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样正儿八经的坐在这里的感觉还不赖，而且挺新奇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不熟练，但没想到一切都那么的自然。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更加不知所措的小家伙吧。
“好了，只需要坐下就好。”
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我轻声安抚着空唯。明明只是很正常的出门找个小饭馆吃饭而已，但她却显得很不自在。
我也是，只是我很好的掩盖了下去，所以看不出来。
说来惭愧，这样正常的地方我其实很少来的。
唯独的几次还是吃了霸王餐，那钱脱了好久才慢慢的补了回去。
“是。”
空唯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她大概是那种只需要说出固定的明确的命令，就会照办的人吧，而且因为训练过的原因，所以总是会对一些指令向的词汇很敏感。
基本只要能够理解的都会一丝不苟的照做。
这样可不好，该怎么才能把她一点一点的带回到正常人的世界里呢？
我很苦恼的敲了敲头。
头疼。
还是先点菜吧。
“这几个都上吧，再顺便拿一瓶酒，波什睿，低度数的，谢谢。”
“好的。”
服务生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这些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三十金币的价格，这是多少在底层混的家伙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但这些对于一般的修士来说，只是一枚小小的下品灵晶而已。
两套完全不同的交易体系，直接变成了一座难以跨越的天堑。
不翻到那边去永远都是最底层的。
哪怕你穿的再光鲜亮丽都一样……
当然，如果你连光鲜亮丽也没有，就总会有人把你当成很低等的人下人。
可恶，难道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些家伙看向我的目光里面才会很自然的带上一抹居高临下吗？
谁是那些天天打杂做苦工的家伙啊！
很不自然的和某些人的视线对上了，我只能把目光收回来，放到面前的空唯身上。
说起来，貌似忘记给她准备合适的衣服了。
因为她师父已经给她买了衣服，所以现在她穿的倒是像模像样的，而我还是穿着自己的那一套粗布衣。
真是鲜明的对比。
你是哪里来的贵族小姐吗？
然后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你的下人了是吧。
……开个玩笑。
她既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我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贵族的仆人。
我们啥也不是，不管穿的什么。
“你怎么了？”
盯着空唯看了一会，却发现她不知为什么开始打起了盹。
虽然努力的不想睡着，但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在闭上。
我心里一紧，想起那个少年叮嘱过的事情。
因为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所以空唯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状态。
只是状态差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才会以“想睡觉”表现出来。
“不知道……”
“你别吓我啊。”
我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门，感觉温度没有那么高。
然后也想不到其他的检查方法了，毕竟我也不是医生。就算是医生，也不可能在不知道患者感受的情况下确诊吧。
那得多严重的症状了。
会不会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困呢？
我起身走到她身边，开始用为数不多的灵气温养她的身体。
一些基本的探查我还是会的，所以稍微力所能及的检查了一下。
嗯……感觉没什么问题。
“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睡觉？”
“是的，就是闭上眼睛休息，什么都不做。”
“……我没有睡觉。”
空唯想了想，回道。
“没有睡觉？那你在干什么？”
“在修炼。”
“修炼……”
你还真是拼命啊，大晚上的都在修炼。
难怪会打瞌睡。要什么知道我们这些练气境的修士，只能做到强身健体而已，除非有特殊的功法辅助，不然一日三餐和睡觉都是必不可少的。
总有些人前脚踏进了修途，后脚就觉得自己不需要吃喝了，然后过两天直接开席。
“晚上不能修炼，晚上必须得睡觉，知道了吗？”
由于事情有些严重，我加强语气说道。
但这次空唯很少见的反驳我了。
“可是师父说要勤快的修炼。”
“你师父说的……那也不能不睡觉不眠不休的修炼啊。人不睡觉，会出大问题。严重的话，修炼也会受到影响。然后就没有办法勤快的修炼了哦。”
“为什么不能不睡觉？”
空唯很天真的问道。
好奇怪的问题啊。
人为什么要睡觉？
鬼知道啊。
这你应该去问那些人体学大师，那些家伙没有修炼的天赋，技能点全都点在了研习一些杂七杂八的无用知识上面了。
他们或许会知道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肯定是不知道了。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今晚必须得给我睡觉。”
“可是师父……”
“你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和我是一样的建议。还有，你师父已经把你暂时的托付给我了，所以你现在要听我的话，不然也就是不听你师父的话了，你明白了吗？”
“……”
虽然说的有些绕，但是这姑且算是一种“空唯语”吧。
见她还有点由于，我最后说道：“你总不会想看家你师父回来的时候生气吧。”
“不想。”
“那就乖乖听话，晚上好好睡觉。”
“是。”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为什么要把你捡出来。
我松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在等菜的时候，空唯无精打采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右侧有另一桌。
那是一个寻常的家庭，正一家子人出来吃饭。小男孩将一个大大的画本平摊在桌子上，然后指着画册里面的某一面大声的说道。
“龙！”
他的母亲温暖的笑着，回道：“是啊，龙～这个是霜龙哦。”
他的父亲眼中也尽是宠溺。
多么美好而寻常的一副画面，只是空唯看的却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她伸手指着小男孩的画册。
“那个是画册，上面画了各个种族的图画。也有一些画册画的是其他的东西，怎么了？你想要吗？”
“可以吗？”
空唯用那仅有的一只眼睛雪亮的看着我。
这家伙对很多东西貌似都没有提起过什么兴趣的样子，这次居然对这玩意感兴趣了？
我忽然很惊讶。
她居然……会有这么普通的爱好吗？
好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空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很异常的人偶啊。
“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
我站起身，这点小小的要求当然可以尽量满足一下。
“你等我一下。”
我离开了饭馆，走到外面之后随意的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还开着的小书店。
“老板，还在营业啊。”
“是啊。”
随意的寒暄了一句，我走进店里挑了几本适合小女生看的图画册，拿过去结账。
“买给女儿看的？”
店主叼着大烟，笑着问道。
“我哪有什么女儿。”
我直接下意识地一口否认，然后反应过来，补充道：“是一个朋友的侄女，送给她当礼物的。”
“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年纪大了的店主看向我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同情，不是你啥意思，我这种年纪单着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有什么好可怜的！
“大晚上的估计也没几个人了，早点休息的好，毕竟年龄大了。”
我闷声说了一句，提起他打包好的袋子。
“哈哈哈，会的。”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笑着应下了。
这大叔……
回到饭馆里面，我把纸袋子放到桌上。
“喏。”
“是画册吗？”
“是的。”
空唯很开心的抽出画册，然后翻开。
“上面有字。”
“嗯，跟那种纯图画的不一样，这些文字记叙的是一个个故事。有童话也有寓言。当然，最多的还是关于友情和勇气的小故事。”
这些玩意其实销量并不好，因为除了娱乐精神以外没什么多余的用处。
修士们不需要这种东西，而我们普通人也极少会将钱花在这种无聊的地方。
只有那些卡在中间的人会去买这些，他们大都尽力在享受生活。修为上不去，却也足够赚到满足生活的钱。
但是上限也就在那里被卡死了，无法更进一步。
空唯啪嗒啪嗒的翻完了第一本画册，然后很无辜的看着我：“字，看不懂。”
“上面不是有注音吗？”
我愣了一下道。
这些可是正儿八经的帝国文字，还是简化版的，启蒙性居多。
怎么会看不懂。
“看不懂注音。”
“这样啊……”
好吧，我的任务又多了一项。
“我之后再教你吧。”
“这上面说了什么？”
“我看看。”
把画册接了过来，趁着菜还没有上，我看了几眼，然后开口。
“这上面讲述了一个传说级别女巫的故事。”
“嗯嗯。”
“传说在很久之前，有一个很神秘的女巫。那个时候，灵道刚刚开始发展，神秘学尚未隐遁，女巫和邪恶的术士依旧统治着上层。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个很神秘的女巫不知何时居住进了帝国北方最大的一片森林里面。起初没有人发现她，直到某一天，邪恶的巨龙降临国度，掀起了一场破坏。它抢走了漂亮的珠宝，最后飞进了那片森林里面，在其中盘踞。”
一个很平常的故事，只是稍微有一点点长。
“然后呢？”
“然后……明天再说吧。”
我合上了画册，说道。
“菜来了。先吃晚饭。”
“我想听故事。”
“先吃饭。凡事都要讲先后顺序，空唯。你要遵守这个规矩。”
“是。”
现在就算跟她讲一些大道理，她也听不懂吧。只能先教她做正确的事情，然后再慢慢告诉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好在她很听话。
真的，我讨厌当老师，这辈子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当老师。
要是只教导听话的乖乖女还好，倘若你要我去面对那些不听话的问题儿童，还要想办法纠正他们——真的，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千万不要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