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又一阵触目惊心的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随之而下起,豆大的雨水打到荷塘上,就像是炮弹丢到了土堆上,涟漪久久不断。
在医院里,夜非芈昏迷了一夜之久,仍是没有醒来。
屋外,沃迪看着医生给的病例单,整个人陷入了惊诧之中,甚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仿佛有那么一瞬的时刻,他的力气全部都被抽没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医生,能麻烦你们再检测一次吗?就一次!”
沃迪冲在诊治夜非芈的主治医生的面前,拦着他的去路,请求他再次给夜非芈诊治一次,因为这个检查出来的结果,沃迪是真的不能接受啊...
“很抱歉,这位病人家属,这个结果,不管再测多少次,都是无法改变的。”
主治医生见到此时固执的沃迪,他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受,因为沃迪现在的表情,跟他曾在手术室内见到的,经历了生死离别的病人与其家属之间的,一模一样。
正是因为坚定的怀抱着那一丝渺小的希望,所以,当他们迎来的结局,是落差巨大的绝望时,即便再坚强的心灵,也会忍受不了而发疯的。
与其到那时,主治医生现在必须告诉沃迪,这个最差最坏的结局。哪怕,沃迪根本不想去接受这所谓的现实。
主治医生走了,沃迪坐在夜非芈所在的病房外的椅子上,低沉着头,蒙上了一层失魂落魄。
怎么会这样...
他答应过她,会保护好她的。因此,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绝对,绝对...要改写这个最烂的结局。
—
“冰室德也,我赶时间,你有老院长的联系方式的对吧,能帮我快点联系上他吗?”
沃迪跑到了冰室德也那里,希望他能帮自己的忙。然而,冰室德也却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注视沃迪。接着,他终于开口了,“前辈,放弃吧。”
听见冰室德也低声而清楚的话语,沃迪呆滞在那里,过会儿后,沃迪才不解的转过头,“你在说什么?”
“前辈,放弃吧。”
冰室德也又一次重复了出来,但沃迪更想他不要说出来。
“为什么?”
沃迪盯着哽咽住的冰室德也,又想起了,最初,将夜非芈引荐到自己这里的人,正是他。在联想一下,冰室德也在夜非芈来到自己后的那段时间,有些奇怪的地方。
也就是说,那时候起,冰室德也已经知道了一些,甚至是全部的内情了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回答我啊,德也。”
沃迪第一次对自己的后辈吼得这么大声,也这么得凶。跟往常行事冷静的他,完全不一样。
——
因为,这是老院长给我的嘱咐。
他说,如果不这么做,夜非芈...小米,她连这人世间最后的温情,都感受不到啊。
小米,她生来,就是用来作为再现奇迹般的“才能”的工具,换言之,她的诞生,本身就是个错误。
她所获取的“才能”,将会透支她根源的生命,她残缺不堪的生命,早已注定,她将活不过这半年了。
就算是如此,老院长还是希望,她能作为一个“人”而死去,既不是工具,也不是弃儿。
因此,老院长吩咐我,不要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将小米送到了你的身边,因为他知道,只有沃迪前辈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会用同情或者异样的目光,去看待她,而是会尽自己努力,去用心照顾她。
所以,沃迪前辈,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强求了。
用这为数不多,剩下的时间,去好好陪伴着小米,直至她生命的最后吧。
能够拥有这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与记忆,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
在病房内,沃迪趴在夜非芈的床边,细心的整理着夜非芈的金发,以前他总觉得这头金发很好看,可是现在,这些头发却开始纷纷掉落,犹如没体验过春天,就迎来寒冬而凋零的花骨朵。
呵,呵,这算什么最好的结局...
她才这么小,既未尝试过天真的恋情,也没体会过家人的温暖,就要面对无情的死亡,这究竟算个狗屁的好结局。
沃迪曾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了,可是,现在仍是无法压抑住那份悲伤的心情。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唯有小米,他不想再失去了啊。
——
到了深夜,雨还在继续下着。
沃迪哭累了,睡着了,又突然被雷声惊醒了,可是,他却注意到床上空荡荡的,被子也被拿来盖在了沃迪的身上。
可夜非芈,却不见了。
他疯了似的跑出房门,可是,当他跑出门外,看着这安静的走廊,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找她。
好好想想吧,她会跑哪里吧。
沃迪曾跟夜非芈玩过几次普通的捉迷藏游戏,沃迪总是能够凭借着自己优越的直觉找到她。而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沃迪。
—
医院的天台上,夜非芈扶着把手,慢慢前进着,隔着厚厚的窗户,她只能望见窗外黯淡不清的风景。她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怎么可能毫无察觉,但是,为了不让沃迪担心,她一直都没说。
她喜欢笑着的沃迪,因为那笑容能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所以,她希望沃迪能够多笑笑,哪怕某天,自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句心里话,她是真的很想活下去,跟沃迪一起,能够去看日出的大海,或者去看日落下的旧城邦。
有好多好多想要去做的事情——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
能够在自己最后的这段时间,遇到了真心对她好的沃迪,已经让她足够心满意足,也足够弥补她之前失望的全部生活了。
真的,已经,够了。
“小米!”
在夜非芈的身后的不远处,沃迪出现了。
他看着夜非芈,夜非芈却没有勇气去回头,她唯独不想看见沃迪眼中,对她的是同情。
“一起回去吧,小米。一切会好的,一切会好的,相信我好吗...”沃迪紧紧的抱着夜非芈,任由她怎么去打,甚至是去咬,他都不愿意松手。
“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的。跟我回去吧,求求你了,小米。”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夜非芈心疼又难受。
最后,在沃迪的一再的央求下,夜非芈愿意回去了。
沃迪背着她,心里暗暗想着,这不会是他们的结局,绝对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