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汀,你是哪里的人?”
躺在一个很破烂的平板车上面,空怜冰略显无聊的问道。
“突然问这个干嘛?”
“有点好奇。”
年龄这么小,实力却这么强,说不定是某个大宗出身。空怜冰是这么猜测的,不过很快就被自己推翻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话汀也不必加入缥缈灵宗了。
虽然她确实拒绝了拜入四峰任何一门下。
……
等等,这么一想的话,貌似可能性还真有点高?
“我说你,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大小姐下乡体验生活的吧?”
空怜冰翻起身来看向话汀。
“你是话剧看多了吗?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别瞎想~”
话汀扬了扬手里的缰绳,反问道:“你见过哪个大小姐还会赶马的吗?”
这种粗活一般的贵族小姐根本不可能会学。
“说的也是。所以你究竟哪的人?”
空怜冰又躺了回去。
身下的稻草很软,躺在这里还挺舒服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干嘛一直揪着不放。”
“不重要,我就是好奇是什么人能教出你这样的怪胎。”
当初在地下参加考核的事后空怜冰就发现了,话汀的修为比她高不少,但是年龄却没有比她大到哪里去。
虽然看上去挺小的,但没想到却早就成年了。
说不定也早就举行了成人礼。
在沙云帝国基本上女性十五就算成年了,但是要举办成人礼一般会晚几年,并不是刚成年就举办成人礼。
这个仪式更多的还是一种来自长辈家族的认可。
所以那三年就是一个考核期。
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成年,更重要的是心性的成年,修为的成年,乃至成就的成年。
举办了这个仪式,也就意味着你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
大概就是这种含义。
不过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怎么在意这种事,也只有半月城这边比较注意吧。
“当然是很厉害的人才能教出我这种厉害的弟子。”
话汀语气不变。
“至于出生地,不好说呢,你我这么有缘,说不定我们就是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呢?”
“我们可没什么缘分。”
不想说就不说呗,非要扯一堆有的没得干嘛。
空怜冰撇撇嘴,从身下随意的摸了一根稻草含在嘴里轻轻的咬着。
“与其说我,还不如说说你自己。你不是大家族的大小姐么?我怎么没看出一点大小姐的样子。”
“你觉得大小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空怜冰笑了。
“至少也得知书达理,诺诺大方,举止得体,吧?”
“那还真不好意思啊,打碎了你对大小姐的认知。”
“是啊,我大受震撼呢。”话汀认真的点点头。
“……”
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在持久的厮杀里面还保持着什么礼仪,摆着一副很矜持的架子,看上去就像一朵美丽的花。
时代早就变啦,大人。
这年头光长得好看是没用的,拳头不硬再好看的脸都不好使。
“喂!下车!”
话汀赶着马车慢慢停下。
挡路的是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劫匪。
看见是两个姿色还挺不错的女人,劫匪头头瞬间改变了自己的目的。
大爷今天不劫财了,劫色!
“你的任务目标出现了。”
话汀无聊的对空怜冰说道。
“知道。”
空怜冰提着剑下车。
在放满了稻草的平板车后面,是一整车的名贵灵草。
再往后面,两车特殊的矿物。
得亏话汀赶的马不是一般的马,不然根本拉不动这三车物资。
那是妖兽,还是脾气很不好的三头驹。
不过只要驯化了就很听话。
虽然没人看着还是会很暴躁,动不动就攻击人什么的。
“怎么?小娘们,拿着剑还想砍了老子不成?”
劫匪头头不屑的扫了一眼走过来的空怜冰,然后对小弟挥了挥手。
“给老子上!!把她困回去!”
“是!”
一堆人一拥而上。
一顿乱砍。
然后被砍得七零八落,人就像是什么零散的积木拼起来的,被轻轻一敲,就散架了。
胳膊和腿飞的到处都是。
劫匪头子傻了眼,就这样目睹了一场完全一边倒的屠杀。
“什么玩意?!这个人怎么这么强?”
头子一脸不知所措的问自己身边站着的一个小弟。
那个好像是他的副手。
“头,我们赶紧走吧,这个人一看就不好惹!”
“现在还用得着你来说?老子也看出来了!”
两个人一对视,慌慌张张的就准备跑路。
不过没转身跑多远就被一把指着自己的剑给逼了回来。
“你给我去拦住她!!”
“老大我也拦不住啊!这不是我能打得过的!我们还是赶紧分偷跑吧!”
说完那个副手就真的换另一个方向跑路了。
“你给老子回来!”
劫匪头子感觉有一股寒流窜上了自己的脊背,他看向空怜冰,哆哆嗦嗦的准备说点什么。
但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空怜冰一剑将其枭首,转身跟上了那个逃跑的副手。
“范新,是吧?”
“……”
男人猛的停下自己的脚步,扭头看向空怜冰。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有人在佣兵公会发布委托,特地指名道姓的要你的人头。”
空怜冰叹了口气,目光幽冷地说道:“那家伙在那里从早哭到晚,希望有人能够找到一个叫做范新的入室抢劫奸杀犯。”
“但是没有人搭理她。就算有好心人想要帮她,也根本就找不到所谓的范新,这种简单的化名,就连脸都是换过得,怎么可能找得到。”
“最关键的是她没有钱,仅有的七枚银币还是通过贱卖自己换来的。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是伤的蜷缩在角落里了,等我从窥天楼回来找她时,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我接了她的委托,首先……”
“多管闲事!”
范新打断了空怜冰的话,直接运转灵气试图逃离。
他转身,刚准备迈开双腿,却怎么都迈不开。
他的身体往前倒下,双腿从膝盖处分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你他**……”
“首先她需要问你,为什么要背叛她,明明只要你开口,她都会毫无保留的给你她全部的财产。为什么要这么做?”
“管你什么事?c**!傻**”
空怜冰无视了范新充斥着惊恐和痛苦的咒骂,继续说道。
“不回答吗……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qj她的女儿?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还是不回答吗。第三个问题,之前的以前都是你装出来的吗?”
“第四个问题,这是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和谎言?”
“第五个问题,为什么要杀了彤彤?”
“全未回答。”
就像是一个忠实的刽子手和一个严明的法官,空怜冰一点一点的把委托要求全部完成,然后把剑放到范新的脖子上。
“最后,她希望能把你的人头放在她女儿的墓边。”
“等,等等!你为什么要帮那个蠢女人——”
手起剑落,不带起一丝血花。
……
等空怜冰回来的时候,话汀依然是用那种看不透情绪的眸子打量着她。
“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呢?”
一如几天之前,两人从佣兵公会离开的时候。
她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看见原本只是打算接几个顺路的任务刷刷业绩的空怜冰默默地走向那个已经近乎疯了的女人,然后走到任务板的边缘,揭下了无人问津的高难度,低回报的任务。
最后自费去窥天楼买了情报。
窥天楼是不管这种琐事的,但是也提供搜索情报的服务。
只要钱到位,那有什么是不可以商量的呢。
“只是做身为一个佣兵该做的事而已,接任务,然后完成,不是理所当然么。”
“……”
无趣的回答。
那双眼睛在告诉空怜冰这样一件事。
“这个世界对普通人并不友好。”
扬了扬手里的缰绳,话汀淡淡开口。
“没有修为的女人被卖给有田地的地主老爷当奴隶,被卖给大城市里的贵族们当玩物什么的,不过只是一种常态。男人就被丢进工厂里面当苦力,从进去开始,一直干到累死。”
“沙云帝国到还好,已经还算是好的了。那些没有国制之地,对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则更加残酷。奴隶贸易,禁药贸易屡见不鲜。”
“甚至在某些偏远之地,凡人居住的城池之上,还会有成为了神明的修士。他们圈养人,把人当做家畜,玩物,放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笼子里面,制定着自己的规则,然后让他们在这规则下面狼狈的打转。”
“而他们就在外面静静地欣赏着那些丑态。对于那些还没有被「教化」的人,在生下女儿之后都会划乱脸,生下男孩之后,打断一条腿,以此造成先天的残疾,避开之后成为更苦命的劳动力。”
“那里人是不值钱的。对他们来说,人只是一种工具,一种一直用,用废了就换掉的工具。就像笼子里的鸡鸭牛羊,都被标记好了价格。”
“所以修士在那些地方,也被称之为神选者。”
“真的吗?”空怜冰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
“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反正之后你只需要去细细的查一下就知道了。”
话汀语调如常。
“对我们来说习以为常的正常世界,在某些人眼里,可能就是彻头彻尾的地狱。生在地狱,活在地狱,死在地狱。得不到救赎,看不见希望。”
“如果感兴趣,你可以自己去考证一番,不过估计会很难。因为各种原因,这些资料在沙云帝国不好找,图书馆里基本上也不会记载。他们写的全是帝国如何确立,如何将野蛮驱逐,将秩序带来。”
“虽然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真实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残忍。”
“你到底想说啥?”空怜冰一脸烦闷的望着话汀波澜不惊的背影。
“我想说,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实在有些多余。”
“或许吧。”空怜冰略显迷茫的说道。
你根本救不了所有人,而悲剧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看到了,看不惯,所以顺手帮一把,图个心底踏实,有何不可。”
“你这样不累么。”话汀很无奈的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空怜冰。
那笔请窥天楼出手的费用,可着实不低。
“还好吧,反正做都做了,再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滴,好人卡~
“嗯——应该是能力有限的好人吧。”
“为人正义,古道热肠的空大小姐~我真是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呢~”
“能不能别用那副强调?怪恶心的。”
“你这么说,人家真是好伤心呢,哭唧唧~”
“呃。”空怜冰摸了摸手臂,一阵恶寒。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是大小姐的,我貌似没跟你说这些吧?”
“哎呀,道听途说咯。一个月前你的家族可是打广告打的到处都是,各种商业渠道都有,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上去呢。”
“有这么夸张吗……”
难怪感觉离开宗门的时候,某些人看自己的眼神略显古怪。
“是啊。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这时间越来越近了,宣传力度反而变小了?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了。”
“……大概是经费有限?”
两人折返回到了几天前空怜冰接取任务的城市,空怜冰回到佣兵公会,提交了任务,然后带着那颗人头来到城外的某片荒地。
这里有一个只插了一块木牌的小土堆。
空怜冰上前一步,把用黑色布袋装着的人头放到了土堆旁边。
“这样任务也就完成了。”
话汀站在一旁,默默地说道:“你可别在横生枝节了,不然明年都回不去。而且迟到了也不好吧?”
“知道了,不会的。迟到几天也没事。”
空怜冰从空间戒里摸出来两个碗,摆在墓前。一个里面倒了点酒,一个里面放了两块点心。
来这里的路上买的。
“事真多。”话汀吐槽了一句。
“我也只能做到这点事了。”
空怜冰并未在意。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然后弯腰在墓前放了七枚银币。
“她说她不该忍受不了辛苦而听信了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她为自己的一时软弱而悔恨不已。她希望你能原谅她,她来不了了,所以让我代为转达。”
“她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