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黑晶令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再次拿回了一些谈话的主动权，空途坐姿放松了一些。
“……你到底是谁？”
而白明的态度却是显而易见的变得谨慎了许多。
他是白周帝国的皇帝，现今为止能让他谨慎对待的人和事加起来也没有多少。而这其中，有关于那个神秘的黑晶宫的事情便占有一席之地。
「黑晶宫」这三个字和空途所说的一样，其实是没有多么稀奇的地方的。甚至大部分基础信息，你也可以直接通过窥天楼购买，虽然会花费一些钱，但终究是可以搞到手的。
可是关键的一点却不在这里。
假如你从一开始就没听过这个词，你又要怎么才能想到去查呢？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
“你有什么目的？”
白明不仅仅变得谨慎了，甚至语气中都带着一丝微不可觉的敌意。
这个话题显然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空途很庆幸自己用自身的情报，去交换了白周帝国的情报。
因为这样，他永远可以站在更高一层的地方往下看。
就算白明这之后疯狂的查空途的底细，充其量也只能在窥天楼那里摸出看上去和玩笑一样的真相。
那荒诞的事实，也会让人不可置信。
哪怕他真的以此想要做些什么事情，那也都在空途的预想之中。真到了那个时候，空途只希望白明不会忘记一件事。
邪修，没有弱点，没有软肋。
当你只能去赌这一点的时候，你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现在的空途并不想让白明输，他要让白明觉得自己能赢，只有这样白明的行动才能产生应有的价值，而不是破罐子破摔，那样的结局对计划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空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开口。
“我是谁重要么？我的目的是什么重要么？”
“难道不重要吗。”
“如果对你产生不了一丝的影响，那就是不重要的。”
“可我觉得这对我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你只能让「我觉得」主导自己的行为么？”
“……我又要怎样相信你所说的，「不会产生影响」？不要把谁都当成白痴。”
白明没有轻易的陷入空途的语言逻辑中。
“我也没有指望你能直接对我投以信任，那是种很奢侈的东西。今天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事的吧，我们要谈的难道不一直都是「交易」么？”
“请不要转移话题。”
“转移话题的究竟是谁？还是说皇帝陛下现在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吗？”
空途发出一声笑。
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情绪混杂在里面，也不知他究竟要表达何种情绪。
但一种白明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识过的压迫力迅速的倾倒了过来，即是隔着万里之遥，自己也只有一个投影，万里之外的他本人也还是感受到了一种窒息的压力。
“借用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又能拿出怎样的筹码来交换呢？金子？灵晶？功法秘籍宝藏？还是你自己？皇室？亦或是整个白周帝国？你能拿出什么东西？”
“……”
“不要妄图去拿一个自己伸手够不到的东西，有时候惹人厌烦了，你那双乱挥的手说不定也就被人砍了。”
“砍掉我的手？”
白明气急而笑。
能对一国之君说出这种话，他倒是对空途的胆量佩服的很。
甚至就此终止合作的念头也在他心底极速放大，他乃是一国之帝！什么时候能被人如此冒犯了？！
“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需要我真的这样去做来让你记住教训。因为我这个人在关键的问题上，不喜欢做无用功。你的皇帝身份或许对普通人来说，充满着威慑力，但是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也不过是随手就可以屠戮的弱者。白周帝国的那位镇国不可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你也总会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如果我真的去白周帝国皇城帝都大开杀戒，那么你我之间也就不用再谈任何事情了。”
“……”
“我敢为此舍弃掉我现在拥有的大多数东西，你又做好了舍弃掉一切的觉悟了么？不要总是被自己的高位把脑子里塞满垃圾，我的陛下。如果你不清楚邪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建议你亲自来一趟亚特坦。”
“……”
空途的话让白明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有些问题他可以背地里去寻找答案，但是直接正面逼问一盒内府境修士，这很不明智。
可没有办法，一提到黑晶令三个字，他的脑海深处就总会闪过早就已经埋葬了的往事，令他难以在短时间内抑制自己的情绪。
“是我冒犯了。”
换了口气，白明轻轻地说道。
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对于黑晶令，黑晶宫，你知道多少？”
“不多，但是我知道「黑晶战争」。”
“……果然吗。”
“白周帝国应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吧，百余年未动的黑晶宫，即将开启的信号。”
“没错。”
在那之前，黑晶令一定会出世，届时便会掀起一场所有所有修士都可以参加，但九成九都会被直接淘汰的战争。
“即使不是因为亚特坦，三帝国之间……至少，白周和沙云之间也必会用各种理由掀起战争。以白周帝国的力量，要正面抵抗沙云帝国，怕不会再像百年前那样轻松和容易了。”
“……”白明沉默不语。
无法反驳，因为都是事实。
“你们会输掉「黑晶战争」。而现在沙云帝国已经率先拉拢了加云帝国入局，在这场争夺战里，你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可言。”
“如果不是你，风裟根本不可能这么草率的把加云帝国拉进来。”
白明皱着眉说完，陡然间反应了过来，瞳孔微缩地看着随意的坐在座椅上的空途。
他还是那副轻松的状态，此前的压迫性语气似乎都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让他连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懒得露出。
“难道说，你……！”
“你说我的处境不乐观，但是在我看来只有你的处境才称得上是不乐观呢。”
那淡漠的声音好似已经给白明宣判了最终的判决。
“你能在从青那边找来更多的值得信赖的队友吗？你舍得把「黑晶战争」的事情捅出去让更多人知道吗？你甘心就这么输掉所有的机缘，甚至是国运么？不，你不舍的。”
空途抬起被黑色布条包裹的左手，对白明摊开手掌。
“你已没有盟友。”
“但只要你点头。”
“我就是你的盟友。”
“整个东阳教宗都可以是你的盟友。”
“助你夺得一枚黑色黑晶令，想必是不在话下。”
“这就是……我给你的酬劳。”
“帮我。”
“也是在帮你自己。”
“现在，你的回答呢？”
“……”
白明完全无法说出话来，他看见眼前的人明晃晃的设计着一个圈套，告诉你这是个圈套，然后让你跳进去。
可你却无法拒绝。
你有着绝对无法拒绝的理由。
于公于私都无法拒绝。
哪怕知道这个圈套里面等着自己的可能只有不知藏匿在何处的锋利的刀子，跳进去便是鲜血淋漓。
可你却还是只能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白鬼……”
白明死死地注视着眼前依靠在椅背上的黑影，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此前他得到了无数个关于白鬼的情报，关于白鬼的每一条消息他都看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人了，但是现在突然之间。
他发现自己对白鬼根本一无所知。
简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甚至连人都没有直接见到。
只看见了一个没有实物的漆黑轮廓。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只能从已经干瘪的肺部挤出一丝气息，与其说像是询问，反倒更像是祈求一般缓缓开口。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是谁？”
“……”
他以为自己是来谈买卖的，以为自己占着绝对的主动权，可蓦然回头，却发现自己早就深陷泥沼，已然失去了挣扎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