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你在其它楼层的打扫工作就先放一下,也不要随便离开我的楼层,当然如果是在楼层内的话随便你干嘛都行。我个人建议你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免得到时候不好收拾。”
“你知道我身上的问题吧。”
“或多或少有一点点猜测,不过没什么太重要的价值。”
“也就是说做了那么多试验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你在讽刺我做无用功吗?”不等湛依仙开口,空途继续说道:“如果不试一下的话就连这一点情报也不会知道。说到底明明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却反过来问我,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吧。”
“不知道——呢。”
湛依仙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到心思,不过空途现在也没那个闲心,虽然他看起来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其实要是换一个世界,他的头发早就掉光了。
“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想’起来了,不可能没有记起其他的事情。而这个名字明显和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排除你随便胡诌的可能,加上你不死的特性,你有前世甚至前几世的可能性就很高了。也有可能到目前都还是在某一世之内也说不定——呵呵,毕竟不死这一项特性,就已经足以延伸出太多的可能了。”
“其实那个名字就是我随便瞎想的。”
“……是不是都不重要。”空途摆了摆手,认真的将目光扫过湛依仙,“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反正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虽然我承认那几次实验基本等于是做了无用功,不过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你想说什么?”
在湛依仙冷冽的眼神注视下,空途不禁又挤出一丝一听就知道相当刻意的笑声,这声音里充满了不掩饰的嘲讽。
“我把你的人生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一个年龄最多不过是11岁的小女孩,就算因为我一时起意的禁术改造产生了变化,但也不可能摆脱年龄的局限。你变异了,湛依仙。这个变异从一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你还没有发觉到吗?”
“……”
发觉到了。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过也只是模糊的有种感觉而已,但是因为恐惧着什么,所以她一直都没怎么往那个方面刻意的去想。然而现在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眼前的这个男人毫不客气的掀开了她不想察觉到的现实。
她变了。彻头彻尾的发生了变化。尽管他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这对湛依仙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代号和称呼那么简单的东西。
在此之前……其实她是没有名字的。
不,说的更具体一点,是那个兀自出现在深林中的,和妖兽一起长大的小女孩,从一开始其实就是没有名字的。
从有具体清晰地记忆开始,她就已经是一个在流浪的孤儿。
和老虎最初相遇的时候记忆还很清晰。
但是更早之前,对于自己的父母是谁的记忆,却无比的模糊,似乎她根本就没有父母。
不知不觉间就存在了一样。
察觉到某些可能性的一瞬间,湛依仙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开始发凉。
而就在实验的过程中,她不知不觉得就莫名其妙的掌握了看上去很正常的常识,莫名其妙的就知道了很多事情,信手拈来,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去回忆。
这是很多普通人都有的自然,只不过这种自然放在她的身上就是完完全全的突兀了。
“你什么都没有学,五岁的时候就在流浪,之后碰到了那个算是挺忠心的妖兽。你什么都没有学过,但是……你不觉得自己打扫卫生的时候过于——自然了吗?不止如此,方方面面都是。而要知道,你一个几乎没有接触过人类文明的,被妖兽带大的人,怎么可能有着寻常人习以为常的行为呢?”
“……!”
察觉到这一点的空途其实原先也是毫无知觉的,他要操心的事情又多,很难分出更多的精力去思考。不过最近因为稍微多想了一下空唯的事情,所以才突然想起来了。这两人年龄相差到是不大,精力其实大方向上也类似。
然后仔细一看,一个当初是那般的无知,还有一个——现在勉强算是半个合格的女仆了。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说起来,她们两个的能力如果结合一下的话,岂不是无敌了?
“简直异常过了头,对吧。我甚至怀疑,现在的你,湛依仙,你真的还是当初那个妖兽带大的小女孩了吗?”
“……你想试一下么?”
湛依仙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压迫,还有随便拨动一下就会直接完全倾泻出来的杀意。那是可以感知到的东西,甚至根本不用去体会什么气场,你只需要看一眼她的眼睛,就会感觉到寒意直冲天灵盖。
那是何等恐怖的蕴含着杀意的眼神?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来,估计已经忍不住直接动手,准备除掉这个看着就不舒服的眼中钉了。倘若不如此,晚上睡觉都得提着心睡。
空途也想这么做,可惜根本就做不到。
笑死。
那bug级别的力量,如果出现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你尚且都会警惕几分。要是出现在一个死敌的身上,你不得窜上天。事实上空途此前是很紧张的,因为心底的不安太浓重了,浓重到他必须得为此找一个发泄口。
如果是可以解决的问题,那么他就直接去解决了。如果是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只能干着急。顺便,可能在干着急的时候也会喝几瓶酒或者抽几根烟——在穿越之前。至于现在,在地下的时候他近乎将所有摧残人的手段都试了一遍。
假若不是去了一趟深渊,他现在也还会继续因为焦躁感而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这世事就是这么巧,可能有舍必有得吧。
空途已经没必要采取那些手段折磨湛依仙了,因为比这眼神还要恐怖百倍的地方,他已经亲身走了一遍。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能让他因恐惧不安而焦躁的事情已经大大的减少了。
所以,既然拿她没辙,那就索性这样吧,随便了。
“嚯哦~要怎么试?”
“你敢给我一把刀么?”
空途随手丢了一把小匕首过去。
“哼,然后呢——!”
“去死。”
湛依仙抓住那把匕首之后疯狂的往空途身上刺来,那表情活像是要索命的阎王。所有的杀意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爆发出来,尽管——一点用都没有。但是空途可以感觉到,这家伙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她就是带着这样清晰而明确的杀意,捅出的匕首。
如果以后这人真的有了足够的实力的话,毫无疑问,肯定会发了疯的来杀自己吧?空途想到。
然后伸手抓住了一直戳自己的匕首,将之没收。
“捅够了?一共是43刀,速度还挺不错的,怕是没少拿其他的东西当做练习对象吧?那么,机会给你了,你做好了付出相等代价的心理准备了吗……?”
空途弯下腰,压低的语气中没有掺杂别的情绪,但若是其他人在这里,肯定会直接吓得双腿发软。和湛依仙不同,空途身上的杀意,完完全全就是从幻象凝成了实质,站在其中的人,当场就能看见无数的刀尖对向自己。
死。
那是从神魂当中演变出来的一种意。
精神脆弱者,恐怕会直接被“吓死”。
这是一种很纯粹的气势,甚至都和你的具体实力没有绝对必然的联系。空途猜测,在整个遗弃深渊中的九位主宰中,恐怕只有寥寥一两个人拥有同样程度的杀意气场。
湛依仙本能的有些退缩,从物种层面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经历过很多次死亡并重生的人就一定不会再畏惧死亡了吗?
不,该怕一样会怕的。
更何况这只是生物的本能。
“我一定会给老虎报仇的。”
然而依旧顶着莫大的压力依旧说出这句话,靠的或许就是纯粹的意志力了。一点大的女孩眼里此刻就是这样的神情,坚定而决然,在决定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劈成两半关在最深的地牢里面的准备了吧。
之所以如此,恐怕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立场或者说是决心之类的玩意。
决心呐。
“等你能够做到的时候,再来我的面前说这句话吧。”
空途直起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良久才有人轻声低估了一句什么。
“人都是会变的……”
不是陈述,不是感叹,也不是疑问,意味莫名,只是有一点点悲哀。
“你不是让我付出代价吗?”
在原地等了一会,湛依仙恢复冷静,问道。而空途一直在处理文件,似乎把这事给忘掉了。听到声音后他抬起头,惊诧道。
“嗯?原来你还没走啊。”
“……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
湛依仙沉默了片刻,转身拿着打扫工具就准备离开。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喜欢拿她当做消遣之类的东西。
虽然也不能说有了多大的变化,可能这也是他的某种癖好也说不定。
“哼哼,代价的事先记着,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聊这件事。”
听见那玩味的语气,湛依仙回头,但身后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