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日
文⊙音苒洛
第九章：ture emotions
没想到那个祭台山离我们所在地那么远，等走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呐，日曜这么晚回家没关系吗？”
日曜笑着摇摇头：“当然没关系，我还想问戴亚这个问题呢。”
“放心，父亲压根就不管我。”
“彼此彼此！”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苦笑着。
“那么，”日曜拉住我，“我们出发吧！”
我们两个向山上走去。这祭台山上由于时常会有人来，所以不是很难爬。山路的两旁满是松树。夜晚的山非常安静，甚至连风吹松树的声音都没有——大概是因为天气无风吧。
我看看夜空，一只弯弯的月牙挂在天空上。月牙虽然很小，但光芒也不亚于满月。那样暖暖的，温柔的光辉照耀着我和日曜。
“呐，月亮，真美呢。”我小声说道。
“嗯……总感觉月亮的光辉暖暖的。”
“可是可是日曜，书中写的月光都是冷淡的象征啊……”
“这可不是普通的月亮啊！”
“咦……”
“这是我们的月亮啊。”
“为什么是我们的月亮呢？月亮是地球的卫星啦。”
“哎呀，戴亚！”
“嗯……？”
日曜突然笑了，摸摸我的头，“戴亚真可爱！”
“为什么是我们的月亮呢？”
“啊，不是我们的月亮，是我们的光。这月光并不是反射了太阳的，而是反射了我们的心发出的光茫。”
“我们的心……”
“嗯……”
我握着日曜的手我的更紧了些。我们相视而笑，继续前进。
前方的路也并不难走，让我们认为这个囚禁只是个坑爹的东西，只要是一般人，不像母亲那样病弱的人就可以回来。
“那边的！什么人？！”
是护卫！这么说，囚禁母亲的地方应该不远了。
“啊……”日曜回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两个来山上玩迷路了，可以请您给我们带路下山么？”
“没事找事上山干嘛？！”护卫凶巴巴地说道，“以后少来这！”
“好好，我们知道啦，真的很抱歉，但是你能带我们下山么？”日曜满脸堆笑。
“这倒没问题，”护卫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猜他是在看囚禁母亲的地方，“不过你们要快点走啊！”
我猜他是认为母亲自己也出不来，就放松警惕了。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日曜说道。
“那就这边走吧。”护卫走向我们前方，开始带路。
我们默默地跟在他后面，我也不知道日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呐，大叔。”日曜突然开口。
“什么事？”
“今天的月亮……真美啊。”日曜飞快地掏出一把匕首，插进了护卫的胸膛。
可能是直入心脏吧，护卫一声都没叫出来，便面目狰狞地倒下了。
我看着他放大的瞳孔。
日曜蹲下身，抽出那匕首，擦干净，然后又在护卫身上找到了些什么。
“走吧，戴亚。”日曜说到，“钥匙已经到手了。”
我不得不赞叹日曜的智慧与勇气了。
“日曜，好，好厉害。”我由衷赞叹。
“啊哈，是吧，这个地方敬重死亡的唯一好处就在这里啦。”日曜笑道。
我们两个向远处走去。
“就在不远处了吧。”日曜对我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呢？”
“你看，这地方有很多垃圾吧，大部分是食品包装袋，这就说明，是护卫给你母亲送饭，为了杜绝一切你母亲自杀的可能而把吃的从塑料袋里弄出来，再给她送去。”日曜说着，在那些包装袋的周围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日曜抬起头。
“戴亚，我知道你母亲在哪里了。”
我沉默不语，甚至还没有调整好心态见我的母亲。
一路上已经走到了这里，我压根就没料到我能找到我的母亲。
十多年没见，我要怎样面对她呢。
她应该是认识我的，这具躯壳就是她和父亲给予我的。
但是，但是。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才好。
“戴亚。”
“……”
“已经走到这里了，你还想退缩么。虽然的确很长时间不见面了，而且你与你母亲之间确实有隔阂，但是，戴亚要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情啊。如果戴亚一开始就不想来的话，何必吃这么多苦头来这个地方呢？”
我低下头。我的头顶上是那弯月牙，它就在那静静的看着我们。
“嗯……”我抬起头，看着那温柔的月光的光源，“我们走吧，日曜。”
“好。”
日曜拉住我的手。
“日曜怎么知道母亲在这边的呢？”我好奇地问。
“因为我发现有一个易拉罐装的蔬菜汁，理论上是不能给你母亲的，那很有可能成为你母亲自杀的工具。所以他们把蔬菜汁倒进了一个薄塑料袋。但是薄塑料袋漏了一个小洞。于是就这样，跟着蔬菜汁的方向走，你看！”
我向前方看去，发现一个被栅栏挡着的山洞。
我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勇敢一点，戴亚。”日曜说道，“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情吧。”
我点点头。
“那么，戴亚。”日曜摸摸我的头，“很有可能还有护卫过来，我在这里放风，戴亚自己去吧。”
“可是……”
“放心，有护卫来的时候我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提醒你们，而且会把护卫引走的。”
“日曜……”
日曜拉住我的手，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加油啊！”
“嗯……”我点点头，向那山洞走去。
我回头看看日曜，日曜也正看着我笑着。
“要加油啊……戴亚。”
我听见他如此轻声说着，声音温柔的犹如今晚的月光。
母亲么……
这样就能见到她了呢。
面容憔悴，瘦弱不堪。
我看见她了。
这形容词大概是最适合她的了。
这真的是我的母亲么？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幼时的母亲，是个很美的人呢。
现在的母亲居然憔悴成这个样子。
岁月不饶人啊。
“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走过去，离得母亲更近一点。
“你是……”母亲迷茫地看着我，“戴亚？”
我沉默不语。
“戴亚……我的女儿……把你的身体变成人偶真的非常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从来没有恨过你。”
我所怨恨的，是这世界啊。
我拿出钥匙，想要打开那栅栏。
正在我鼓捣那大锁时。我突然发现母亲的脸上充满的恐惧。
自卫心理促使我拿出匕首。
这时，一双大手分别抓住了我的左右手腕。
匕首和钥匙掉到了地上。
“哟哟，勇敢的大小姐。”我扭头一看，是祭司党的人。他们那丑陋不堪的臂章正贴在他们那肮脏的衣袖上。
“怎么？想救你母亲？”那男人奸笑着，“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男人。
人偶的身体，使不上力。
突然，我意识到，日曜，日曜还在外面！
我探着脑袋向外面望着，日曜千万不要有事啊。
“哎呀呀，那个小子的身份你都不知道就与他深交？我们正好找他有事顺便就把他带走了。”
“你们这群变态，你们都可恨，你们不是人！”我淡淡地说道。
“啊哈？我们不是人？这话倒不错，只不过，我们是神哦。”
我沉默不语。
“那你知道日曜那小子是什么么？”
我沉默地瞪着他。
“他可是使者呀。他应该一开始就知道的，真可惜他妈死得早，没人告诉他。这下子告诉他了，会不会直接吓死呢？”
他狰狞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只配被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啊。”
我看看母亲，她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听不懂他的话，不过我可不怕这男人，因为任何武器都是无法伤害我的人偶躯壳的。
“啊呀，这下子还得把你带回家，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呢。你知道么小甜心，我早就在酒店那边就一直跟着你俩。一个未来的祭司，一个使者，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走到一块了。然后我跟到这里，才发现你们原来是来救人的。”
我看着那男人，感觉很恶心。说的话也不合逻辑。
“这样子怎么才能把你送回家不引人注目呢……这下子难办了……”他假装很困扰，“只能这样啦。”
他用手盖住我的头，在那里念念有词。
我明白，这是灵魂封印术。
只对灵魂离体后换了宿主的人类有用。
能够使那样的人暂时沉睡，并且做着永远都不可能的梦。
这是书上的定义，我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我便陷入了沉睡。
睡去前，我看见了那张扭曲的，狰狞的脸。
梦。
做了一个梦。
一个久远，久远的梦。
梦中我仰望没有光芒的夜空。
黑暗笼罩着我。
就在我寂寞恐惧之时。
一双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回头一看，是日曜。
他比任何一颗星星都明亮，有他在，我什么也不怕。
日曜笑着。
而站在日曜后面的。
是母亲。
母亲也在温柔地笑着。
我不知道我是否见过这样的母亲。
但是突然感觉很温暖，很怀念。
母亲很高，很瘦，长发飘散开来。
我抬着头，仰望着母亲。
“戴亚，这是你的玩伴么？”
我点点头。
“戴亚有了朋友真是太好了。我常听你父亲说你是一个人呢，每次我都让你父亲帮帮你，但你父亲却和我说，这是你既定的命运。我什么也不懂，就是个普通女子，不像你父亲是大祭司。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和你父亲吵了好几次架呢。不过，真是太好了，你父亲说的，是错的。”
我就那样看着母亲，母亲的眼神，犹如月光一般那样温柔，犹如海一般那样深邃。
“戴亚，真的对不起，我没能陪你，从你小时候就是，我不懂你父亲为什么选择了病弱的我。但是戴亚，请你相信，我一直都很爱你。”
我点点头。
“相信就好呢。我其实，很害怕戴亚恨我。但是，听到你说你未曾恨我，我真的很高兴。你们两个要一起幸福啊。”
“阿姨，放心，戴亚交给我啦！”日曜笑着。
“虽然在神之宴会上很多前辈都说，戴亚是不可能与日曜交往的，但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明明这么好。”
“要幸福哦，你们两个，我会祝福你们的。”
母亲笑得，如盛开一般。
几滴滚热的液体落到了我的脸上。
是母亲的眼泪么？
为什么要哭呢？这不是，很好的么？
“戴亚，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放弃。”
母亲笑着，流着泪。像是融化一般，慢慢地消失在夜空中。
“戴亚，我爱你。”
母亲的话语的源头就在夜空的尽头。
而夜空中的回音，带着那话语传达到了这里。
传达到了真是太好了。
能见到母亲真是太好了。
日曜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抬头看着夜空。
不知道为什么，夜空中多了很多星星，而我们头顶上，就是最亮的那颗。
“妈妈……”
这大概是我叫的第一声妈妈。
无法哭泣，无法露出笑容的我。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分明看见母亲笑了，笑得很开心。
“谢谢你，妈妈……”
我对着头顶上那颗星星轻声低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