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当事了之后,云台仙子阮嫣然并没有和四皇子一行人分道扬镳,因为她来武当还有一个更为的隐秘的任务。
事实上,来此陪四皇子去三清殿见掌门根本就只是顺带的事情,她来武当只为了一件事——
“去武当监视北平陈家七小姐一行人,若是情况允许则刺杀陈家七小姐陈一菲。”
这是她师傅,云台山庄现任庄主亲自说的。
对于豪门子弟,哪怕家室再显赫阮嫣然也不以为意,毕竟仙凡殊途。但云台山庄历来几乎不参与任何外界的利益纷争,更别说刺杀了,而且刺杀的对象还是北平王的女儿。
至于为什么要刺杀七小姐,以及自己师傅又是如何得知七小姐一行人在武当的,不管阮嫣然怎么问对方都一概不答。
阮嫣然不但不蠢,还很聪明,她立马就知道了这根本不是师傅给她任务,似乎是“上头”下达的命令一般,还不得不从。
云台山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就算比不得武当这种超然世外的一流大派,但也是名正言顺的一流门派了。
在大煌,只要你宗门内有一名第四境巅峰的强者坐镇就算一流门派,这样的门派整个大煌也没有多少。一百年前李家剑冢还是和武当齐名的超一流宗门,但如今已经式微到青黄不接的地步,甚至还因为把女子剑仙李青璇除名而沦为整个江湖的一大笑柄,如今明面上有第五境坐镇的超一流宗门就只剩下武当山了。
阮嫣然对于自己的修炼天赋还是抱很有自信的,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第四境,在明面上更是在【武林新秀榜】公认的排名前三甲的存在,不出意外进入第五境只是早晚的事情。
到时候阮嫣然跨入第五境再接任庄主之位,云台山庄晋升超一流门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现在竟然要迫于压力向某个势力低头?
这没办法不让她多想。
现在能压云台山一头的只有武当了,虽然阮嫣然一直看武当不顺眼,但在她的印象中武当是不会去做什么刺杀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的。
莫非是皇室?
在阮嫣然不停的旁敲侧击之下,庄主最终还是松了口。
也许是害怕自己徒弟过分猜忌导致任务无法进行,老庄主不但承诺事成之后提前让出庄主之位,最后还不得已透露唯一的一点信息——竟然真的是皇室那边来的命令。
“师傅是什么时候和皇室那边搭上关系了?”阮嫣然虽然疑惑,但显然已经没办法再从对方口中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这应该不是大煌天子本人的意思,很有可能是个别皇室成员与陈家的恩怨。但这个猜想反而让他心存疑虑,哪怕是以太子的身份也很难让云台山庄成为附庸去为其完成什么任务,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而更让她细思极恐的是,在谈及此事的时候,她居然从师傅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极力隐藏恐惧。阮嫣然知道自己的师傅并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哪怕是面见天子也不可能让她出现这样的情绪。
能让修炼之人真正臣服的只有武力,而不会是权力。
阮嫣然第一次与七小姐一行人碰面是在武当山下的酒楼,按照师傅给的描述,她很确定那就是七小姐一行人。
但让阮嫣然没想到的是,那个七小姐不但假扮成了书童,而且身边竟然有三个保镖!其中一人不但比自己修为更高,而那老道甚至连境界她都看不出来,这差点让阮嫣然心生退意。
当时宋鑫集去调戏那面纱女子的时候阮嫣然确实恼怒不已,但将计就计之下反而放弃出手阻拦的想法,让这见色起意的蠢货皇子去当出头年试试对方深浅也不错。
而之后在三清殿,阮嫣然再次碰到了七小姐一行人,甚至得知了那老道竟然是前朝天师!
“让自己一个第四境去一个第五境的大真人眼皮底下玩刺杀?师傅您玩我的是吧?!”
一开始阮,嫣然还以为自己这未来的庄主接班人去做什么监视任务有些大材小用,她现在只恨自己怎么没推掉这坑爹的任务。
有第五境坐镇,她根本不敢踏进武当山范围一步,因为自己怎么样都会被对方先一步察觉。
万幸的是,之后老天师和掌门已经随四皇子离开武当五京城面圣了。而她还听到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七小姐身边那第四境巅峰的汉子也离开了武当。
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这让她得以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七小姐身边只剩那个女孩了,不足为虑。”
并不是阮嫣然自视甚高,虽然她也知道那个女孩不一般,但并没有达到第四境。
尽管女孩带着斗笠和面纱,但阮嫣然身为女性,要猜到出方的年纪并不算太难。面纱下的女孩差不多小了自己十岁左右,这么小的年纪能达到第三境都难,更别说第四境了。
阮嫣然便在武当山下住了下来,以便自己的监视任务。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并没有急着上山,毕竟整个武当还是有其他第四境元婴修士的,自己哪怕得手之后还要面临被发现的风险,到时被几个元婴修士追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阮嫣然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山下守着,以她的感知范围,只要对方那两人下山,阮嫣然必恶意第一时间察觉。
.......
————————————————
“不跟剑灵姐姐说一声吗?”
“说个屁,我们就下山玩一天而已。而且我已经在屋里面留了字条了,看不见是她的事。”我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了那家伙经常几天见不到人,去找她也未必能见到。”
“可是.........”
“可是什么,走啦!”
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瑾麝还是被我拉着下了山。
到了山下,山上那种恬静之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就是山下大街小巷的喧嚣。
毕竟是道教圣地,街道上基本上都是外来的游客与香客,虽然没有多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这样的人流已经很客观了,这在其他地方是很难看到的景象。
为了满足外来人的需求,武当山下的客栈酒楼格外的多,小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客官里边请!”
“下单就送武当特色清茶!”
“消费达二两送武当大师亲笔符箓,质量保证!”
没想到这些掌柜还挺会做生意的,放在现代搞不好个个都是商业奇才。
但我们要去的并不是山下,毕竟我早就下山买过好几次东西给剑灵了,我们要去的是武当临县,那儿据说有最正宗的粉蒸肉和武昌鱼可以尝到。
陈烈给了那么多银钱如今都没怎么花,再不去买点点东西吃就说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一列车队浩浩荡荡的顺着街道从城门飞奔而至,犹如一阵滚雷裹挟着烟尘由远而近。
“让开,都让开,别挡道!”
尽管在前排马背上的扈从象征意义上的在那开道,但以车队的速度和街道上行人的数量来看,这么做显然收效甚微。
果不其然,避让不及的人群一下子被冲散了,个别倒霉的被马匹撞出十几米,生死不知。路边摊贩的摆摊被撞的稀烂,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剩下的只有被撞倒地者发出的一片哀嚎。
但人们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马车,甚至无一人上前指责质问,敢怒不敢言。
“底层的百姓的命运就是这般,得不到应有的尊严。他们不愿,也不敢抗争,否则就是死。”
瑾麝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让我微微皱眉。
诚然,他们不敢出头,因为这样无疑以卵击石。
就算再没有见识的人,看这车队的阵仗和人数,以及马车的装潢和雕饰,就知道来着不但是权贵,还是那种百姓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车队终于减速了。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个头戴玉冠的男子探出头来,神色有些阴沉的四处查看了一番。
“去看看那人死了没。”
扈从迅速下马,在倒地的一人身边蹲了下来,回到马车身边答道“回世子殿下,还有鼻息。”
“那就行了,起驾继续。”
这些问答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态度之嚣张简直把目中无人和草菅人命这两个成语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他越是如此这般,我反而心里平静了不少。
我向瑾麝问道“这是哪个王爷的儿子?”
“应该是淮南王的长子。”
我冷笑一声“啧,老子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就嚣张成这样?”
“准确说来,除了大将军和西北的燕赦王,其余的王爷都没有什么实权,大将军是个例外。”瑾麝顿了顿,补充道“天子此举其实就是提前进行削藩了,每个王爷最后到手的只有一块没有兵权,没有收税,没有任免权的封地。而这些王爷的子嗣若是再没有出息,就只能混吃等死了。”
“其中有些人觉得父辈已经给不了自己前途,还不如趁现在抓紧时间挥霍享受,骄奢淫逸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如眼前这位一样为非作歹。他们觉得自己闯了祸,上面也有身为王爷的老子顶着,如此年复一年,直到把和天子的情分全部用尽。”
听完之后,我不得感慨原来自己身边还是好人太多了。
大哥身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世子殿下,但却为人谦逊,甚至从没拿下人出过气;陈雨桐虽然以前老是欺负还未还魂的我,但除了这点还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怕是四皇子宋鑫集这样的人,就算是好色但自己要做什么还是拎得清的,起码本分没忘。
宋鑫集或许觉得自己没用,比不上自己两个哥哥,但比起眼前那所谓的“世子殿下”,已如天上的皓月一般光彩照人了。
车队缓缓开走,对他们来说仿佛一切没用发生,但却给身后的百姓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创伤,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瑾麝转头看了我一眼“你不会是想动手吧?那家伙说起来还是天阳的堂兄。”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别闹了,她连亲哥都想杀,少个堂哥估计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我不是说天阳的事。”瑾麝一把抓住我的手,面色严肃“这人确实是个人渣,但淮南王的长子死在武当并不是小事,我们的行踪很可能就此暴露。而且他身边还有几个境界不低扈从,想要悄无声息的做掉他不容易,一旦弄出动静我们就要离开武当了。除非借助剑灵姐姐的力量........”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借助剑灵的力量,而且那家伙也不愿管这种闲事。你说的对,在这里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教训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你是说,打断他几根骨头这样的教训?”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我神色平静“有些教训并不是肉体上的,但绝对会比肉体上的疼痛来的深刻。”
这世子殿下果然排场奇大,哪怕这里最好的客栈也入不了他的眼,直接一人租了一个精装别院作为歇脚的地方。
打探好对方的老家,我便找到附近正在玩耍的小孩。
“有笔买卖你们做不做?”
看到一个比自己大的“小哥哥”来问话,这群只有七八岁的孩子都有些警惕。
一个胆大的上前问道“做什么?你给我们多少钱?”
要钱就好办了,我笑着答道“事情很简单,你们召集你们其他的伙伴,然后如此这般........”
之后便蹲下来和他们耳语一番“报酬是每人五十文钱,但这只是定金,你们要是按要求完成了,事后每人一百钱!”
果不其然,一众小伙伴都这“天文数字”被惊呆了,直到我的铜板都发到手上才如梦初醒。毕竟是农村出身的孩子,对这笔钱意味着什么还是心里有数的,小心翼翼握着这笔横财,点头如捣蒜说保证完成任务。
傍晚临近,我带着十几个“整装待发”的孩子,来到淮南王那可怜儿子的府邸。
在大门前有一个草丛,我停下转头说道“都躲进草丛里,待会记得看我暗号再出手。但要是谁误伤了友军,剩下的一百文就别要了!”
“不会,我叫的这些伙伴准头贼他娘的准!”一个孩子王拍着胸脯道“小哥哥你放心吧,等会要是砸不到那王八蛋嘴里,我狗二蛋的名字倒着写!”
我笑道“记得出手后就马上跑,就算砸不中也不许逗留,听到没有?”
“知道了!”
天色渐暗,我换上之前准备的好的黑衣和黑色面罩,朝府邸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去。
我疯狂的一顿砸门,敲了半天终于开了门,只见一个扈从开了门,还是个第二境的武者。
那人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善“你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语气更加嚣张,恨不得直接拿鼻孔看他“不就是淮南王世子府邸么,叫你们主子出来!”
对方楞了一下,既然知道了自己主子的身份还这般态度,那这人显然也来头不小。而且还带着面罩,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我没等对方说话,拿出一个令牌抛了过去“知道这什么?”
“天阳令?”对方拿着令牌左右翻看了半天,终于惊疑不定的开口“你是天阳公主的使者?!”
“呵呵,还算你有眼光。持此令牌如天阳本人亲至,还不快去叫人?”
扈从心中憋屈,但也没办法。
对方的老子是当今天子,而自己的主人的老子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稍等,在下这就去回禀我们世子殿下。”
我心中冷笑,没想到天阳给的这破玩意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一个都想坐女帝的人要是连这口小锅都接不住,那以后就等着被我算账吧。
扈从心中不忿,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禀报了,虽然那世子不知道为何天阳会在此时让使者见自己,但想必是有要事要说。
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见的,为了预防万一,他又带了一个第三境的扈从三人一起前去。
他打开大门之后,却见眼前空无一人。
“请世子殿下用膳!”一声尖声尖气的怪叫传来,随之而来还有一阵破风声。
“不好,有诈........唔!!!”世子刚一开口,一个温热粘稠如粥的东西一口灌进嘴里。
无数拳头大的纸团朝他们飞来,两个扈从立马拔剑,剑气激发下纸团瞬间化为纸屑。
然而里面包裹的东西因为惯性还是朝他们四溅而来,仿佛是一场大雨让人躲无可躲。
“这是........屎!!!呕..........”三人跪在地上,然而他们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做出一个动作——口区!!!
“既然没追上来,那就加餐了!”孩子王把准备好的木桶朝前奋力一扔,我随后立马隔空打出劲气激射而去。
“任务完成,大家撤!”
黑色和黄色的粘稠流体随着木桶炸开,世子殿终于体验了人生中第一次在化粪池里沐浴的奇妙感受。
后记——据后来武当山下的百姓说,淮南王的长子在那晚一直呕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