不太好，所以来找你，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追问了。”
“那就好。”谭欣瑜没大没小地说。
“但是你的问题，我会帮你解决的。”
谭欣瑜停下了脚步，言二二已经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来不及问言二二要干什么，后者就再一次地伸出手，放在了谭欣瑜的头上。
“不过解决的方式会有点痛。”
言二二微微俯下身，在谭欣瑜耳边说道。平平淡淡的气流钻进谭欣瑜的意识里，她不禁头皮发麻。
“你、你要干什么？”
言二二再次站直，恍惚间，谭欣瑜在烈日骄阳底下看到了那个披着白色战袍的“言二二”，再联想起昨天的梦，她的脸又红了。她在心里止不住地抱怨，自己的荷尔蒙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谭欣瑜听到言二二呼了口气，她头微微歪着，思索着该怎么说。
“你听谭盈桦说过我，对吧？——不错。我是梦魇。”
“啊！”
谭欣瑜尖叫一声，连连后退。
“别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说的有点像反派了，言二二心想。不过根据她室友的反映，谭欣瑜这家伙不是经常把她当做反派大boss吗，那就迎合一下她的预期吧。这要换做少女时期的言二二，或许老早就把她的记忆清除了。
谭欣瑜无意识地后退着，最终摔了个踉跄，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地看着言二二向她走近。她要干什么？灭口吗？
在她的视线里，那只戴着红手镯的手伸向了她，她无力反抗，闭上双眼，接受来自梦魇的“审判”。
“Clean Up。”
在言二二念完咒语后，谭欣瑜就因为异能力施展后带来的略微头痛而倒在了地上。言二二帮她消除了所有有关宿舍闹鬼的记忆，包括刚才她说的话。
她把谭欣瑜扶起，搀回了办公室。
以后可别做噩梦了，她看着谭欣瑜，在心里默默地说。
约莫十分钟，谭欣瑜醒了。她睁开眼，入眼即是言二二。她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
“言、言老师？！”
她怎么会在办公室？谭欣瑜开始在脑海中思索，好像是奈冬让她去办公室，然后，就昏倒了？
“我已经打电话叫你妈来接你回家休息一会了，回去睡一觉吧，别累着。”言二二低头看着手机，向谭欣瑜解释。
“这会你妈已经到了，回去吧。”不顾谭欣瑜推辞，言二二接着补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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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欣瑜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窗外的绿化带快速地变换着，驾驶位上的妈妈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数落谭欣瑜的不省心，谭欣瑜一句也听不进去。
不知怎么地，由刚才的昏迷，她想起了小姨谭盈桦，以及小姨曾经说过的鬼故事——被她妈妈称作“因为癔症而产生的的幻觉”的鬼故事。也许晕厥的谭欣瑜成长了吧，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那些故事有趣刺激。以前放了假都要去看小姨的她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想小姨了。
“身体还好吧？”谭妈妈记得自己女儿一放假就要去看小姨，“待会晚上一起去看看你小姨？”
“不想去，”谭欣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好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