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山一处面海山崖的露天观景台上,金属防护扶手前,男人冷着脸望着面前的壮丽波涛,一双如鹰隼般尖锐的眼睛静静平视着前方,孤高而锋锐。
男人抽着普通的小街香烟,阵阵白烟从他的口鼻呼出,犹如一团迷雾般包围着他的身形。
这里很大一片范围都是他对外明示的私人住宅区,附近的一级林包括这座观景台在内,也不过只是其中小小一角。
这里是北海雪峰,位于元星山东北方,面朝大海,雪落冰藏。
由于地理因素与气候原因,北峰这里终年寒冷,一年近半的时间都是存在积雪的,而就算是处在华夏最热的夏季,这里的气温也最多只能算是凉爽;得益于这出了名的冰雪、寒风、山海景,人们给它取名叫北海雪峰。
[果然又在这里吗?每当遇到烦心的事,你便会独自来这里吹冷风,十多年了...]
一道轻声从远处的台阶上传来,林雨榕带着一件黑色外套慢步走了过来。
老盏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没有动作,只是一个人静静抽着烟。
榕姨走近,将外套套在了男人的背上,他的脊背一如过往岁月那般坚实宽硕,能挑得起一个家庭,也能挑得起一座经济帝国,但这世上没有永恒不变的凡生,人总是会老的,但却很难自我意识到这些,成就越大的人越是如此,除非哪天岁月的窠臼来临...
“呼~真冷,这鬼地方还真是名副其实。怎么,大的事都处理完了,跑来陪我看雪?我记得你不喜欢雪。”
老盏侧过脸,看了眼林雨榕,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呵,不喜欢和看不看是没什么联系的,就好比饭不好吃也要吃。”说完,黑裙女子回眸一笑,随后又扭头继续看着崖下的海潮。
她小时候贪玩,冬渔时候,一脚踩陷了冰面,结果差点淹死在了冰水里。
漂泊的雪,摇曳回风。
“你还是在意着清哥儿的事,与唐家的婚约?”两人静静赏着海景,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迟迟没有开口的趋势,女子还是出声了。
她可不喜欢永远一个人把事憋在心里,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然后解决掉,这才是她喜欢的方式。
老盏没有说话,像是早料到对方会这么问。
男人轻吐了一口烟气,顿时觉得身体舒爽了许多。
“既然你还是觉得这样对清哥儿不公平,那就...”女子的话音戛然而止,嘟囔半晌,又给憋了回去。
“退了?”老盏脸上带着调侃之色,饶有深意的看着身旁女子的脸。
林雨榕说不出话,往前走了一步,双臂倚在了护栏上。
护栏是不锈钢的,摸上去冰凉冰凉的,女子贴了一下后便马上撤开了身子,心想改天找些人给它换成恒温木的,既美观又实用。
“退婚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也没有必要,现在我们和唐家关系回温,而过往的一切又始终如两根刺一般隔在中间,弄得久久没有什么实际改观,而一门联姻又恰恰是最强大的取刺钳。”
“那也不能...”
“无论是对过去的弥补,还是对未来的修正,这件事毋庸置疑都是没有任何弊端的,唐家那个女娃娃我也派人仔细查过,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外貌内在也都可以,而且似乎和小清在学校里也有点暧昧不清的关系,所以我之前才会答应下那门亲事,既然对方有美意,那就好好接受吧,雨榕啊,这件事就这样吧,若要退婚,除非我儿子心比天高,实在喜欢不上他们唐家那丫头。”老盏踩灭烟头,转身就要回去,一旁的女子想了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只能这样了吧,你们两家的恩怨,我一个外人不好插嘴,只是可怜小清他了...]
......
【既然都这样了,那多想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只期盼对方不是什么任性刁蛮不可一世的傲气大小姐就好。】
盏清往室内看了眼,发现三女照常还在各自屋里,便也不抱着吃她们做的早饭的想法了。
回到房间,盏清换上了一身学生校服,衣服格式上与标准的男生校服无异,倒是原本的灰色变成了深水蓝色,这是学校发给他的校服,虽然这套衣服有些醒目,但他的衣柜里只有这种样式的校服,不然就只能穿私服,没有选择,作为学生模范的他,就算醒目了,也要穿校服。
反正他从来不会在意外人的眼光与看法。
笑话!小爷凭实力瞩目,哪个有意见的敢多嘟囔一句?尽管站出来,免费领取一杯学生会的客茶再走,“管”饱。
今天,他久违的上课日常就要开始了,毕竟洛姨昨天第二次提及了,这下再怎么逃避也不能无视了,不然被她抓去做苦力就不美好了。
“嗯?话说我好像没有背包啊?这该怎么办?”正大光明逃了两年课的青年、学生会成员全休课模式开创者的他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小问题,他没有背包,装不了课本?
一天四门课,上午三节,下午一节,虽然不多,但每一门课的书从厚厚的课本到教辅到资料,也是有厚厚一叠的,直接捧过去?太麻烦了,拿个袋子装?不行,哪有高中生拿袋子装课本儿的,算了,带只平板去吧,以后就用数字教材了,效果虽然不及纸面,但这些知识点我都清楚的很,上不上课根本也区别不大。
收拾好心情,青年看了眼时间,8点12,有些晚了,不过一会儿路上走快点,应该是能够在8点30分上课铃响前轻松赶到教室的,他可不想搞什么“铃响入场”,那种刷存在感的操作已经在过去的十年里被玩烂了,现在的学生都是早一个多小时到班级的。
十八分钟,稳的稳的!
当然,这些都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
“呜哇~清哥哥要搞背叛吗?为什么要抛弃我而去...是忆情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说出来嘛,人家都可以改...都可以改的,改成哥哥喜欢的形状...别走好不好哇~”穿着一身松散睡衣、开着领口、披散着头发的小萝莉死死抱住了盏清的腰,眼神迷蒙地囔囔着。
说来也巧,小萝莉早上的时候觉得有些渴,迷迷糊糊地爬出被窝跑到客厅找水喝,结果就刚好遇见了某正要离开公寓的青年。
盏清看着身上的树袋萝莉,一脸无语,瞧这模样,这都还没睡醒吧?满嘴胡话。
不得已,耗了五分钟,青年连蒙带骗,好不容易才终于把身上的萝莉摘下来。一看时间,八点十七...十八了。
靠,这下连早饭都没时间吃了。
盏清拿起两片面包,快步往教学楼方向赶去,有时候学校大了还是挺麻烦的,上个课还要走老远,干脆过两天买个自行车吧。
...
三年级教学大楼,一楼的三(二)班课室内,一名高个子女生正毫无素质地冷声辱骂着另一名坐在位置上看书的女生。高个女生长相...还好,十分有个六点五的样子,只是那如市井小民般粗俗的姿态让人实在难以形容,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双手交叠在胸前,口中毫不吝啬地骂骂咧咧,各种污言秽语怎么脏怎么来。而反观她面前的女生,却是生的一副丹眉凤目,雪腻容颜。
“伊月鸾,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一个这样的贱种!”刘雨欣不依不饶,声音愈发大了。
只是无论她如何,被辱骂的女生眉目如画、清美绝丽,自始至终都像是没有听见对方声音一般,静静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学习。
“臭**,还敢无视我?呵呵,长得一副骚样儿却装的比谁都清纯,真是令人恶心!恶心死人!”
“刘雨欣,你安静些,大家都是同学...”一名男生站出来试图平和事态。
“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干什么你也管的着?”高个女生扭过头,对着那个敢跳出来平事儿的,上去就是一顿羞辱。
“你...你...”男生唯唯诺诺,一下就萎靡了。
边上一圈人都是暗暗后怕,同时又对被刁难的女生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这个刘雨欣是这一楼层出了名的“学霸”,性格不良,刻薄善妒,看不惯任何长得比她好看的女生。她的一张毒舌无人争锋,平日里也是经常有事没事找人麻烦。但奈何人家母亲是班里的英语外教兼年级英语组组长,她父亲又是市政府里手握实权的高位领导,因此,大多数同学即使心里不满也不会仗义直言,面对这种人,他们只会变成白萝卜,只要不关我的事,那就随别人折腾。
“臭**,我叫你看书,你不是很喜欢看书吗?再看啊!”对方的不作为激怒了刘雨欣,她一把夺过了伊月鸾手里的课本,当着她的面将那写满了笔记的纸页一张一张撕下。
“嘶啦...嘶啦”刘雨欣撕了几页就将整本书往后一丢,咚哒,课本刚好落入了教室后方的垃圾桶里。
“有些过分了吧…”
“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撕别人的书啊,伊同学太可怜了吧,居然被这种人盯上。”
窸窣的声音在班级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大家都对刘雨欣的做法表示不满,但却没有人敢出声劝阻,就连那埋怨之声也是小得不可闻。
“臭**,舒服吗?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你不是喜欢装清纯吗?”刘雨欣还嫌不够,一手再次抢过了对方桌上的笔记本,翻了翻,里面每页都写满了公示、知识点、例题,红的、黑的、娟秀字体、小巧备注、标准绘图...应有尽有。
见笔记本也被夺走,伊月鸾脸色微变,嘴角动了动,小手捏紧了几分。
刚刚那些书页被撕下的时候,她就一直有种想动手打人的冲动,但她都牢牢控制住了,不可以打人...不可以打人...我惹不起人的...为了妈妈,不能惹任何事...
少女微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耳边传来笔记被无情撕烂**的声音,听着听着,少女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水润润的。
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凭什么谁都要来欺负自己?自己只不过当众拒绝了别的男生的告白而已,自己什么时候勾...勾引过人了?太过分了…
【不能哭,我不能哭...忍过去,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酷暑严冬、饥寒交迫都过去了...笔记没了可以再写,教材没了也可以向学校再申请,这种事情,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样,我早就习惯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想要流泪呢…】
眼眶红透,如夕阳晚霞,美而孤寂。
随着一张张笔记页被撕烂,少女的白皙水嫩的双手攥的愈发紧实了,明明不长的漂亮指甲,此刻也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在手心处留下了道道深深的红印,仿佛下一刻就要陷入嫩肉里一般。
犹如微尘,空空荡荡。
梦魇般的嬉笑辱骂夹杂着纸张生生撕裂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一般,一刻不停的在伊月鸾的耳边回荡。
少女的头低了下去,耳边墨发倾泻,遮住了她的美丽的俏脸。
妈妈常说,做人要坚强。
所以她不想流泪,那是软弱的表现,但只要把软弱都遮盖起来,没有人看得见它,那就没有关系了吧?
安笑人前空悲泪
“要不我去找老师?她太过了。”一名后排的女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就要去找老师。
“找老师,疯了?你不怕刘雨欣她报复你?去年三班夏萝的事情你忘记了?”她的同桌一把拉住了她。
“叫班长吧!咱们班里也就折桐能够‘随心所欲地欺压’这个女人了。”
“欺压?班长人那么好,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不过,话说回来班长她们寝室的人呢?今天居然这么晚了还没有来,谁联系下班长啊?只有班长才拦得住她。”一名男生左顾右盼,嘴里呢喃细语着。
明明只是一个qq消息的事儿,却迟迟没有人去做,一个个都在等待别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