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有专门的习武场,但为了掩人耳目,后山才是比斗绝佳的场所——方圆百丈的空旷之地,哪怕是第五境的大宗师来了也够用。
不出我所料,剑灵那混蛋也来了。
只见她带着一张小板凳,碗里装着一大把剥好的瓜子,更可恶的是一旁还放着切好的西瓜!
这家伙根本就是来看戏的!
“要西瓜吗?”小女孩伸出小手向我递了一片西瓜。
我一手打掉她的西瓜,怒目而视“你就一点不担心?”
“不吃就不吃,浪费食物可耻!”剑灵看着掉在地上的那片西瓜,面露可惜之色,随即冷笑道“一个是你相好一个是你侍女,我担心作甚?”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不过我毕竟也算是阿瑾的护道人,她确实不会有事,”剑灵往自己嘴里扔几个瓜子,含糊不清的接着说道“那个叫阮嫣然的小丫头就自求多福吧。”
这所谓的后山其实这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山坪,侧面看上去仿佛是被仙人一剑削掉了一整座山峰。
两女站在空地的两端,蓄势待发。
我忍不住发问道“依你看,他们谁会赢?”
但是我问出这句话,立即就后悔了——问一旁的这个人,岂不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果不其然,剑灵立马给出了答案“当然是阿瑾了。”
我不服气的反问道“阮嫣然现在内伤已经几乎痊愈,而且瑾麝也失去了近身的优势,加上不能动用你给的圧裙刀,你就这么肯定?”
“呵呵,因为她可不是一般的武者,你等会就知道了。”
.......
空地地一端,瑾麝依旧是一袭白衣迎风而立,搭在肩上的青丝如瀑布流水般在风中有节奏的起伏着,一把长剑只是随意挂在腰间甚至都没有出鞘,仿佛只是一位山中赏景的美人,一点也看不出大战将至的气氛。
阮嫣然则换上了那天的黑色紧身衣,毕竟不是武者,要是再被衣服束手束脚只会让她的速度更加处于劣势。
瑾麝伸出右手招了招,直视对方说道“你先出手,我不占你便宜。”
第四境的武者已经有了聚音成线的本事,哪怕隔着一百多米,话音还是一字不差的传入了阮嫣然的耳朵里。
阮嫣然并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她深知自己作为练气士的弱点,那些杀力巨大的招式和法术需要时间准备。尽管这所谓的时间也不过是短短的几秒,但对于第四境的武者来说,这就是致命的空挡。
这么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阮嫣然当即两手掐诀,心中默念口诀。
“破风诀,末日龙卷!”
话音刚落,山坪中的风突然猛烈了起来,渐渐有了飞沙走石的趋势。
我目露奇光,向一旁的剑灵请教道“这风法术是什么来头?”
小姑娘随意瞥了一眼,立马收回了目光,赞叹道“嫣然丫头有些意思,上来才刚开始就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因为轻敌想在一开始戏耍对方最后翻车的前车之鉴数不胜数,直接用最强的招数结束战斗才是正确的策略。”
“话是这么说,难道这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我有些担心的问道“阮嫣然用的是什么大招,瑾麝她应付的了吗?”
“字面意思,龙卷风而已,这是她这个境界所能掌握的杀力和范围最大的招式了。看的出来她现在施展的还颇为勉强,如果是第五境的召唤几条龙卷也不在话下。”
剑灵刚刚说完,空地的上的杂草和沙石便绕着瑾麝开始浮空盘旋,片刻之后一条带着沙石的黄色风柱子开始展现雏形。
风柱越来越粗,直到和天际相接成为一条真正的龙卷,而那一袭白色的身影早已经被风柱湮没其中。
我再向次求证道“这风柱就是龙卷风?”
剑灵斜眼看了看我,无奈道“这话你都问了几遍了,你这么担心你代替瑾麝去打啊?”
“别废话,我想打自身实力也不允许啊。”
看的出来我确实是担心,剑灵也不好在这上面继续糊弄我,解释道“武者虽然用不了护身法宝,但高阶武者是能够以炁的护体的,这龙卷看似声势浩大但还暂时对阿瑾造成不了什么伤害。阮嫣然必然还有后手,这龙卷应该只是为了限制对方的行动。”
果然,阮嫣然有了新的动作,只见她拿出一张符箓,另一只手开始掐诀。
“雷符,雷池狱!”
阮嫣然话音刚落,她身边瞬间雷霆遍布,密密麻麻的白色电流在她身边环绕着,煞是壮观。
“吼,这丫头还真谨慎。”剑灵料到我肯定还会再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当起了解说员“这是一种出自道家的高阶符箓,虽然比不上仙家符箓但已经算是人界能动用的最顶级的东西了。”
“所以阮嫣然这是要防守?”
“她知道自己的防御需要借助护身法宝,远远比不上武者的以炁护体,所以索性再多加一层禁制。这层电网虽然没有你所学的雷法那般威力强劲,但胜在数量众多,可以把自己防护的滴水不漏。只要武者近身,必然要通过这层电网导致身体被麻痹,这也是阮嫣然在给自己创造机会。”
只见阮嫣然继续拿出一张符箓,开始掐诀。
“烈火符,火龙舞!”
符箓瞬间化为灰烬,一条十丈长的火龙盘旋在她眼前,周围的空气也开始随之沸腾起来。
我睁大眼睛“这又是啥玩意?”
“火属性的攻击符箓,大概她是想用来加持龙卷的威力吧。”
还真如剑灵所说,那条火龙在阮嫣然的操控下陡然升空,直奔龙卷而去。霎时间,火龙和风柱合二为一,风柱裹挟着火焰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直通天际,仿佛这天空都要烧穿了一般。
我心中震撼,阮嫣然不亏是第四境中的翘楚,这招式表现出的破坏力已经直逼一气扫千骑的效果了。
“喂,这动静会不会太大了,我们到时候怎么和武当解释?”
“放心啦,不然我为什么来着,这里的一切波动我都屏蔽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家伙终于可靠了一回。
而通过刚才的观察我发现,阮嫣然似乎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说不定会导致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
“话说回来,这符箓的效果还真是不赖啊?”
剑灵嘁了一声“现在知道了厉害了吧?当初是谁求着学还不要呢?”
我小脸一红,挠了挠头“这不是没见到效果嘛。”
“练气士对于符箓的使用几乎没有门槛,唯一的门槛可能就是看你舍不舍花钱了,阮嫣然作为云台山庄未来的继承人显然这点家底还是有的。抛开使用的代价,练气士还可以使用不同属性的攻击符箓来弥补自身灵根属性的不足,比如阮嫣然之是单一风属性,但却可以使用雷电和火属性的符箓来代替这些属性的法术攻击。”
“是这样,”我搓着手,把脑袋凑到剑灵跟前,腆着脸道“我现在学制作符箓还来得及吧。”
“一边去,等我什么时候看你顺眼了再说。”剑灵一脸嫌弃地撑开我的脸,却说道“不过这丫头已经连续使用了好几个高端法术和符箓,在她这个境界来说其实已经颇为勉强,她马上就要力竭了。”
果不其然,阮嫣然已经开始喘着粗气,这几番下来灵力几近抽空,这让她脚步都有了发虚的迹象。
但阮嫣然知道这还没有结束,因为对方若是受到致命伤剑灵肯定会出手,而看样子她的攻击竟然效果并不明显?
她心中有些不甘,咬牙之下再次拿出四张符箓,体内玉府灵气的枯竭让她掐诀的玉指都开始颤抖。
我大吃一惊,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一次四张符箓?莫非还是什么组合技?!”
“星.......星野剑阵!”
阮嫣然大喝一声,四张符箓各自飞往东南西北四个角,一阵光芒闪现,四周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飞剑,数量多达上百把。
这些飞剑形态都是统一规格,剑身只有一尺,而且都泛着光芒,似乎更像是能量体。
剑灵此时开口说道“阮嫣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本命飞剑,所以必须要靠符箓加持下才能驾驭这么多飞剑。但如此一来,这丫头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阮嫣然俯下身子,额头上的汗珠如细小的瀑布般顺着青丝往下淌着,她一只手撑着膝盖不让自己倒下去,颤颤巍巍的伸出另一只手,玉指连弹。
“剑阵迎敌,去!”
一百多把能量飞剑朝着瑾麝所在之处激射而去,尽管对方的身影早就被龙卷吞没了。
阮嫣然双目显出血丝,这么多道攻击轮番轰炸,换做她自己不死也重伤了,她不相信瑾麝还能接下。
然而就在这时,惊天逆转上演了。
那一百把飞剑突然停在龙卷之前,竟是寸步上前不得。
只一瞬间,所有飞剑一下子脱离了阮嫣然的控制,“唰唰唰”的冲进了风柱之中,剑气激发之下带起无数风刃,瞬间把龙卷和火焰绞的支离破碎。
我瞠目结舌“这是,瑾麝的天生剑体?”
剑灵得意的笑道“看着吧,这就是我说的底牌。”
“什......么?!”阮嫣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而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对方除了那一身白衣变得破破烂烂之外,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我笑了,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阮嫣然的一番狂轰滥炸几乎没有对瑾麝造成伤害。
还真应验了那句,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输出二点五。
“这不可能!!!”阮嫣然尽管心中有无数的愤怒和不解,但她并不想就此认输。阮嫣然用最后的力气摸出一张符箓,因为她知道瑾麝的反击马上开始了。
瑾麝闭上眼睛,口中默念。
“心之所向,剑锋所指,诸邪退散,鬼神退避,剑气冲霄,气凌太虚,万剑归宗,听吾号令——”
每一个字似乎都有着无上神通一般,让躁动不安的飞剑在瑾麝身边安静的盘旋,仿佛眼前之人就是它们的君王,为之臣服。
“剑来!”
瑾麝睁眼的瞬间,只见上百把飞剑同时调转剑锋,朝他们原来的主人阮嫣然铺天盖地而去。
“风之结界,九重守护!!!”
阮嫣然一声怒吼,九层青色的风刃组成的防护罩在她身边层层展开,这是她提前准备才有时间用出的最强守护技能。
“不,还不够!”
阮嫣然深知星野剑阵那一百多把飞剑的威力,这道风之屏障还不足以让她安全。
阮嫣然手里捏着的是早已准备好的符箓,但是现在她连单手掐诀都做不到了,玉指剧烈的颤抖让她连最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就算能阻止眼前的进攻,之后我也已经没有反击的可能了。至少输的好看些吧,不能让她的剑刃只一个回合就突破我的防线.........”
喃喃自语的阮嫣然用尽全身力气坐直身体,她把符纸叼在嘴里,左手扶着右手,拼命压制着体内的虚弱感,颤抖着完成了最后一道结印。
“玄冰守护!”
厚厚的冰层开始在阮嫣然身边凝结,最终把她完全包裹了进去。
阮嫣然的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一百把飞剑正在将她的风之守护给层层瓦解,而她的风刃也在迅速的消磨着飞剑的数量。
直到最后一层屏障消失,一个白色的身影如风一般朝自己奔袭而来。
只用了三息,五十丈的距离顷刻而至。
随即,那雷池组成的电网也被对方硬生生的突破了进来,身体上的麻痹确实阻挡了瑾麝几息的时间,可这争取来的时间已经没办法让阮嫣然再做什么了。
阮嫣然努力睁开双眼,她现在早已不再执着于输赢,她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和那个怪胎差了多远。
瑾麝腰间长剑终于出鞘,三尺青锋带起一道寒光斩在冰层上。
“咔。”厚厚的冰层裂开了一道缝隙。
但是没有完全裂开。
“哈........”阮嫣然身子一歪终于倒在地上了,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