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2,冷冻弹。”
耳机中的指令刚刚下达,一枚子弹应声而出。
克里斯蒂娜把目光从瞄准镜上挪开,然后有些疲惫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身为观察手的亚历克斯抛过了一枚蓝色弹头的子弹,悄无声息的落进了克里斯蒂娜的手心里。
“没事,只是要在这种黑暗环境里盯人有些费神罢了。”一边平静的调整着身体,一边仅凭手感就把子弹押进了枪膛。
“赫尔佳,拆到第几栋楼了?”蒂娜问道。
另一边身上背着类似迫击炮桶的女武神应声放下了望远镜,短发的她稍稍盘算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准确数字,“九栋,正在拆第十栋。”
“......”X2
“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啊。”亚历克斯从背后的武装带里依次摸出弹匣,用手指一遍遍地划过来确认剩余的残弹数。
“也许吧。”赫尔佳再次端起了望远镜,“资料上记载的第二律者可是在西西伯利亚葬送了近四百万军队和各国精英。
现在不过是几栋楼,相信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吧。”
“谁管律者造成多大破坏啊。”亚历克斯哀嚎着,“我是说刚刚那一拨齐射,蒂娜打出去了11发冰冻弹,你打掉了6发。该死的装备部一发特殊弹就要我们2000神州币。”
“17发,再加上铅弹和之后支援用的特殊弹,都快把我们两个月的收入全部赔进去了。”
“这要是不给报销我们下个月、下下个月就都只能靠驻地免费提供的营养膏度日了啊。”
“营养膏不好吗?”蒂娜象征性的反问。
“给我闭嘴,你这个清心寡欲没有一点生活欲望的活死人。”亚历克斯为有这样的队友感到悲哀,“那种没有任何味道,塞进嘴里就好像橡皮擦一样的东西到底哪里好了!”
“这点我同意。”明明外表十分强硬的赫尔佳此时的声音却带上一丝颤音,“那些说着‘既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那就让所有人都吃起来无话可说’然后默不作声把所有营养膏的味道都去掉的设计师都应该去死。”
然而面对着两位队友的质疑,克里斯蒂娜却只是略带疑惑的晃晃脑袋,无法理解她们在说什么。
“好了,别吵了,别打扰到舰长的计划了。”
“律者和我们起码有一里远,怎么可能打扰到嘛!”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脑袋,亚历克斯把点完了的弹匣塞回了装备带。
“小心为上。”
就好像证明自己的话,克里斯蒂娜认真的架好了枪。
“唉~~”清脆的嗓音却拉长了音调,“蒂娜你莫非很中意舰长的做法吗?”
“呵呵,蒂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蒂娜,太紧张了。”赫尔佳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这个队友一紧张就用名字自称自己的毛病早就在小队中暴露了,“舰长的做法和你的胃口我们也都知道的。”
亚历克斯也跟着调笑克里斯蒂娜,“敌情侦察、陷阱放置、耐心等待、诱饵吸引、拉网消耗......
哇偶,你最喜欢的猎人作风哦!”
“才,才没有...”但听着自己两个队友那近乎压抑不住的笑声,克里斯蒂娜只好把脸颊深深埋进臂弯,不服气样的小声反驳着,“赫尔佳、亚历克斯,坏心眼。”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赫尔佳和亚历克斯小声的笑了出来。
“不过,快要到极限了。”克里斯蒂娜小声的嘀咕着。
“蒂娜,你刚刚说什么?”距离稍远的赫尔佳没有听清。
“快到极限了。”克里斯蒂娜冷静下来,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担忧,向队友解释,“舰长一直在极力避免姬子少校和律者正面交手,为此掩体是必须的。”
赫尔佳补充着队友的观点。“所以舰长才会让我们把律者往楼里吸引,好让姬子少校借助掩体撤离,即使出了错,也会有舰长命令我们补救。”
“但马上就要到极限了。”克里斯蒂娜说着,“作为掩体的楼房被毁掉后,就算结构上没有倒塌,也不能确定内部哪些部分没有损坏,而一旦在楼房内部被律者堵住,我们也没办法及时提供支援。
也就是说那些已经被破坏的楼栋已经不能再进入了。”
亚历克斯想了想,“就是说舰长在玩楼房版的一笔画喽。”
“不仅仅是‘一笔画’,如果少校在逃离时呆在空旷地带过久,能在空中漂浮的律者想要赶上少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舰长现在做的更像是限时版的贪吃蛇。
走自己走过的建筑,会死;
不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下一栋建筑,也会死。”
在心中数次盘算了周围的楼宇和道路后,克里斯蒂娜眉宇间几乎凝重的要滴下水。
“有这两点限制因素后,能选择的路线和房屋就不多了,而且舰长还要保障外围撤离车队的道路安全,选择就更少了。”
“就现在的方向来看,如果舰长不想办法让律者掉头,那少校就势必就会经过圣芙蕾雅的中心广场。”
听了队友的解释,拿着望远镜的赫尔佳也拧起了眉头。
“那里除了绿化就没有其他掩体了,半人高的绿化从空中俯瞰的话就和没有一样。而一旦少校被吃掉,舰长就只能发起总攻来拖延时间。”
回想着第二律者在教科书上的战绩,赫尔佳的眼角低沉下来,一个问题几乎到了嘴边却又无法提出。
“我们中又能有多少人活下去....”
短暂的沉默,却又马上被亚历克斯大大咧咧的笑声打断。
“怕什么,我们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对崩坏的复仇。”
伴随着眼眸中几乎遮掩不住的恨意,亚历克斯阳光的笑容逐渐阴冷,最后变成了猛兽想要择人而噬的恐怖笑容,“从我们被崩坏毁掉人生那天起。”
三人对视一笑,赫尔佳耸了耸肩,克里斯蒂娜拉动了枪栓。
“那倒是。”
“同感。”
.......
瓦尔特又一次从空中扑下,身前的无量塔姬子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也一样向右一扑,再一次差之毫厘地躲过了他的攻击。
双脚用力在地面蹬踏,取消自己重力的瓦尔特拔地而起,远远的吊在姬子身后。
烦躁...
烦躁....
烦躁.....
烦躁......
怎么就这么烦,瓦尔特右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崩坏能赋予的巨力轻易撕开了自己的皮肤,热血一滴滴低落,却无法浇熄胸中的那股无名之火。
当无量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还很开心,以为自己的收藏品又能多一位....
对方有队友又怎么样?这里是对方的阵地又怎么样?
弱者聚集起来的城堡不过是蚂蚁堆砌的沙堡,那种只要自己轻轻一用力就会烟消云散的东西除了给自己找一些乐子以外还能干什么?
弱者就该像弱者一样,一边跪在地上俯首称臣,一边战战兢兢地渴求着强者的怜悯好活下去!
【傲慢、愤怒在熊熊燃烧,一道道蓝色的纹路在瓦尔特的体表显现。】
这本该只是一次游戏的,自己的对手应该只有同为律者的雷电芽衣而已,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堂堂律者竟然被当成狗一样溜!
耻辱,深深刻在了瓦尔特的心里。脸上的纹路也逐渐加深,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潜移默化地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体表的能量逐渐充盈,一挥手三枚黑色的小球脱手而出朝着姬子砸去,但同时,三声枪响从律者背后响起。
爆炸的烈焰照亮了天空,也映射出小球的位置;
蓝色的冰晶冻结了空气,同时也模糊了瓦尔特的视线;
计算好的空爆弹赋予空气动能,从背后推动着姬子向前飞跃;
伴随着地面出现了三个半米深的坑洞,被吹飞的姬子甚至还有心情趁着火光对瓦尔特比了一个中指,清晰的甚至瓦尔特都能看见姬子嘴角嘲弄的笑容。
“阿——”
无能狂怒的咆哮响彻了圣芙蕾雅的半空。
.......
“好了姬子,快趁现在通过广场。”
有些疲惫地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敦促着姬子快速移动。
望了一眼原本计划进入的大楼,姬子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听从指挥官的命令。
现在的她是战士,不是指挥。
放弃楼房掩体,姬子以远超飞人博尔特的速度急速冲进广场,朝着计划中的出口冲刺。
不过百米多一些的距离,着装上圣痕与装甲的姬子八秒就可以完全通过,但在这八秒中,姬子会完全暴露在空旷地带,而这一次没有掩体做掩护,律者一定会有一次机会抓住姬子。
赤红的装甲伴随着蓝色的闪电,在空气中划过漂亮的红线,红砖铺成的地面被奔跑时踏击的力道震出条条裂纹,碎石散落在姬子前进的路上,然后被特化的足部装甲踩成筛粉,化成前进需要的摩檫力。
意外,在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然而,就在姬子快要冲出广场,进入有掩体掩护的区域时,一道被稀疏月光映照的阴影从背后掩盖了上来。
“竟然敢自己进入空旷地带,是走投无路想要慌张逃命吗?”
放肆的怒吼飘荡,身上的风衣大大地散开,就好像半空中打开的恶魔之翼。
如同纹身一样的蓝色条纹布满脸颊,为瓦尔特本就扭曲的脸庞添上了一丝诡异。
然而,就在他如同老鹰扑食般从空中快速接近地面的姬子时,眼神中不断飞速后退的景色中,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红色。
崩坏能强化过的反应速度与动态视力把这一瞬间不断拉长。
出现在瓦尔特视野中的,是躲藏在绿化中的人型,金色的巨大复眼,赤红的血管描绘出人体的主干与四肢。微微前倾的上半身,右手收于左腰,整个身体像是绷紧的弹簧一般蓄势待发。
不协调,是瓦尔特的第一感受。就好像深紫色的海洋里突然混进了一股红色洋流,纯色的纸张上滴上了异色的颜料。
抹掉他,是瓦尔特的第二感受。是本能吗?应该是本能吧,洗碗时会顺手扫掉桌子上的饭粒,写作业前会把碍手的东西挪开,因为是举手之劳所以就做了。
但瓦尔特却没有意识到,比起姬子这个猎物,他选择优先处理眼前这个红色的杂物。
然而,就在瓦尔特要伸出手时,红色的光芒动了。
时间不断被拉长的现在,瓦尔特可以清楚的看见人型的一举一动,躯干前压,然后是腰身扭动,带动着上半身旋转,跨步在前的右腿因为用力不断颤抖,足部装甲因为压力一点点陷进泥土,而伴随着动作的进行,藏在装甲腰间的物体慢慢出现在了瓦尔特面前。
漆黑的鞘,赤红的刃。
点点红光,是从鞘中拔出一厘米的刀刃,但在瓦尔特眼里,那却是一道可以夺命的红镰。
红色的界限分割了黑夜,瓦尔特甚至感觉到了头颅从脖颈上飞起,看着自己的血液从脖子上的断口处涌出,看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倒下,意识似乎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瓦尔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这就是死。
但就在意识消散的一瞬间,瓦尔特却感觉自己被猛的一拉,坠入到一片充满云雾的空间,还来不及感受死后重生的喜悦,一股古老、庞大的意志悄然出现,只来得及从缭绕的云雾后看到一只竖瞳,一只利爪便从天而降,刚刚死里逃生的瓦尔特便被活生生碾成了肉酱。
“啊——哈!啊——哈......”
伴随着体表蓝色纹路泛起的阵阵蓝光,重新恢复意识的瓦尔特贪婪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刚刚好的微凉触感让瓦尔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
“赫尔佳,你看懂了吗?”
担任狙击手的克里斯蒂娜虽然眼睛没有离开狙击镜,但嘴里吐出的话却在怀疑自己作为狙击手最根本的视力。
“怎么了?怎么了?”亚历克斯兴奋地问着,“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发生什么了?”
“....没看懂.....”赫尔佳更是放下望远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显然不太相信刚刚看见的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倒是说啊!”急不可耐的亚历克斯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小组内两个射击组成员竟然同时说自己没看懂发生了什么?这种事以前可从没发生过啊!
“简单来说,就是律者摔了一跤?”耐不住亚历克斯的央求,赫尔佳晃动着手里的望远镜,用不太确定的语气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亚历克斯对此很不满意,翻着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说什么呢?骗小孩子吗?”
“详细来说,是律者从高空扑下就要攻击到少校的时候,突然傻了一样没有减速,直接摔在了地上。”
赫尔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仍不太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速大概是300m/s,落在地上的时候虚数屏障似乎出现了一次,然后就砸在了地上,顺便带走了我们23.4米长的绿化和四座围栏、八座石凳,现在看上去就像一滩烂泥,估计身体里没剩几根好骨头了。”
克里斯蒂娜补充着。
“那现在不打一枪试.....”
“砰!”
一声枪响,克里斯蒂娜拉动枪栓又塞进去一颗冰冻弹,苦恼的说着:“不行,虚数屏障还在运作。”
亚历克斯双手枕在后脑上,也是很无奈,“这种**怎么会有这么牛逼的能力。”
“我倒是有点担心舰长。”克里斯蒂娜再次架好了枪,“突然就给我们自由开火的权限。”
“他能有什么事,连律者面都没见到好吗?”亚历克斯翻了翻白眼。
......
唐雷此刻正半跪在地上,右手的刀支撑在地上,隆起的人造肌肉把整个人撑大了半圈,装甲上血管闪烁明灭,良久,装甲终于重归正常,肌肉也重新隐藏回装甲下。
“呼......”
长长的呼气声融入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里,而唐雷也已经不在原地。
猎人还没有必要暴露,狩猎依然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