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当中无时间，空途自己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已经过了几个世纪，而且还是十足痛苦的几个世纪。
在战斗开始之初，他就完全被压入了下风。
没有任何一点点的还手之力，被压着爆锤。
被锤了一段时间后，他才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发疯者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恐怖了？不仅壮大了这么多，还有了自我意志？
问题就出现在他意识沉睡的“一小会”。
这是一个致命的失误……尽管打起了万分的警惕，却还是失误了，一失足就彻底陷入下风，丧失了全部的主动权。他被迫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身上不断地出现伤痕。
这些伤口都是之间算在精神层面的剧痛上的——没有人愿意开启神识海（精神海达到外府境后的称呼，称呼问题）之战，因为这种形式的战斗，不仅代价巨大，而且受伤后对自己简直就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残酷刑罚。
想象一下两个人拿着刀子打架动真格，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不死不休。至少肉身还有残废从而导致没有还手之力的可能，精神呢，除非完全消散，或者你自己投降，否者这场战斗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一直一直，知道你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概念消失。
最终在死亡之际，包裹你的不是肉身的痛苦，而是精神层面的一种巨大的虚无感。连走马灯都不会出现，因为记忆和你对自己的认知都已经在战斗的时候被打散了。这种形式的战斗一般在两个修士之间，哪怕是专修精神力的修士，都无法轻易的做到。
除非双方都同意，让自己的神识海和对方的接触，融合，最终作为战场，总之很麻烦。
偏偏对发疯者和空途来说不存在这样的麻烦。
原本在没有玄幻的现实世界里，顶多也就导致自己变成精神病的发疯者，现在却在诸多因素的促进下变成了可以轻易将自己吞噬的深渊巨口。
它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完全的碾压着空途一切不知有用还是没用的反抗。
终于，战斗撕碎了意识表层。
空途和发疯者就像进入了某个虚拟的真实世界中一样，两人有了实体，并且手里拿着剑，相互攻击。发疯者的进攻迅猛异常，而空途，明明可以看穿它的一切剑招，身体的能力却完全跟不上。
“呲呲呲——噼里啪啦！”
现在的场景是一间教室，发疯者一剑砍碎了所有的窗户的电线，最终在无数的玻璃碎屑和电光之间，将空途拦腰斩断。
“咳……”
空途挣扎着爬起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场景在破裂。
好像正在从他的意识或是记忆当中消失。
“……我，已经吃掉了足够多的食物……”
又被临头一剑劈到了另一个场景中，空途隐约听见了来自发疯者逐渐清晰的话语。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这样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你输了。”
“你放屁！”
空途拼尽全力的挥剑，这一剑，是他从所有的自己所领悟的剑术当中提炼出来的，哪怕他的“身体机能”无法跟上发疯者的动作，从这一剑开始，发疯者的攻势也该减弱了。
因为他已经看穿了发疯者的所有剑势，时间越久，他就能看的越清楚，然后预判，然后找到逆转攻势的机会！
他还有赢得机会！
本应如此！
可是……
发疯者的剑没有像预想中一样打到空途的剑锋上，而是直接穿了过来。这怎么可能？空途的思维一瞬间的凝固了，这不合理啊？
而后他看清了，发疯者使用的剑根本就不是常规认知当中的剑，而是一条漆黑的裂缝。
无形无影，避无可避。
“你居然开挂？”空途震惊的问道。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道横向的剑气，这道剑气劈开了空途，也劈开了他身后的房间。
这是他的房间。
空荡无人……
没什么摆设，没什么家具，就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
空途刻意维持着表情变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变化，他意识到战斗逐渐打碎了更加核心的东西。从完全不在意的，到在意的。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意识到这一点，空途开始更加努力的挡住发疯者的进攻，可是还是一点点作用都没有。
“感觉到绝望了吗？”发疯者平静的询问。
“草**”
“你还是在试图用语言令我出现破绽。”
“你想吃s吗？”
“但是毫无作用。”
“有种你把外挂丢掉？”
“因为我不会因此动摇，虽然我是发疯者——但这只是你自以为是的给我定义的名字。”
“大爷我错了大爷，好歹留一点吧？把我囚禁起来也行啊？像我对你那样？啊？怎么样？”
“你无计可施，于是打算争取到对自己相对有利的条件，让结果相对不是那么的糟糕。”
“……”
“你认识到情况或许更加的糟糕，所以沉默了？”
发疯者停下手里的动作，无数的场景都在它的攻击下破碎了，慢慢的，接近到了更加核心的位置。
这是在某个客厅里面。
一个小男孩正赤果这身体，被皮带抽出满身的血痕。
“你的判断有一点是对的。”发疯者往小男孩那边扫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像是有什么怪兽要从它的那张脸里面冲出来似的，“我很讨厌你，所以想把你更彻底的撕碎。”
它再次挥出一剑。
下一个场景出现，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一声又一声的啜泣传出。
紧接着又是一剑。
场景模糊了，不再有新的明晰的场景出现。
空途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已经放弃了抵抗。
因为没有用，怎么尝试都是徒劳的。
不过低着头等死不是他的性格，所以他还是拿着自己的那把破铁剑走向发疯者，准备挥出自己的最后一剑。
空途很轻易的就走到了发疯者身前，然后一剑劈下来，像发疯者劈他一样剑锋从发疯者身体中穿了过去。
“？”
这一怪异的景象让空途打了一个问号。
然后看见发疯者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身后——而那里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不，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空途隐约的听见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
“为什么斩不断？！”
似乎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发疯者卡在了最后一步，它和空途之间陡然出现了裂纹，作为交战场地的精神海发生了某种崩塌。
他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看着空途，张大嘴巴：“你不是——！？”
空途可没有给它给多的机会，直接一剑刺进了发疯者的口腔。
这一次攻击又生效了。
但是他清楚，不是自己变强了，而是发疯者变弱了，好像就在刚刚看见了什么，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动摇了——那是一种从根本上的动摇，几乎将发疯者直接从拥有自我意识打回原形。
本来它就是一个混杂的集合体，十分容易产生波动，现在好像被谁踢了一脚，这波动都快赶上海啸了。
虽然不明原因，但空途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仅有的一次。
所以直接反击了。
“没用的！你打不过我的！没用的！！”
所有的实景全部破碎成渣，发疯者再一次变成了那种狰狞的形象，然后又变成了人形，反复的扭曲，交替，同事对空途发动了更加狂猛的进攻。
“就你这种没有意志没有精神没有自我的家伙！在这意志的深渊中，除了灭亡以外，没有你的归处！”
空途来回飘荡的意识就像狂怒的海涛中的一叶扁舟。
渺小而无力。
实际上发疯者说的一点错没有。
根本就无法领悟剑意的空途，没有这一道上的天赋。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选的。
错了吗？
好像是的。
但是回顾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意义，不如好好考虑如何破局比较好。
“它说……意志深渊？意志？精神？交战？”
空途淡定的思考着，即便自身已经在第二次失败的边缘。巨浪袭来，他被彻底的打入海底。
整片海都是发疯者的恶意。
那下面没有光没有生物，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
还有……
无尽的虚无。
空途恍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试着轻声念道：“裂渊剑意。”
一道完全由铅笔随手涂出来的剑出现在了空途的手中，看上去简直跟儿戏一样。
但它就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着，尽管空途都不知道因何而存在。但……裂渊剑意，好像并不是完全由发疯者掌握的——唯独这一点，在刚刚得到了证实。
“你——！！”
发疯者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剑斩向空途。
空途抬剑抵挡，这一次，那漆黑的裂缝没有直接穿透过来了。
“真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战斗方式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你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呢。”
“%（）*&（）hgo23——！*”
对面的发疯者依旧在调动全部的力量让剑锋向前突进，但所能取到的效果越来越微小了。空途扬手，将战场拉到了天空中——不，在这片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又都不可能的空间中，哪有什么深海与天空。
“即使是我……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空途低语道。
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模拟出来的——但这么说也没错吧？确实是因为某个目的，但是，怎么形容呢，这种感觉。
虚无的，却又好像可以抓住。
很奇妙。
很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