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做梦。
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记得梦的内容，只有很少的时候，印象实在过于强烈了，我才会把那些本应转瞬即逝的梦境记下来。
那种强烈的印象，可能会是美好到极致，也可能会是恐怖到极致。
虽然没有具体的记忆，但我感觉自己应该是没有梦到过平常的事情的。
……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定在我记住的梦境之外的地方，我就过着和一般的修士没什么区别的生活呢。
可我只记得，只记得自己长时间停滞不前的修为突然间开始嗖嗖的往前涨。我的窘境也终于在修为的增强之下被打破了，我变成了锻骨境的修士，在下川闯出了一段名声之后，荣归故里。
我看见爹娘脸上自豪的笑容，看见很多人对我低声下气，再也没没有那种不屑和鄙夷的目光。他们畏惧着我敬畏着我，而我则报复性的用脚踩向他们的头，踏着那些讨厌的家伙们的后背，走上一座堆满了灵晶的山。
我只记得这样虚假的梦境，以至于在梦里都会感到“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然后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么的虚假。
我还记得自己落魄的模样，所有人都背对着我离开，爹娘的脸上全是伤心的表情。
于是我奋力的开始挣扎，然后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只是躺在床上。
那些最好的事情和最坏的事情还没有落在我的头上。
日子依旧照过。
因为昨天晚上蒸腾太久，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看了下天色，已经不早了。
我应该睡了很长时间。
不过一点恢复精力了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浑身酸痛，像跟某个肌肉大汉摔跤摔了一晚上。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我翻过身，甚至想就这么睡个回笼觉。
但是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是忘记了什么呢？
慢慢地想了一会儿，感觉时间都在模糊的意识中被无限的拉长了。
我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爬起来，推开隔壁的门，然后闻到了尸体的臭味……
“……！！”
对了，空唯。
我前一秒还在半睡半醒的梦里，后一秒就翻起身，穿了件衣服后走出门。
我还是没有习惯现在已经和某个小家伙同居了的现状，可能要习惯下来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吧。
大概。
总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空唯，这家伙没有痛觉，我根本理解不了，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只是忽然想到，是不是她肚子饿了也不会感觉到，所以就一直饿着啊？
我的天……
这孩子，以前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那不成是有几个仆人全天候的照顾吗？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吧，她师父不是说在地下市场买的么。
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我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房门走进去，发现空唯早就起来了。
正在修炼。
听到动静之后就睁开眼睛，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但是仍然感觉比那些两只眼睛人模狗样的小屁孩看着舒心很多。
这眼神实在是太干净了，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就会感觉到一种治愈。
可是只要视线稍微移开一点点，心情就会从天堂瞬间跌落到地狱。
“在修炼吗？”
“嗯。”
“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虽然想到她是有师父的，不过看那家伙的年龄，我总是会下意识的感觉他也就是个小孩而已，“虽然我修为不高，不过经验还是很多的。说起来，你现在已经什么修为了？”
“练气境六重。”
“六重了啊，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应该还是要强一点的。”
如果依旧只是凡人之躯，感受不到痛觉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轻易的就会威胁到生命。但是如果成为了修士的话，至少要安全很多。
想必她师父也是这样的想法吧，本来没什么好的打算的，这样看来，以后还是让她以修炼为主比较好。
“那你继续修炼吧，我去弄早餐。”
“是。”
她在回应的时候很僵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有和别人交流过吧？还是说语言方面有轻微的障碍呢？
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但唯一确定的是，不管有多少疑难杂症，修炼永远都是最佳的效果最好的解法。
它是将凡人和修士拉开距离的最大源头，这中间的差距甚至大到弥补不了。
哪怕是我，修为低下，但再怎么样也是个修士，到底也不会沦落到和凡人一样的境地。
那是本质的不同——关于这一点我到时挺有优越感的。
虽然也觉得可悲。
但这些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连自己温饱都只能勉强顾及到的人，哪来的闲心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光是怎么在这里混下去不是都成了一个问题吗。
我特意穿了厚实一点的衣服，揣着灵晶离开家。
一共十块中品灵晶，找到好一点的地方想必能换不少钱。
在下川，能用灵晶换成金币的地方很多，用中品换成下品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关键就在于，这些地方我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因为根本就用不上。
而且我的修为太低了，实战能力放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看，随便来一个人都能轻易的放到我。
所以心里没有半点的底气。
一路走来，总感觉路上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在打我灵晶的主意。
我鬼鬼祟祟的从平时没什么人会经过的小路穿过，步履匆匆的同时又胆战心惊。
这实在不能怪我，只能说怀里揣着的钱实在太多了。
一路从我住的那片偏僻区走到靠近繁华的地段，我按照记忆里记得的某个兑换所的位置，提心吊胆的站到它的大门前。
来这里进行货币交换的人一般都是下川中地位比较低的人。
那些稍微处于平均水准一些的人，都不会用得上这种地方吧。
所以提供兑换服务的场所其实很少。
最关键的是金币只在凡人手里流通，甚至只在某些地方流通，也只有灵晶才是硬通货。
不过在下川到是也有花费金币的地方，毕竟这座城市大得很，也不是每个小角落都塞满了大人物。
那些只能在臭水沟里混迹的臭鱼烂虾也不在少数，只是一般人根本看不见而已。
就好像苍蝇永远不会追着没有伤口的野兽。
“是的，我要兑换金币和下品灵晶……”
稍微在里面转了一圈，终于找到服务的窗口，我走过去开始进行货币交换。
十块中品灵晶里面九块换成下品灵晶，剩下的换成金币。
那个服务人员直接把装满了灵晶的袋子丢到我面前，然后是另一个大了几圈的袋子。
拿到这两个袋子之后，我下意识感觉不太妙。
太蠢了……
我应该只拿一块灵晶过来就完全足够了啊，为什么要一次性全部兑换了？
这太显眼了吧？
本来昨天都想好了的，结果或许是太兴奋了，兴奋过头，一出门就忘记了。
满脑子只想着换钱。
也可能是睡得太晚了，导致脑子没有完全开机。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这样了。
我强装出淡定的样子，结果两袋子财富，转身离开兑换所。
为了以防万一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直接往富裕城区走去，然后找了一家旅店，开了一间房。
在这里就没有人会对金币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了，毕竟他们大都是直接用灵晶算账。
而且这里的人普遍实力也很强。
不得不说我催眠自己实在是有一手，很快我就以为自己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了，有着最低洗精境三十重的修为傍身，底气十足。
把下品灵晶放在了开好的房间里，我只带着一百多枚金币离开。
这房间就暂时先开着吧，剩下的钱用十天时间一点点带走就好。
离开旅店，我在城区中绕来绕去，转悠了很久才走到自己常去的一条街。
“老板，来两碗牛肠清香面，多加肉。“
“好嘞，稍等……哟，这不是言霄言吗？”面店的老板认识我，说道：“之前不是一直都清水面么？怎么突然有钱了？天上掉的？“
“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赚的吗？”
“呵呵，我还不知道你？老实说吧，又去哪里坑了人家的钱？我劝你啊，还是老实点打打工不香吗？非要一天到晚做这些烂事，等哪天被抓牢里去了你哭都来不及咯。”
“滚滚滚，留点口德做你的面去。”我没好气的摆摆手，“不就是看不惯爷有钱么？多加肉，我给你多加一块银币！”
“行行行——我跟你说你得先给钱，否则就算做好了我自己吃了也不会给你带走的。”
“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不像。”
“那不就得了……”
“你就是！你这破事做少了？”
“赶紧给爷爬。”我摸出金币，弹到空中再接回到手里，金币反射着金光，“从今天开始起爷金盘洗脸了，以后少给我巴巴昂，不然我就去对面那家了，别说我不照顾你生意。”
看着他眼睛瞪直不敢置信的样子，我忍不住心里暗爽。
果然，这就是这世上最动人心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