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蒋天心都陪着章步凡和夏安澜等人到处征召拉人,为不凡帮的成立做准备。
愿意参加这个帮派的,多是一些来自下面的镇区,家境比较寒酸,又不怎么好学的少年,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别人的欺负,而章步凡和夏安澜却在关键时刻帮过他们,就像帮蒋天心那样。
这些少年的眼界比较狭隘,出身于中产阶层而略有英雄胆识(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的章步凡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他们心目中最合格的领袖。
“兄弟们,今天我们不凡帮正式成立啦!喝下这杯结义酒,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一家较为偏僻的大排档里,章步凡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向眼前的十几位少年激动地庆贺宣布道。
“步凡哥万岁!小弟以后定当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在场所有人都感激地立下了誓言。
“不必。”章步凡听后淡淡地摇了摇手,诚恳地呼吁道,“我成立这个帮派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大家,帮助更多的人,所以,应当是我为你们上刀山下火海才对,以后,我们一起行侠仗义!”
“步凡哥说的对,以后我们同心协力,一起为这个世界谋求公正!”夏安澜第一个附和道,大家被他感染,无不动情地进行了新一轮的干杯祝贺。
“步凡......”蒋天心深深地望了章步凡一眼,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她的恋人曾是那么的天真幼稚,却又是那么的正直,勇敢,富有激情和浪漫。
“啊,对了,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章步凡说着牵起了蒋天心的手,十指相扣。
“啊......”蒋天心见状不禁脸红了起来。
“我和天心将正式结为夫妻,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帮主夫人啦,你们可要像尊敬我一般尊敬她,而且要保护好她哦!”章步凡郑重地宣示道,蒋天心可以察觉到,他这次的认真程度并不亚于在三涯海边表白那会。
“讨厌,这种事情就不要在大家面前说啦!”蒋天心害羞得脸颊比刚喝酒时更红了。
“怕什么,步凡哥不说,其他人又怎会认识到你的地位呢?”夏安澜笑着附会道。
“嫂子好!”
“帮主夫人好!”
......
其他人听闻过后连忙站直身子,一个接一个恭恭敬敬地给蒋天心点头鞠躬。
“谢谢,谢谢你们。”蒋天心见状害羞地捂起嘴巴,欣慰地说。
或许,少年的感情,就是这么单纯,热诚而强烈吧——她在心里默默感慨道。
于是大家就这么杯觥交错,谈笑风生了许久,直到三个不速之客推门而入,他们虎背熊腰,身上纹着张牙舞爪的兽类,脸上还有着些许刀疤,一看就是社会青年的模样。
“那个叫章步凡在吗?”领头模样的社会青年眯缝起透露着凶光的三角眼,恶声恶气地问。
“我就是,怎么啦?”章步凡见状挺身而起,没好气地反问道。
“听说你小子很嚣张哦,居然连我蚂蟥哥的小弟都敢打!”三角眼说着一把将附近台面上的酒瓶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大排档。
“你想干嘛?!”在场的所有人腾地就从椅子上弹起来,对这三个社会青年怒目而视,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蚂蟥哥是吧,你为什么不先管好你的小弟呢,是他先欺负我弟兄的,作为大哥我当然要帮他们出头,大家说对不对?”章步凡无奈地向在座所有人摆摆手。
“对——”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哼,一帮小屁孩!”蚂蟥哥气得头颅青筋暴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指着章步凡的鼻子,撂下了狠话,“明天上午,我们老城区见,不来就是孬种!”随后便带着两个小弟扬长而去。
“奉陪到底!”章步凡以手作喇叭,毫不畏惧地朝他们的背影吼道。
——
“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步凡。”在回家的路上,蒋天心苦口婆心地对章步凡劝道。
“不行啊,如果这事不出头,我这当老大的就没有脸了,而且人人都会认为我们不凡帮是软弱可欺的。”章步凡到达自己所在的公寓楼层,一边走出电梯一边毅然决然地摇摇头。
“可你们毕竟还是初中生。”蒋天心焦急地说。
“没事,我们十几个人一块上,总能靠数量优势拖赢他们。”章步凡苦笑了一下。
“可是......”蒋天心仍想劝阻。
“行了,我意已决,如果我不那么做,就没有人那么做了。”章步凡猛地别过头来,目光严肃地看着蒋天心说。
“......”蒋天心只好神色失落地低下了头。
“好啦,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有事的。”章步凡说着用钥匙打开了家门,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快进来吧,我还想,和你完成一个仪式......”
“嗯。”蒋天心听后点了点头,并随他进了家门。
一进客厅,蒋天心便不禁愣了一下,只见这里早早就摆好了一个案台,案台上点着两只明晃晃的红烛,放着两只小小的酒杯,案台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幅用红纸精心剪裁而成的“囍”字。
“这是......”蒋天心有些惊讶地盯着这一切。
“这是我布置的婚礼现场,虽然真的很简陋,不过,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会给你补办一场更豪华的,而且我会叫上我们的所有朋友。”章步凡不好意思地脸红道,“既然我说要娶你当夫人,那总不能闹着玩吧,我们总要搞个比较正式一点的仪式。”
“嗯,谢谢你。”蒋天心点了点头,顿时觉得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虽然现在这么说有些废话,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天心,你真的发自内心地愿意嫁给我吗?”章步凡抬起头来,郑重地看了蒋天心一眼,他的眼睛仿佛清亮了许多,仿佛蕴着一汪柔情与惆怅。
“那你会一直爱我吗?”蒋天心与他对视道,眼框里已有热泪打转,“不管过了多久,不管我们经历了什么,你都会一直爱我吗?”
“嗯,会的,我爱你三千年,年复一百年。”章步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我也爱你,我愿意嫁给你。”蒋天心热泪盈眶地抱住章步凡,并用嘴堵上他的唇。
章步凡先是一愣,但随后也热诚地回应起蒋天心的示爱,俩人就这么拥吻缠绵着,良久才分开。
“你稍等一下。”章步凡说着返回父母的房间,不久后他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件洁白的婚纱,“这是我妈结婚时穿的,我想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新娘,可以吗?”
“好。”蒋天心答应了。
蒋天心换好衣服出来后,看见章步凡正将两幅遗照摆放在案台两边的座位上,遗照上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
“你真美。”章步凡见蒋天心换好婚纱,不禁由衷地赞叹道,尽管没有裙撑,头纱之类的配饰,她在他的眼中仍是最完美无瑕的新娘。
“嗯。”蒋天心面色绯红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遗照上的老人,问:“他们是?”
“噢,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我爸妈在外地工作,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我们的关系,但爷爷奶奶从小最疼我了,他们一定会祝福我们的,所以,我想让他们来见证我们的婚礼。”章步凡看着遗照,神色柔和而落寞。
“我想也是。”蒋天心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章步凡和蒋天心便学着古人举行婚礼那般,依次拜完天地,高堂,并相互对拜。
拜堂结束后,二人又轻轻拿起案台上的酒杯,相互挽着胳膊,如鸳鸯戏水般,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交杯酒的酒水很烈,两人喝完后都微微醉熏,且流露出了最娇羞的媚态,他们相视一笑,脸上都不经意间攀上了几朵美如樱花的轻云......
夜深了,章步凡和蒋天心到房间同床共枕,但并没有享受床笫之欢。
“诶,步凡,你说,既然我们都是夫妻了,那新婚之夜,是不是该圆洞房啊?”蒋天心在被窝里咬着章步凡的耳朵,俏皮地问。
“呃,还是改天吧,毕竟现在情况有点特殊。”章步凡有些尴尬地说,他庆幸房间里很暗,否则蒋天心一定会看到他如苹果般通红的面颊。
“好吧。”蒋天心颇有些失望地别过头去,借着窗外的夜光,她隐约瞥见房间的墙壁上有一串英文涂鸦——BE UNCOMMON,意思是变得不凡。
“知道吗......”一旁的章步凡忽然开口了,“几年前我小学毕业,当时本来打算出去好好玩一场的,可不管我走到哪,看到的都只有人山人海......”
“嗯。”蒋天心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尽管类似的话她此前已经听过了。
“真的,到处都是人,就跟大海一样,而我好像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滴水,一粒沙......”章步凡呆呆地凝望着天花板,“这令我感到一种恐惧,一种多年没有发觉,或者说拒绝承认的恐惧,一种对无关紧要的恐惧——我将如尘埃来如尘埃去,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就是死了也没人会知道我......”
“步凡......”蒋天心听后紧紧地握住了章步凡的手,像是要替他分担些什么。
“老实说,我时常想起爷爷奶奶火化时的场景,我也会想到我被装进棺材,推进焚尸炉的景象,那时我将彻底烟消云散,什么也带不走,就像我出生时什么也带不来一样......”章步凡的声音渐渐发颤,“我终将归于平凡,被人们遗忘,除非,除非我能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所以我一直都想努力做一个毫不平凡的人......”
“不,不会的!”蒋天心再也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搂住章步凡,在他的怀里轻轻啜泣。
“天心......”章步凡感受到了蒋天心夺眶而出的温热泪水,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他们再没说什么,只是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