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白虎歪在沙发上，呼吸平稳。
玄武不知捧着什么书坐在椅子上，呼吸平稳。
青龙坐在白虎旁边闭目养神，呼吸平稳。
朱雀坐在岚身边握着他的手，呼吸平稳。
“朱雀，你去睡一会儿吧，先前哭得那么厉害，眼睛都肿了。”玄武看不下去，放下书轻声劝了劝。
朱雀摇了摇头，“我想等他醒过来……”
玄武大叹一口气，放下书去做了个冰袋。“至少把你的眼睛敷一下吧，难道你希望岚醒时看到一张惨淡得要死的而且还有黑眼圈和红肿的眼脸吗？”
朱雀接过冰袋道了声谢谢，身子也没挪一下。
“真是个傻孩子……”玄武苦笑——不管了，继续看书。
嗡嗡嗡……
朱雀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岚，把手机贴在耳边细声细气地回着。“啊……知道了……马上来。”转头向玄武打了一个手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临行前又给岚调整了一下被子和输液的速度。
阳台上，朱雀按了几个号码。
“伯母……刚才为什么要我过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但你们真是很久没回家了，我很担心啊，没发生什么事吧？”
“嗯……”内疚感一阵阵泛上来，朱雀吸了吸鼻子，硬是把泪水逼了回去。
“怎么了？朱雀、朱雀？”
“没事，真的……”
“那我就当没事吧……刚才说的，你能过来一下吗？”
“诶？伯母，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很重要……有东西给你。”
“东西？”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过来看看吧。对你应该是有帮助的。”
“……好吧，我现在就过来。”
“那我就泡好茶等着你吧。”
朱雀合上手机盖，走回房间。玄武翻过一页书，抬头问她：“是不是准备出门了？”
朱雀点了点头，抓过冰袋捂了捂脸，向玄武走去。却见他合上书，岚的周围便被部下了三道屏障。
“是不是想让我这样做啊，三妹？”他挤了挤眼睛，“去干你的吧，我们回保护好他的。”
“嗯，谢谢。”朱雀合上门，看看四下无人，就张开双翼飞了起来。
莫莫正玩着泡泡，围着它们打着圈。
“果然用魔力加固后就结实多了……啊！！！”一阵大风刮过，莫莫被冲出去好几米，一头栽进花园的软泥里，却苦于手短脚短，怎么用力也拔不出自己的头。
——天啊，在亚文呼风唤雨的我，堂堂的守护者，居然是闷死在烂泥地里了吗？
头越来越晕，莫莫脑子里尽是些胡思乱想。在它为自己终于要蒙主崇召的时候，一阵带着淡香的微风飘过，伴随着几声嘻笑，拉着它的腰把它拔了出来。空气猛地灌如空虚的肺部，莫莫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孩子？”
“咳……我才不是孩子，你见过二千多岁的孩子吗……咳咳……”莫莫突然想起不该对恩人这么无礼，一扭头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夜樱！”确实是个有资格叫它孩子的人。
夜樱淡笑了一下：“晚上好。”
莫莫拍了拍身上的泥，“你怎么来了？来看我们的笑话？”
“我才没有那么坏呢。”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瓶子，里边透明的液体轻轻摇晃，“给，随便你们怎么用。”
“这是什么？自来水？矿泉水？白开水？”
“怎么把我说得很穷似的……这可是我特制的恢复药，内服的。让你交给青龙的花是外敷的，两个一起用大概岚会被魔力撑死吧……”
莫莫落下一滴汗。“你要进去吗？”
夜樱用袖子挡住了嘴，笑了起来。“不用，我早就知道了。每天的晚上我都会用水镜快放你们一天的动向的，现在就不打扰了。”
“……”
“好啦，我要去找塞法玩了。代我向他们问个好，就说白虎的睡相很差好了。”夜樱已经一脚踏进空中，莫莫情急之下扒住了他的衣角：“等等！”
“嗯？”他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莫莫一时失语。
——是啊，问他什么呢。他只是借战争之手，给自己找乐子罢了。
“……夜樱，有人看德懂你吗？”
他笑了。
愉快的、悲伤的、幸福的、苦涩的。
“嗯，有啊。”
钥匙的清脆响声在门口响起，朱雀风一样冲了进来，看到桌上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来得好快啊，先喝口茶缓缓吧。”背后响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饱含着温柔。
“伯母……”
“好啦，来，把手伸出来。”
一个橙黄色的光球飘浮在两人中间，夕阳一般的颜色散发着醇厚的暖意。
虽然有些疑问，朱雀还是把手伸进了那团有实质一般的光晕里。有什么东西随着伸出的手流四肢百骸，心中充盈的温暖让她不想放开。直到眼前闪过刺眼的红光，她才恍然惊觉手上多出的重量。古朴无华的银色，中间一颗似火的宝石在光芒的折射下傲然地闪光，细看却透出一种羞怯般隐藏的温柔。
和岚的那个很像……
“难、难道这是……！！”
“是啊，是绯光哦”淡淡地微笑着，朱雀的惊愕被平静地确认了。“别看它一副张狂的样子，它也是很温柔的。现在，就交给你了。”她的口吻恬静但不容人反驳，“岚是我心爱的儿子，我想要好好守住他。朱雀，我给你这个是有条件的。你既然已经戴上了它，也就意味着你得尽毕生之力去守护岚。”
朱雀低下头，“可是，我还不够成熟……”
“不够成熟就是成长。”岚的母亲奥菲莉娅托起朱雀的脸，指腹擦过她斑斑泪痕和红肿的眼皮，“岚会受到危险不是你的错。倒不如说，这世上还真没有什么错事。”
朱雀有些慌张，她感到了压力。
“看着我，朱雀。” 奥菲莉娅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岚的未来是神的王座，我无法守他一生一世！”
“伯母，您的体内不是有上代神之血吗……？”
奥菲莉娅似乎一下子疲软下来：“我很累……我想过完身为人类的时光，然后去陪他……但我也想让我的儿子得到幸福，所以拜托你了。”她悠悠叹了口气，神色憔悴。
“伯母……”
“没事。有点体力透支罢了。”
“……还是让我照顾您吧？”
“不用，你叫我一声妈就好了。连订婚戒指都戴上了，还想逃避这称呼吗？”
朱雀连耳朵也涨得通红。
“呜……妈、妈……”
“好了，也不用叫两声吧。”
“伯母！！”
那是硝烟中盛开的花，小小的，卑微的幸福。饱含着希望，脆弱而娇软，经不起任何的践踏。然而，在战场上，是没有人关注花朵的。
因此，这样的幸福也命中注定将消弥。
第22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