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沉默了。
迟疑着，犹豫着，他还是开了口：“沧渊……能解毒吗？”
沧渊摇了摇头：“这种毒我没有见过，应该解不了了。”
“沧溟……！！”青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眉间拧出犹如刀刻般的纹路。沧渊惶惶地伸手扯住他的袖子，胸口一起伏却是呛出一摊殷红。
青龙看着自己的外衫上，也濡湿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有些怔住了，只觉得那些红色的痕迹分外扎眼。
“沧、沧渊……”
“没事的，一时血不归经罢了。”
“你还说没事……”
“真的没事了……”沧渊抹抹唇边的血，抽出身下垫着的枕头，从内芯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到青龙手中。
有些沉重的份量。
“这个给你，能让我把‘青辉’交付他人的也只有你了。要好好保管啊。”
“为什么……是我？”青龙脑海中闪过千百条疑问，最终还是化为这一句。
“谁说要给你了，保管、保管啦……你可是已经有‘碧明’了，死心吧你……咳咳……”沧渊身子一滞，嘴边又挂下一抹红色，“等到……适合的时候，就把它交给沧岚……我的孩子，并在暗中守护他们母子——”
他忽然抓紧胸口的布料，喉咙里嘶嘶作响却再说不出话来，青龙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注入灵力为他舒缓一些疼痛。
“你放心……我绝对会达成你的心愿……哪怕是拼上自己的灵魂。”青龙紧紧握住沧渊枯稿的手，却看到上面珍稀矿物的色泽。
“这个？是仿制品而已，只希望到时候能把哥哥蒙过去了……”
“沧渊……”
“……青龙、银汐。”沧渊呢喃着挚友的名字，把头顶在他胸膛上，双手握住青龙肩膀，“别去想复仇的事情，无论手上是如何鲜红，天使的心是不能染血的……答应我吧？”
“……好……”
沧渊满意地笑了，声音柔柔的：“当初，我们对彼此许下的誓言，你还记得吧？”
青龙也是一笑，揽住他的肩：“怎么会忘呢。”
“那，再说一次。”
“沧渊……”
“再·说·一·次！”沧渊抬起头来，眼角唇边尽是澄澈的笑意，“你不答应，我会死不瞑目的。”
“……”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沧渊脸上带着怀念的神情，轻轻缓缓地开口。
“……今天，我们共同踏上艰辛的旅途。”
青龙幽幽地接下去：“不论发生什么，”
“荣耀或屈辱，”
“胜利或失败，”
“健康或伤痛，”
“我们的牵绊不曾消亡。”
“永远都是……”
“一生的挚友。”
沧渊灿烂地一笑，虚脱地躺倒在床上。他翻了个声，背对着青龙：“好啦，我累了，要休息了，青龙你也回去吧，别来看我了，很危险的……”
青龙沉默着，替沧渊掖了掖被角，拍拍他的手背。沧渊听到他站起身子，尽量放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悄悄地关上了。
“谢谢你，银汐……”沧渊缩起身子，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谢谢……”
影像一下子消失了，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一声吸鼻的声音，把陷入感伤的青龙拉回残酷无比的现实。
白虎和夜樱抱成一团痛苦流涕，还好夜樱没有像白虎一样拖着两管鼻涕，虽然梨花带雨但好歹守住了贵公子的形象。白虎则是双眼泪汪汪，一抽一抽吸着鼻子：“青、青龙哥，……好感动喔……”
莫莫张着嘴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朱雀不停地抽着面巾纸擦眼泪。
青龙叹了一口气：“伤心是正常的，可是也不用这样吧。”他停顿了一下，“之后没过多久就爆发了‘神天之乱’，沧溟打着为弟弟安魂的名义笼络人心，有一再推托帝位，但是一部分高官都心知肚明，他策划了这一切……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是护法的邪化也是出自他之手。”
青龙的音量一下子提了上去。
“伤心也好，难过也罢，要么把它压下去，要么把它化为动力。现在，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沙发上的夜樱用手绢拭尽自己的泪水，狠狠吸了吸鼻子：“沧渊先生……真是太可惜了……”他再度抬起头时，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居然让这么一个极品帅哥挂掉，这样的天界还不如不要！我来毁了它吧，反正有塞法在一切都好说唔唔唔唔……”
玄武情急之下抓起一整块蛋糕塞进他嘴巴里。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愚蠢了。”莫莫看着二次元之间力量的至尊，身心俱疲。
“一切光明与威严的背后，总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青龙揉着额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楼上的卧房里，橙黄的结界依然震动着抖出水一般的波纹，但房间里已然有了入侵者。
黑色的，篮球大小的球体，吸尽了周围的光芒，扭拧着发出嘶嘶的响声。在无尽的暗色里透不出一丝光亮，哪怕仅仅看上一眼，心里也会萌发出本能的畏惧。
只因为那黑暗太过让人心寒。
床上的岚已经不见了踪影，床铺上的凹陷还残留着余温。空中的黑色球体有规律地缩放着，仿佛一张巨口正贪婪地吞吐。
岚有些惊讶地望向面前两位长着黑色羽翼的少女。
她们的脸庞精致完美却毫无生气，眼睛就犹如无机质的琉璃一样没有一丝亮润感，有如两尊纤巧的人偶。
没有人动。
空气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撕扯着恐惧与惊惶的底线，压迫人心中仅存的勇气，战斗的氛围一触即发却并没有开始。
“两位护法……”
“奉主人之命，今日前来取你的性命。”芙罗拉开口，声音有如冬天的寒风般冰冷尖锐。
岚感到悲哀。
自己面前毫无表情的两位少女，在被污秽侵染之前，必定是两个在阳光下欢笑，纯洁无垢，以拯救世人为己任的天使吧？
可是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到底是谁下了这样的毒手……
并没有仁慈地给予敌人走神的机会，芙罗拉提刀砍上，加奈尔手杖上腥红的光芒不断闪现。
第一束红光擦过岚的衣摆。
战斗开始！
第26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