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位于大煌的鄂州,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在当今湖北的同一地点。
作为道教祖庭,武当山的地位是超然于世外的,不管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在大煌之前的几个朝代道教都是作为国教的存在,武当山也早就被确立为道教第一名山。到了大汉,皇室更是直接大兴土木大修武当山,如今武当山大大小小的道观已经不下五十多座。
但比起华夏土生土长的道教,外来的佛教显然就没这个待遇了。天下的道观都是朝廷拨款建立的,压根不用愁钱;但佛教的很多寺庙就连修缮的费用都只能众筹,境遇差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当时初来华夏的佛教为了避免打压,有意和道教保持一致,直到“禅宗”确立之后才勉强被算作另一个大教存在。但奈何佛教并不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所待见,大汉皇室更是直接下达了“道大佛小”的规定,在官方的压迫下佛教想和道教抗衡已经没了可能。
到了大煌这种由统治者带来的偏见并没有消失,人们平时见了个穿道袍的,甭管什么身份先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道长再说;要是个和尚那就没这待遇了,背地里骂声秃驴都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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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鄂州的新田镇,我和瑾麝终于见到了在此接应我们的柳何哉。
“你们来的还真是慢,说好的昨天就到结果怎么今天才到?等的我黄花菜都凉了。”
只见柳何哉大大咧咧的说道,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草根,一边喝着酒瓶好不悠哉。
“我靠你这哪里是等的不耐烦的样子?你这保镖明明当的很是很惬意嘛!”我刚下马便和这个男人对喷了起来。
“七小姐这可不能怪我啊,”柳何哉立马喊冤,一脸无辜道“本来我是要和你们在平沙汇合的,结果是阿瑾说你们临时改变了路线,最后不得已才变成这样的,我一个人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不无聊?”
我看着对方那故作委屈的可恶嘴脸心里实在憋屈,可我却也没办法发火,毕竟又不能让他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事情,可谓是有苦说不出。
过了新田,武当山已经近在咫尺,到时候柳何哉是去是留我也无所谓了,他可不是瑾麝,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个事。
走着走着,便见前面的街口堵着一群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喂,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秉承着华夏人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优良传统,我立马拉着瑾麝往人群里钻。柳何哉尽管心里十万个不情愿但还是跟了上去,毕竟自己已经放了这么久的假了,这时候再撂挑子显然也说不过去。
好在我和瑾麝身形小巧,钻到人群之前并没有多费力,而看柳何哉狼狈不堪的样子肯定并不轻松。
“没事别瞎看什么热闹啊,还不能用劲把别人推开真是麻烦........”
我没有理会柳何哉的骂骂咧咧,只见搭好的高台上坐着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然而样子却胡子花白拉碴,头发也蓬松凌乱,与我印象中仙风道骨的形象大相径庭。
只见一个小童走上前去,然后拉开嗓子喊道“大家稍安勿躁,仙师要做法啦。”
我和瑾麝面面相觑,这里离武当可不算远,这老道也不怕被武当的人找上门来算账?
“就连武当掌门都不敢自称仙师,这老头真是敢说啊!”柳何哉也被此人的皮脸之厚震惊住了,比起自己简直有过之而不及。
我看向那老道,只见他像模像样的拿起桌上的拂尘站了起来,要是再加副黑色墨镜那简直就是把“我是老骗子”写在了脸上一般。
老道开口“贫道现在要展示的便是御剑之术。”
只见老道一挥手中的拂尘,他身后便出现了一把缓缓上升的桃木剑。
那桃木剑剑身不长,造型古朴,看样子用了不短的时间。但这都不是让我震惊的地方,我死死的盯着那木剑,在上方也没有类似透明细线的物件把它吊起,那这老道是怎么做到让剑悬浮的?
然而就在此时,那木剑突然开始加速,并且开始高难度的翻转和劈砍,速度之迅速,操作之复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再控制一般。
我目瞪口呆,这已经不能用什么细线悬挂来解释了,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御剑啊!
我看向瑾麝,失声道“不是说只有大宗师或者天生剑体才可以御剑吗?这老道怎么看也不像啊!”
瑾麝却摇了摇头,平静道“御剑在修道者眼中并不是什么难事,这是金丹修士最基本要求。从本质来说修道者修的是元神,而我们武者走的路数是修炼肉身,所以元神极弱,必须要到最高的境界才可以勉强隔空操控外物。”
柳何哉补充道“不错,虽然道士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到了可以御剑而行的地步还真是羡煞我等。”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道“也就是说这老道撑死也就是个金丹真人咯?”
在我看来对方确实没可能超过这个境界,要是是个元婴或者化神的大真人,压根没有必要出来趟这趟浑水吧?
然而瑾麝却皱了眉头“我.......好像看不清对方的境界。”
我一把拉住一旁几欲先走的柳何哉“哉叔,能看出来对方是什么境界吗?”
“不就是个金丹老道嘛,难不成大真人出来卖艺?”柳何哉明显有些不耐,但还是转头向老道看去。
然而柳何哉马上就不说话了,因为他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可能啊,难道对方的境界高过我?还是说道家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蒙蔽我的窥探?”柳何哉话语诧异中带着迟疑,显然他现在也没底气了。
我的心理也惊疑不定,但与其相信大真人出来卖艺,还是相信后者靠谱些。
“黄色的道袍........在现在的武当已经没有了。”瑾麝突然开口,面色严肃道“我觉得这个人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一菲,你要是想去武当,最好之前先去见一下这个老道为好。”
瑾麝如此开口,柳何哉也无只是开始罢了。
只见人群中迅速欢呼叫好起来,“上仙”“仙长”等等夸张之词不绝于耳,其热烈程度堪比应援现场。
我心里暗道,果然是仙凡殊途啊。
尽管这里离道教圣地武当山都不算远了,但是毕竟能够修行之人总归是太少,普通百姓平时想要见一个低阶的修炼者都颇为不易,高阶修炼者在他们眼中确实就是神仙一般了。
老道一挥拂尘,坐回蒲团之上道微微一笑“贫道不会在此停留过久,但还是会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
霎时间台下的人群乱做一团,大家争先恐后的挤上前喊道,诸如“仙长我最近头痛......”“上仙我们村里好像闹鬼了求上仙来做法!”“仙师能不能帮我算一卦.........”“道长帮我看看的财运!”
各种声音此起披伏吵得我们三人头都大,可是现在人挤人出也出不出,只得默默忍受着。
这时只见台上的小童上台高声喝到“大家别急,排好队人人有份!另外准备好银钱,就算我们仙师高风亮节看不上凡间钱财,你们怎么也得意思一下吧!”
只见那老道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开始坑钱了,看的我简直惊为天人。但奈何现在的百姓还就吃这一套,毕竟刚才的表演已经证明“仙师”的实力了。
队伍一下子排得老长,第一个等在前面的小伙兴冲冲来到老道跟前,也不知是要作揖还是抱拳,紧张的手舞足蹈之后才坐下。
“仙师,敢问我今后的姻缘如何?”
老道一脸不耐“先给钱。”
小伙没有丝毫介怀,立马把碎银子全掏了出来放在桌面,生怕自己动作慢了惹得仙师不快。
只见那老道拿着小伙的手随意一摸,便大手一挥道“姻缘线不短,三年之内必有桃花。好了下一个!”
小伙不知道屁股有没有坐下十秒钟便被一脸蒙逼的赶下了台,老道对面空出来位置瞬间被一个大汉占据。
“仙师俺最近头痛,不知有什么良药?”大汉压根不用对方催促,十分自觉的把银钱往桌上一放。
老道这次眼皮都不抬了,从桌下摸出一个不知什么成分做的药丸道“服下药丸后次日病除,下一个!”
大汉比小伙还惨,坐下估计连五秒都没有,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老道对面的位置又有了新的人。
一个农村汉子道“仙长我们村子好像闹鬼啊,能不能劳烦仙长.........”
还没等农村汉子说完,老道已经拿出一张纸开始鬼画符,动作之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癫痫发作。
“把此符贴到村口,阴邪之物便不会来犯,下一个!”
类似的场景在飞快的重复着,一旁的小童光是把桌上的银钱往台下搬就忙不过来了,看的我们三人瞠目结舌。
这何止是生财有道,简直就是印钞机啊!
“........这真是七小姐要找的人?”柳何哉如见鬼般看向一旁的瑾麝,却见她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心出现了动摇。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不管是不是,我今天也算开眼了,从某方面来说这老道也是个人才。”
这时,一个身材袅娜面容姣好的村姑上了台“仙师,妾身腹痛,不知仙师.......”
还没等对方说完,那老道霎时间精神矍铄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萎靡与不耐。
老道微微起身,十分自然的碰掉了桌上的拂尘,把落点还十分精准的控制在女子的脚边。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弯腰去捡,脑袋在桌子的掩护下刚好伸到对方的裙底,饱览春色之后迅速的直起腰来正襟危坐,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娴熟自如,差点让我惊为天人。
这压根就是个老色胚啊!道长你这技能树是全点歪了吧?!
我紧紧的抓着握着瑾麝的手,生怕她等会被这个色鬼盯上,哪怕带着面纱我都不放心。
“腹痛不太好看啊,不如跟贫道前去后台,让贫道细细查来.......”老道微微一笑,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的道士整个大煌估计也就仅此一个了。
就在这时,却见瑾麝突然上了台,顿时四周不善的目光看了过了,对于瑾麝的插队很是不满。
老道也转过头来,然而却盯着瑾麝不动了,仿佛已经忘记了对面还坐着个美人村姑。
“坏了,这老头不会有透视眼吧,隔着面纱也能看到真容?!”我心里暗叫不好,一个箭步也冲上了台挡在了在瑾麝身前。
瑾麝微微躬身,“还望道长到后台一叙。”
我本以为老道会拒绝,但让我诧异的是,对方竟然直朝着台下挥手道“今天到此为止。”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因为还有起码一半的人没有上来,但是仙师已经开了口,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心里有怨言也只能作罢。
待到人群散去,老道便带着我们三人去了后台,只留下那小童一人收拾着残局,我和柳何哉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开口,只能跟上前去。
瑾麝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便摘了面纱。
“前朝遗民李轻茗,见过老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