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女孩儿？”
“就是饰演第五具尸体的那个穿水手服的女孩儿，她的演技非常厉害。”
齐玥马上就意识到宫羽说的那个人是谁，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原本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很糟糕，第一次拍摄可能就要以彻底失败而告终，甚至我已经做好了要被导演大骂的准备。可在看到那个女孩儿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就从我的脑海里排出，飞到了九霄云外。”
宫羽认真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就安静了下来。并且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我就不由自主地将她当成了一具尸体。不，并不是当成，我当时就认定她是一具尸体，流逝了生命，也不会再醒过来。活着对她来说只是曾经。这具躯体上可能还留存着她的记忆，但我们却再也无法明晰那些片段中的真容，也无法知晓她临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宫羽的脸上，浮现出了想象的神情。
“我只能猜测，她生前应该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儿，爱笑爱闹，自尊心强，还爱漂亮爱打扮。因为性格可爱，她的追求者可能不少，或许之前在仓库里发现的两名少年死者中就有她的青梅竹马。”
“这样的女孩儿，应该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享受美好的青春年华。可是她却死在了这里，还躺在肮脏的垃圾堆上，满脸污秽，带着谜一样的表情。如此诡异的死亡方式不符合她的存在，她应该与一心人白头，寿终正寝，躺于白色的棺材中，身着淡雅的殓服，五色花瓣铺满棺底，在小鸟的鸣叫和萌发的新芽中下葬。”
“然而命运让她的生命停止在了17岁，她将永远都是17岁，再也没有未来。”
宫羽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剧本里关于这段剧情的那些台词的含义——其实破案这种事，对于死者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已经死了，就算找出凶手，也无法让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重返世间。那为什么作为刑警的我还要继续追查下去呢？答案是，为了仍在活着的人，不快点抓住凶手的话，恐怕他还会继续谋杀少年少女。我不想再看到与这名女孩儿类似的第二具尸体出现，而她的想法也和我的一样。”
“凶手是一个会抹除自己所有蛛丝马迹的高智商罪犯，若想留下线索，必须要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之所以会选择自杀，是因为当时凶手就在她面前，她别无选择。凶手之所以用意面盖住她的脸，并不是因为有特殊的嗜好，而是因为他发现了女孩儿的意图，想用这种方式改变她脸上的表情。虽然窒息令她非常难过，但为了被列为谋杀目标的其他人，她还是将这幅表情留存了下来。”
“当我理解到这些之后，台词就像是从内心中涌出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倾泻了出来。”
“百分之83的高兴，百分之9的厌恶，百分之6的恐惧，百分之2的愤怒，这句话是谜面。而谜底，就是蒙娜丽莎，文艺复兴时期，由达·芬奇创作的名画。”
片场里面，沈清正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死者是被凶手当成了艺术作品，并且作为第五名死者的少女还与凶手相识，因此作为刑警的我推断，凶手是一名画家，而且很有可能是一名西洋风画家。”
“那么你到底想说什么呢？”齐玥问道。
之前还沉浸在角色剧情中的宫羽，蓦然间回过神来。
“那个演尸体的女孩儿实在是太厉害了，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能如此精确地掌控自己的表情。不，不只是表情，她跟我说她演尸体的时候甚至能将自己的心率降低到每分钟跳4下，这种强大到可怕的身体协调能力，对我来说远不可及。我觉得，那个女孩儿才是真正的演员。”
看着神秘微笑着的画中少女，沈清对着她，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齐玥明白了宫羽的意思，紧接着就用犀利的眼神回视他。
“那我问你，这样的人你以前见过吗？”
“没见过。”宫羽实话说道。
“听说过吗？”
“也没听说过。”
“呵，这不就对了。”齐玥冷笑，“在我看来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可她演得非常好……”
“若一个人连正常人都不是的话，演员的领域是不允许她踏足的。”
“但是……”
“你不用再管这件事了宫羽，我会替你处理好的。”
讲完这句话，齐玥就离开了道具处，宫羽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他没想到齐玥对沈清那么反感，如果早知道的话，他就不会跟齐玥说那么多了。
“真正的演员，即便只演一具尸体，也会将观众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还会矫正主角的走偏和失误，实在是不简单啊。”
看过摄像机上的试拍镜头，欧阳奕笑着感叹道。
“这女孩儿确实有意思，我只是告诉她要露出蒙娜丽莎般的神秘表情，因为这具尸体上隐藏着破案的关键性线索。本来我对新人没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她演得还挺出色。”
三十多岁，皮肤整洁，只在下巴上留着一丁点黑胡子的男人，就是这个剧组的总导演。
“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欧叔？想跟人家约会？”欧阳奕打趣道。
“是啊，我最喜欢这种清纯萝莉了，把她介绍给我吧小奕~”欧叔卖萌道。
“您这可是在挖墙脚啊。”
“不会吧？她已经有主了？”
“是啊，我已经先您一步看上她了。”
“那她同意跟你了吗？”
“还没有，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我看上的人，跟我一起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么有自信的吗？看来我得散发一下我的男性荷尔蒙……欸？！”
欧叔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不好了，齐玥过来了！”
“齐玥？”
欧阳奕顺着欧叔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气势汹汹的短发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哈哈，你的男性荷尔蒙把齐玥给勾搭过来了。”
“完了完了，她准是来给我出难题的。”欧叔瞬间就感觉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的呀欧叔？”欧阳奕笑道。
“因为上次让我换男主的时候她就是这幅表情，害的我得罪了一大票人。”
“哎呦，你也有妥协的时候啊~？”
“没办法，谁让她是投资方，剧组资金都握在她手里了。”
“没事，淡定。”欧阳奕把手放在欧叔肩膀上，“有我在呢。”
“哦对，有你呢，这下我就放心多了。”
欧叔抚着自己胸口。
“欧叔。”
说话间齐玥已踏进了机组区域。
“哎，玥你来啦~”欧叔赶紧打招呼。
“跟您商量个事儿，咱能不能把演第五具尸体的那个女孩儿给换了？”
齐玥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来了个开门见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