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这似乎是我所做过的最长的一段路,或许是气氛太过压抑,又或者是周围酒醉霓虹的都市与自己格格不入,过往的车辆从我身边快速地驶过,留下的是一阵阵让人眼晕的灯光还有那刺鼻的尾气。
脸上火辣的刺痛依旧没有退去,即使是现在我都觉得刚才如同做梦一样,我始终都无法相信她刚才真的打了我?我拼命舍弃即将得到的幸福而换来的却又是这样一种结果吗?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是什么?还是说这一切都并不是我想象中国的那样?
多少次走在这样的城市中,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心情无比的复杂,我不想也不敢去看走在身后的白雪,因为心中莫名有一种疼痛和不安,我害怕这个时候如果我做错了什么,那么我将一无所有,而正如我跟露露说的那样,错过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是……
但是我是她男朋友啊?
我一遍又一遍在心中这样说着,但我却又不安地发现,就算如此,我又该如何去做呢?去哄她?说些好听的?还是一直就这样僵持下去,随后不了了之?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缘故,我也知道唐突地抱住她会对她造成困扰,但同样我也知道,在自己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毫无顾忌地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不就是所谓的情侣间应该做的事情吗?
对了……
情侣?我们现在算是情侣吗?
我突然然自己这样问道,原本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在这一刻我却开始变的迷茫。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自顾自地任性让她来迁就我吗?
我突然想起她曾经提起过那公寓是白氏的产业,以及那天白振洲有些暧昧的态度,而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谜团都被解开一样,人总是在悲伤的时候思维格外清晰,甚至发现很多平时发现不了的问题,而在我想通这一切之后,我顿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可笑,为什么这么简单明了的问题我都想不到?
我不禁停下脚步,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将我吞噬一样,在这灯火通明的地方我瞬间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我不相信白振洲不知道白雪住在我的隔壁,即使我依旧天真地认为这真的只是个巧合,但我同样无法回避的是,我的租金比其他人低了许多,而这一切就是让我心甘情愿地接受被安排好的一切么?
我为什么会这么笨?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呢?
我忍不住转过身,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脸上充满了不安与愧疚,但这恐怕也是我唯一的一丝欣慰,因为对于我而言,我所看见的她的一切似乎都是真实的。
或许她也有她的苦衷,因为我知道这样的痛苦,所以我不回去责怪她,反而我会觉得她很善良。
「走吧。」
但是无论出于真心,还只是演一场戏,我都不可能再向后退了,本来任性的代价就是失去你本来应该该得到的东西。我所能做的,只是去尽我最大的努力将这份感情维持下去,即使我自己都看不清未来又会变得怎样。
本以为她之前答应给我的补偿会成为我最大的安慰,但现在看来我想得太多了,我试图给她一个微笑,但是我发现此时自己的鼻子却是酸的,或许这笑容看起来也像是变了味一样吧。
我默默地走在前面,如同城市的游魂,心中只剩下空虚。
但就在我站在公寓的门前,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但愿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道歉吧,目送着她回到房间,然后关上门,我的心里总觉得失去了全部的寄托似的。
也许明天就会好起来吧?
我有些疲惫地栽倒在床上,太多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但此时此刻,我不想再去考虑什么,也不想去做什么,我只希望能够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扑在床上的一刻起,我就觉得全身像是灌了铅一样,就连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而就在我昏昏沉沉地不知躺了多久之后,我隐约觉得自己的体温在升高,头也开始痛了起来,这样的症状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不行……
这样下去明天我就没办法工作了。
忍受着强烈的困意还有晕沉的脑袋,我从床上爬起来,但是在我翻遍我的行李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什么药过来,一瞬间我开始有些觉绝望,不过很快我便想到了住在隔壁的白雪,她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常备的药物应该会有一些吧。
然而在我看见时针已经走过凌晨二点之后,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她一定已经睡着了吧……
但明明对于男女朋友而言,这些跟本就不算什么,我为什么会退缩呢?为什么原本拉进的关系会在这一刻看起来这么遥远?
我只觉得身体的不适越来越严重,直到站稳都需要消耗很大的体力,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生病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无能,原以为自己搬出来之后能够独当一面,独立自主,但是真正在这样的时候果然还是希望有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吧……
我开始怀念跟基友们住在宿舍的日子,即使生病他们也会连夜把我扛到医务室轮流照顾,然而现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明明能够向隔壁的女朋友求助,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我有些摇晃地走到饮水机前大口地喝着热水,然后再次一头倒在床上,尽力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这恐怕是我能够想到的最笨的办法了。
直到汗水浸湿我的衣服,头痛开始侵蚀着我的意识,我便在这样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做着各种奇怪的噩梦,我听见露露最后的哭喊,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依稀可辨的疼痛,还有围观者们近乎于讽刺的笑容——这些画面不断轰击着我的大脑,让我几乎快要崩溃。
而在我忍耐着这样的痛苦的时候,一瞬间脑海中似乎划过一个画面,就如同那泛黄的老旧照片一样,即使短暂即逝,即使我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我的心里却像是感应到了丢失多年的宝贝那样,突然传来一阵悸动。
我似乎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张有些寂寞的脸蛋,随后滑落的眼泪如同珍珠一般在刺眼的光芒中闪烁,随后给我一个温暖的笑容,双唇微微触动,但我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
「不要走……」
『……』
「你答应过我!」
『……』
然而谁又记得那曾经的誓言,年少的天真却换不来曾经纯真的感情,所以在我们长大以后我们有的却是无尽的追念。
在梦中,我拼命哭喊,追逐着那消失在夕阳中的人影,即使我知道我永远也追不上,但我依旧不愿意去放弃。
「不要走!你答应过我要做我的新娘!」
刺眼的光芒将我吞噬,而那个女孩子似乎停下了脚步,我欣喜若狂地努力跑过去,但我依旧无法看清她的样子,直到我终于触碰到她,而这一切便像是破碎的镜子那般,世界出现了网状的裂纹。
我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无尽的黑暗将这一片光明吞噬,而这个女孩子也在这一刻转过了身,朦胧中,孩童的脸蛋似乎和一个影子重合起来,她面带哀伤地看着我,眼中噙着泪水,直到她的身体慢慢破碎,化为黑暗中无数的荧光,她双唇再次触动:
『对不起——』
「!」
我猛地从床上惊起,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不断穿着粗气,此时的我早已汗流浃背,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只知道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一样,让我觉得不安与惊讶,因为就在刚才,我似乎想起了儿时曾经一段美好却又被忘却的记忆,但我为什么又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个奇怪的梦呢?
我用手撑着额头,或许是出了汗的缘故,比起刚才我觉得好了许多,但是依旧是头晕乏力,再看了一下时间,却发现已经是六点半了。
「唔……」
今天真的没问题吗?
我叹了口气,还是起来冲了个澡,但就在我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我却在白雪的门前犹豫了。
「……」
该不该喊她呢?
虽然我们昨晚有些矛盾,但我相信一觉醒来总会没事的吧?
我咬了咬牙,还是敲了敲门,但在我忐忑地等待了几十秒后,我却没有听见里面传来任何声响,一瞬间我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有些不死心地按了下门铃,结果依旧没有人开门。
「……」
她已经走了?没有喊我自己走了?
我脑中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但我还是尽量往好处去想,或许她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