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 第一卷 有知觉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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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了,从刚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报应,没有想到,所谓的报应竟然是个梦——只是个梦。虽然从未停止过在睡眠中折磨自己本来就惊醒的神经,可是,这种折磨也总会在醒过来后消散掉它的阴霾。
更没有想到的却是,又一个报应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却竟然是要自己——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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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对于“耿耿于怀”这一类的感情不屑一顾,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而牵扯到这一类感情的,就有一个叫做“秋宴”的女子。
并不是说秋宴如何耿耿于怀,且听下文。
前些日子,洛阳城里了结了一桩大案,是关于暗自买卖女子与幼童的犯罪团伙,并且一并被抓的,还有经营这些地下交易的青楼,其中牵扯之广之深,是何人都不曾料到的。
有人传言,这是户部尚书回京之前特别下令要洛阳太守严密查办之事。
不过呢,为什么仅仅拿着御赐文书到此处公办的尚书大人会扮演类似钦差大臣的角色呢?
这完全说不通嘛。
所以这个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不过百姓们乐于看见的,还是那一列列犯人被押解进王都的现象。
当然,我们在这里并没有提及到秋宴,所以说,应该可以称之为这一切事情,包括提供给官府线索,找出蛛丝马迹加以利用这类的事情,都不是叫做秋宴的女子去做的。
那么,到底和秋宴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在于,秋宴不巧,折腾了几个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而又不巧的,被人发现了。那么,耿耿于怀的是谁?并不是那几个被折腾的人,而是,发现秋宴折腾人的那几个“好事者”。
“秋宴,你确定你要穿成这样去……进行所谓的谈判?”
面前三双眼睛来来回回在秋宴身上溜达。只是有一双眼睛总是定格在人家的胸前,而另外两双眼睛,上上下下都溜达遍了,就是不敢往人家胸前溜上一眼。
很容易想到,一直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秋宴的自然是同为女性的夏初,而另外两个大气也不敢出的家伙自然就是那人妖和傻子。
秋宴藐视了周围一圈,依然端坐着如老佛爷似的开口:“当然。”
面前三个人的脸呈现出三种颜色——白、红、青。
其实,说句心里话,人家秋小姐今天的打扮还是很惹眼的,尤其是那一身长长的直拖到地上的裙子,很是风情万种,只是——
“秋宴,没想到你转行了,准备卖艺还是卖身?不管卖什么我都一定支持你!”
秋宴:“我……”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面露菜色,“真的很吓人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见众人没有反应,她用右手在自己衣服上画圈圈:“不过就是这里这里低了点点,然后这里,”指着胸前,“这里绣了一只凤凰而已。”
叶榕脸色不好,有点像被油闷着了:“你所谓的‘凤凰’像一只公鸡……”
秋宴一脸不信任,“是吗?我本来还想着像火烈鸟的,怎么会是公鸡?你骗我?”
龙彦什么也没说,从头到尾一直在咳嗽,夏初终于看不下去了,边拍着他的背边质问秋宴,“对于突然的转型,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让生活多一点惊喜~~~”
“喜……喜你个头喜!!你的生活不喜也够惊了,你还想要干什么?想玩猝死的游戏?我看可以,那个够惊喜。”
“夏初~~~”小猫抽搭状,伸手挠一脸冰窖的女子的袖子:“夏初夏初夏初夏初~~~~”
终于受不了,叹口气的同时大大翻了个白眼:“你可是秋、家、大、小、姐啊!”
“谁会认得我啊!”刚才还一脸弃猫样的人迅速变成了无赖,翻脸如翻书,“今天是和赌场上的几个人见面,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况且,”嘿嘿一笑,眼中顿显狡黠,“秋家大小姐,知书达理、温和端庄,遇人从来都是四分礼仪三分亲切三分疏远,穿着高贵却总是素雅,与这个肥肉乱颤的女子可是大大的不同。”
说完后,叶榕慢慢把下巴放在桌子上,哇哇地哭。夏初目光像杀人。只有龙彦还蛮有礼貌地点头附和了一声:“的确的确。”
说完后立刻被眼神射杀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居心不良,扑上来怎么办?依你的力气可是不可能反抗的。”
“这个嘛……”秋宴很严肃地想了想,“嗯,我始终相信,生活就如被**一样,充满了压迫感与无力感,但同时,它也像被**一样,无法反抗就应该逆来顺受,也就是说,各得其乐也很重要,至少不能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换句话讲吧,就是,若我是野兽,我要享尽作恶的乐趣,若我不是野兽,那就让我来征服野兽吧!!!”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乍一听,啊!真是至理名言啊~~~
秋宴乐了。
剩下的三人,最快有反应的是龙彦。只见他先是愣了会儿,然后突然“哇”地大叫一声,站起身来转身就跑。
接着是叶榕,看了看秋宴又看了看龙彦,最后一咬牙跟着龙彦出去了,跑到门边突然回头:“疯了。”
最后是夏初,也应该说,是已经晋升为叶家新夫人的公孙女士,悠悠然然地把最后一口茶喝完,晕了会儿味,然后又悠悠然然地起身,也向门外走,不过记得挥了挥手:“祝你尽兴。”
真有礼貌……
秋宴只觉得黯然伤神。
唉!!
现在来说说所谓的“谈判”究竟是什么。
“我只是发现了几个到地下窑子贩卖人口的人,但是那几个人却提前警醒逃掉了,我没有证据,而且,的确也懒得揭发他们,再加上这几个人明显就是在之前的集团里处于小跟班的地位,没有什么必要逼他们上绝路,所以,给他们次机会改过自新也是好的。”
虽然抱着这样得想法,但是秋宴还是觉得他们的行为着实也不应该,所以决定小小地捉弄对方一下。当然,这个捉弄自然是利用某种不法的手段,将对方骗了个倾家荡产……事情似乎也就这样完了。
可惜本来骗就骗了,没想到竟然倒霉到被几个好事者发现!
当然了,那几个好事者看见秋宴捞了那么大的好处,自然也就不准备放过她,所以也就出现了秋姑娘现在这样穿着,以及等待与对方谈判的场景。
但是看秋宴那副神色,怎么想都觉得是故意让那几个好事者发现一般。为什么呢?也许谁都不知道其中的答案吧,她秋宴生活的乐趣,自然就是为了好玩——而好玩了……
所以呢,就在龙彦、叶榕、夏初三个人刚离开,雅座的门就再次被哗地拉开了,真正要谈判的主角来了。
站在门口的是五个男人。三个虎背熊腰,一个风流瘦弱,一个笔直端庄。秋宴立即点头如筛糠:“啊,巧手、五花、玉环小生、陀螺、虎书生,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五人咳了一声,显得有点局促,目光却是毫不犹豫向秋宴扫荡过去……
还是那个长得端正的人最懂事了,他点了点头:“针对上次你以诈骗所获得财物,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
“不急不急,大家先入座,”秋宴只当无视有些人赤裸裸的目光,把茶推倒一边,为他们倒上酒,“既然那件事被你们看到了,那么财物必然是要共享的。”
“好,那就速战速决!你二,我们八,便宜你一点!”其中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人突然就大声吼了起来,脸憋得通红,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些什么。
财和色的同时诱惑啊……秋宴却继续当作无视:“我五,你们五。”
气氛在这时僵了一下,整个谈判进度也稍稍一缓,随后——
“干你娘的你再说一遍!”
很好:“我五成,你们一人一成。”
整个雅厢迅速漫延上一股浓重的铜臭味,被干柴烈火烧得滚烫的铜臭味。秋宴及时提了一壶水,“哗啦”一声浇在快要燃起来的火上:“事情是我干的,你们没有帮任何忙,要不是你们运气好看见了,你们一分也得不到。”
而且,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其实,秋家大小姐是个守财奴。
“我**信不信我们把你告发出去!”
“告谁?”
“被你坑的那些倒霉蛋。”
“我既然坑过他们一次就可以再坑他们二次,而且会想法把你们几个拖累进去。”抬眼看着对面五人脸色不好,抱歉,其实是随口说的。
“我他妈告诉别人!叫大家一起整治你,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整治?就是指要瓜分我的钱喽?可是,人一多钱就会供应不足,到时候你们五人恐怕每人甚至都分不到一成吧?”肯定的语气,这次绝对不是坑人。
“妈的!好!好!得不到应得的,你就来补!!”
啥?
秋宴有一瞬间的错愕,但立刻就镇静下来。啊,这么快就动手了啊……
当看见那三个粗人正抡起胳膊向自己扑来时,秋宴想到了自己那番有关“生活和被**”的话,嘿嘿,她的确力气不足反抗不了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也是想征服野兽来着,只可惜,他们并不是野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啊”的一声惊呼,刚把自己扑到在地的男人像被火烫了一样瞬间又从她身上窜了起来,秋宴立马乘机从脚踝处一摸——
其实,那个男人就是被烫了。原来就在两人双双倒地的那个刹那,秋宴左手抓过一支蜡烛右手抓过一壶酒,右手挥左手掷。流畅的动作,恰到位置的“凶器”,以及刚才从脚踝处摸出来的那个明晃晃的东西——一把刀子。
真当她没有准备吗。
现在,秋宴手中的刀子正好对准那个色鬼的要害,停住不动。秋宴明确表达了“你们动动试试看”的意思,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要动了。
因为,所有男人都在那一连串连贯得不像话的动作之后,怀疑还有什么阴谋。
“我要腌了你们。”
“你这个女人,你给我住手……”
“我并没有动手,所以没必要住手,我只是说,我就是想腌了你们。”手中的刀子猛地晃动。
“别!别闹得这么不愉快!”突然一声大叫,秋宴停住。
说话的人是那个端庄笔直的男子,很奇异的,他的声音很好听,所以秋宴心情顿好,打算听听他的意见。
“就算我们今天白来,不要你的钱如何?”试问的口气。
“今天白来,也就是说,改天再来是吗?”秋宴懒懒地说。但她的心情却是又好了几分,开始还没怎么注意,但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男的长得——蛮好看的!
美男养眼美女养神,这句话秋宴一直是信的。
对面那人此刻的眼中有着些微闪烁的光,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只见他微微一笑,走上前:“这样吧,若是你不相信我的话,那我过来当一个‘人质’,你就先不要为难他们了,如何?”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刚才当他在秋宴打量他时,捕捉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认可,他突然觉得很满意。
他在女人眼中是特别的,他一直相信。不由地一笑,看来只有他才能对付眼前这个难缠的奇怪女人呢……
而秋宴,却慢慢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玉环小生很有自信呢……好啊,”把手中的匕首一收,转头面向刚才扑到她身上的色鬼,“你应该跟那边那个美男子学学,他比你,下贱多了。”
一语既出,全场哑然。只见秋宴那带着鄙夷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着夺取众人的视线,而那个“玉环小生”,很快从前一刻的得意变成愤怒而不知所措。
“就这样,我五,你们每人都是一,我会很快记到你们赌帐上的。”认为今天的闹剧结束了,秋宴转身就要走。
“啊!等等!”
这是一个新的声音,意识到原来是那个今天一直未曾开口的风流公子说话了,秋宴又回过身:“什么事?”
“想不到姑娘是干这行的女子啊。”意味深长的感叹。
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头。
“那么,请问您是出生何处呢?是华梦街的浣纱梦,还是东街的翠啼小居?”
然后没有人说话。
隐隐约约听见门外传来的轻笑声,像薄薄的蝉翼一样轻颤着,秋宴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一挥袖子,清脆地落下一句:“虎书生好没眼光。”
“咦!难道是万花艳香!啊!真的是万花艳香!”
秋宴不再理会,从容地拉开屏风门,负手施施然向门口走去。
刚出门,她就被另外一双手给拉住了。然后随即被拖进了旁边有屏风隔开的雅间里。
那双手依然由于笑而微微颤抖着,手的主人没心没肺地说了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被误以为是万花艳香的人。”
“什么……”
“哎呀,因为姿色问题呀,我还以为在你身上最不可能发生的误会,就是误以为你是万花艳香的……”
“去死吧!”一记暴栗打在叶榕光洁的额头上,响得铿锵有力。秋宴露出红色的凶光,“叶美男,美男子养我的眼,为何你只养了我的脾气。”
“这个……”
雅间的门还没有关上,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现在的场面颇为奇怪,叶榕被秋宴逼得躲到了靠窗镂花的阑干后面,流汗,夏初在一边吃樱桃,龙彦在一边捉鸟,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有两个陌生男子,一个看起来很累很虚弱,由另一个搀着走向隔壁的雅座,可好端端的却突然停了下来。停住、回头、转身、颤抖,那个看起来很虚弱的男子用一种见了鬼的目光把秋宴看着。
注意到那人直愣愣地把自己瞅着,秋宴先是习惯性地皱起眉头,却在下一刻又舒展开来,算了,谁叫这个人看起来也——蛮不错的。一不丑二不色三不窝囊,所以,秋宴再次死性不改地选择了忽略。
继续和叶榕的对话,把身体更加欺近叶榕,半个身子都撑到阑干上:“再听我一言,佛曾经曰过……”
就在这时,秋宴听见一边吃樱桃吃得津津有味的人无所谓但明显带有危险口气地说了一声:“肚兜肚兜。”
秋宴大吃一惊。低头顿时瞄见向外微开的低低的领口,同时,有两道“凛冽”的目光向下滑去。
“啊……好平……”偏偏有人这么没心没肺地感叹了一句。
秋宴的脸“唰”地白了。手捂住胸口:“你、你们……看见了?”
面前出现了龙公子那张从不撒谎的脸,满脸诚然地微笑着,点点头。夏初在一边给与一针见血的评价:“不知死活。”
果然,下一秒就有凄厉的“咚”的一声传来——两人的头撞在了一起。
秋宴把手从两个头上放下来,拍拍手掌,拂袖离去。
然而,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却发生了。
只见一开始就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下来,用见鬼一样的眼神把秋宴看着的那个陌生男子,突然开口对着秋宴喊了声——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