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会的时候，西方已经只剩下一抹逐渐暗淡下去的深红，教会的灯已经点亮，传出晚祷的声音。
莉雅不是信徒，她现在只想吃饭。
“啊，都忘记问了，哪里有饭吃啊？”莉雅好像在自言自语。
明明是不用摄入食物也无需睡眠的圣灵，她却有着和人类相同的习惯，一旦少吃了一顿饭，肚子就会感到饥饿。尽管，这只是源于心理因素，身体是不会饿的。
“啊啊啊，问的就是你啊，你难道是哑巴吗？”莉雅插着腰，看起来就像在对着空气闹脾气一样。
莉雅面前一根柱子的暗影抖动了一下，一个黑袍人走了出来。兜帽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脸。
“莉雅大人，食堂在住宿区往东的位置，但是现在是晚祷时间……”
“我又不是信徒，晚祷关我什么事嘛？”莉雅有点不满，“难不成你们还强制别人信教的？”
黑袍人愣了一下，看起来好像很尴尬的样子，可惜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教廷并不会强制信教，就算是我们审判之影，也只要俗世教徒就可以……”
教廷在这点上还算开放，就算不是严格的信徒也可以加入教廷，甚至当上高层，但是必须成为俗世教徒，也就是挂个名。挂名成为俗世教徒的要求很简单，不能信仰其他宗教，不能侮辱教廷信仰的创世神，不能诋毁神圣教廷，不能拒绝教廷的宗教宣传。俗世教徒的话，就不要求他们严格履行宗教义务，祈祷什么的，是可以不做的。
不过说到底，以教廷那严密的宗教教育，这种俗世教徒的的数量是少之又少。道无懈就不仅是个骑士迷，还是个极其虔诚的信徒，信仰坚固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当然，那是以前。
“但是……”黑袍人有点犹豫，“莉雅大人作为下一任圣女，不信教显然是……”
连“候补”两字都不加了吗？这是已经被钦定了？
“这就得去问你们的教宗了。”莉雅摊了摊手，转身就朝食堂走去。她实在不想和他们讨论信不信教或者说是圣女的问题，现在她只想吃饭，饿着肚子还怎么干活啊！
黑袍人停顿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隐入了黑暗中。
“哼哼哼，教会的晚餐，很久没吃了呢，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前那味儿……”自言自语着，莉雅径直走向食堂。
食堂很大，座椅摆放的十分整齐而优雅，风格依然是教廷的，大理石制的主体再套上皮质的靠垫和坐垫，圆润又华丽的座椅边角让莉雅感到了一丝亲切。不过现在基本上一个人都没有。
“嗯？”莉雅看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份标准牛排套餐，七分熟，不要放辣。”莉雅表现得十分熟练。
听到了莉雅的声音，艾莉丝抬起头，没精打采的打了个招呼。
“你一个人吃饭吗？莱因哈特那家伙呢？”莉雅坐到了艾莉丝的对面。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艾莉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自闭了？”莉雅稍微有点惊讶，“被将军打败对他的打击有那么大吗？”
艾莉丝用叉子摆弄着煎蛋，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不清楚，我试着去安慰他了，然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也不理我。”
“不太明白，看他那样子是被打击的很厉害。”莉雅托着脑袋思考着，“莱因哈特……说起来，你们去找那个将军，不是让他安排工作的吗？我记得莱因哈特的父亲好像认识……”
“啊，都忘记和你也讲一下这件事了。我们不想继续呆在这儿，打算跟着你一起回到教廷来着，主要是怕回去的时候圣都已经被封锁了。”
“封城……是三年一次的教徒大考核对吧。”
“我试着询问过爱德华审判长，他同意了我的请求。其实我和莱因哈特从小就想着能进入教廷，现在的话多半来不及在封城前赶到了，但是如果能和你们一起进去的话，应该就能赶得上。”
“但是那个时候，报名也已经结束了吧。”
“只要能进城就可以想办法嘛，毕竟报名结束到考核开始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艾莉丝看起来有点难以启齿，“莉雅你的话……说不定能让他们……通融一下？”
“你们要是一定要参加的话就算没有我也没问题的啦，报名结果要一直到考核开始前一个星期才会出来，补报名不是什么难事。”莉雅对此并不感兴趣，“我比较在意的是，你们为什么想进入教廷呢？”
“莱因哈特他从小就想成为圣骑士的来着，我的话……”
“噗哈哈哈哈，他原来是个骑士迷吗？”莉雅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是骑士斩杀恶龙之类的床边故事听多了吗，竟然想做圣骑士……”
“喂，这不是什么可以被嘲笑的事吧！你以前难道没有过梦想吗？”艾莉丝放下了叉子，脸上带着一丝怒意。
“额，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莉雅意识到艾莉丝误解了她笑声的含义，只得收敛了笑意，“我以前也梦想过成为圣骑士的，所以我没有嘲笑的意思啦。”
“哦，对了，说起来，他在学校时也是很努力吧。”莉雅接过牛排套餐，挑起煎蛋吃了起来。
“是挺努力的，天赋也很不错，一直名列前茅。”
天赋不错？对了这也是一个要点呢，莱因哈特身上可是有着【圣者白衣】的，这个魔法的效果莉雅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话……
咽下食物，莉雅继续说道：“排第一的人，我猜猜，一直都是你，对吧。”
“额，确实……”
莉雅舔舐着叉子上的酱汁，对着艾莉丝露出了了然的微笑：“当然，像你这样的天才可是少得可怜的，你一直隐藏自己的魔力水平，是不想让他因此疏远你，对吧。”
艾莉丝紧紧地盯着莉雅：“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在真正的天才面前，我这点天赋也算不上什么。”
艾莉丝确信莉雅早已知道她的真实魔力水平已经到了高阶，在这种有着复数觉醒能力的怪物面前，隐藏是无意义的。
“不会啦，你的天赋在我看来已经很厉害了。”莉雅又切下一块牛肉，“也就是说，他拼命努力想要成为圣骑士，但是他的父亲却不同意……”
“嗯……等等，你打听那么多他的信息干什么？”艾莉丝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危险。
“没什么啦，就是随便聊聊，而且，你们去不了教廷这点还得怪我，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还算有点良心……”虽然这么说，艾莉丝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但是想从我这里问出莱因哈特的喜好可是完全没用的！”
莉雅露出了相当无语的表情。
“不问了不问了，看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安静地吃我的晚饭好了。”莉雅切下了一大块牛排。
艾莉丝狐疑的望着莉雅：“你……不会又对我用了那个能力吧！”
“咔！”莉雅一口咬到了叉子，抬起头，露出了很无辜的表情，“没有啦，那个能力限制很大的，我昨天用过了，现在暂时还用不了。”
“而且，控制人心是基本做不到的，就连思考诱导都很困难，只要意志足够，这个能力的效果就是摆设。”
艾莉丝眼中的狐疑并没有消散：“姑且相信你……”
莉雅这里说的倒是实话，就算是神代，【引导神言】也只能做到对自己信徒的引导，还是得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才可以，限制同样大，哪怕是作为其原型的引导之神权能【普世神谕】也不例外。
“那个，说起来，关于那个亚特兰族的……”
“好了，我要去睡觉了，今天一天都没得休息，皮肤要出问题的……”莉雅打断了艾莉丝的话头，端着空空的盘子就起身离开了。
艾莉丝干愣在原地，只得自言自语：“这吃的也太快了吧……”
……
夜色很快浓郁了起来。
教职人员大部分卸下了自己的工作，回到了住宿区。整个教会变得比白天更加寂静，幽幽的路灯放出一小片一小片的薄薄的光，笼罩着着无人的小道。今天的月亮很圆，夜空中的星星也都隐匿了，唯独在月亮附近不远处，一颗血红的星星依旧发出了耀眼的光亮，就算是月亮都遮掩不住。
“咚咚咚！”一间房间传来敲门声。
“莱因哈特，能开一下门吗？我给你带了慕斯蛋糕，要一起吃吗？”
艾莉丝的话并没有收到回应。
房间里没有开灯，莱因哈特坐在落地窗前，整个脸都靠在窗上，也不去管天气渐凉，窗户就像冰块似的。
不要紧的，只要自己慢慢待一会儿，思考一会儿，就可以恢复往日的状态。
莱因哈特反复地对自己说着这种话。
但是这次怎么都无法再向以前一样，把情绪收回心底，然后回到平时的状态。
心里很乱，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能听见艾莉丝透露着担忧的声音，但是自己现在最不想、也最不敢见的就是她。
明明已经很累了，但是就是没有困意，莱因哈特总有种坠落的感觉，就像一种惯性拖着他，无法控制地迈向一个深渊。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但是怎么改变呢？
根本没法改变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的极限就已经是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
莱因哈特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你看起来压力很大的样子……”
轻柔温婉的声音就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莱因哈特的耳朵，不同的是，这个声音不是来自房间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