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就打算把我这么放在这里吧？”
将马车停在了偏僻的一隅，湛依仙从车帘那边探出脑袋问道。
“我是想这么做。”空途说道：“不过你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白鬼大人无需在乎小女子的感受，我会听从白大人的一切吩咐哟。”湛依仙眨了眨眼睛。
那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但空途隐约能够猜得到，这家伙心里的那一点点想法。
假设她此前说的一切都属实的话。假设……为什么前提只能是假设呢？要是湛依仙知道了，估计又会可怜兮兮的露出被伤到了的表情吧。
但她身上的事情只能是假设。她的精神海因为有天道封锁的直接保护，几乎不可能打开来亲自看看。除非空提有能力直接掀翻了这个世界的天道，那或许才能做到这种事吧。
可这太遥远了。
所以先假设吧，假设这家伙之前说的全是真的，那么以她的经历来猜测，多半是想看一看这个世界如今的变化之类的吧。
总不外是这种可能。
那恐怖的魅惑光环，足以让任何一个见到了她的人将她囚禁起来，永远关在笼子里。
即便能通过其他的渠道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也终究和亲眼见过有着本质的差距。
“我最后再确定一次，只要其他人不直接观测到你，那么就不会有问题——对吧？”
“理论上来说是的。”湛依仙点点头。
“不要跟我扯理论啊，到底是不是的？”
“是的是的，但是因为就算是我也没有更多的样本，所以没法百分百肯定啊。”湛依仙有点委屈的说道：“再说了反正您这么强，有必要这么畏首畏尾吗？还是说……”
感觉空途的目光稍微凌厉了一些，湛依仙猛的捂住嘴巴，就像一个不小心失言的少女。
“你猜的并没有错。”结果空途不仅没有回避，还十分坦然的说道：“我确实不易过多的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怕一不小心杀起了兴，到时候没有人能阻止我那上头的状态。”空途轻笑道：“而绝非是因为会对我的安全造成什么威胁，非要说的话，我担心的是别人的安全。”
湛依仙：“……”
有些人隐藏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有些人隐藏和克制自己，可能是为了别人。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空途绝对没有这样描述的那么善良温柔，恐怕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因为“麻烦”这一个理由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湛依仙稍微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推测出了其他的可能性。那是那天空途在纳亚拍卖会上讲拍卖词的时候，当时湛依仙就和安绯在下面看着。
以她当时记得眼界自然看不出什么，但现在么，空途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在她眼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他一个人站在台上，台下尽是恶意在涌动，无数的力量镇压过去，仿佛是将人拽进魔界的恶魔的触手。
毫无疑问他得罪了很多势力。
而且那些势力都很强。
空途这么做但我理由成了一个迷，其他人都猜不到他的动机，湛依仙自然也猜不出来。
至少现在不行。
“你下来吧。”空途说道，“只要是避免直接观测就能够避开那种光环的影响的话，那么事情倒也简单了。”
“简单？”
“直接让你「隐形」就可以了，反正只要别人看不到你，就行了吧？”
“神魂探查也不行哦。”湛依仙提醒道。
“也会给你涂一层隐形迷彩的。”
“迷彩？那是什么？”
“可以让你整个人直接消失在他人视野里面的小技巧，不过也只是看不到而已，对于外府境的强者而言，还是能轻易的感知到你的存在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知道那里有个人，但不知道是谁的话，大概也没问题。”湛依仙稍微回忆了一下，取了一点情报后说道。
“之前也有人给你做这种小玩意么？”空途拿着一枚戒指，然后使用精微镌刻在上面刻下了特殊的阵纹。
屏蔽感知，遮蔽气息，乃至直接歪曲光线，是人直接隐形的灵阵还是有的。只是有的大阵动静太大了，而且不方便直接搬到戒指上。
所以空途做了一个简化版的。
“倒是被人带出去过，不过基本上都是为了炫耀自己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可爱的，绝世倾城的妻子而已。”
“然后呢？”
“然后那些男人和女人就会因为我的露脸而大打出手，那场面的壮观程度根据参与进来的人的修为不同而不同。”
“那不就成了一团糟吗？”
“是啊。不过每次都会剩下一个最后的赢家，而他得到的奖品就是我！”湛依仙仿佛很自豪一般挺起胸脯。
“然后你就变成了那个人的私宠？”
“是的。”
“所以也没什么机会看到外界的情况是吧？”
“是的……”湛依仙的语气忽然低沉下去。
“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所谓旅行也不过是一个人离开自己看腻了的地方，跑去其他人看腻了的地方参观而已。跑来跑去最后还不是要跑回来。”
很快就完成了灵阵的刻录，空途把戒指丢给湛依仙：“拿着这个，只要不离开我超过五十米就行，一般人应该看不见你了。”
“这么厉害吗？”湛依仙很是惊奇的接过空途随手抛来的戒指，戒指是银色的，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基操。说起来我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情况？这样说不定就会有人去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了吧？既然魅惑的光环是让人不可自拔的迷恋上你的话，那么……”
“不是单纯的迷恋哦。”湛依仙伸出手指，将这枚戒指带了上去。别说，意外的合适。
“而是某种更加深层次的欲望，对于寻常人而言尚且如此，对于没什么自控能力的人来说，就直接倾向于破坏了。这么说你懂不？”
“所以——”
“那些人就算是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也不过是一种施舍。就像把一个精致的人偶间接性的玩腻了，所以时不时地会给予她一点小小的施舍和怜悯。”
“原来如此。”空途点点头，并未觉得意外。不如说，很真实了，而且湛依仙已经省略掉了两人都能想到的某些东西。
“所以说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惊喜了吗！”
就在自己愣神的时候，空途感觉到一只娇小柔软之物钻进了自己的掌心。
湛依仙用力的抓住空途的手，直截了当的说明了自己的感受。
这本该是很令人心动的一瞬，只可惜空途在那双眼睛里面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湛依仙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都不能相信，因为那是极具欺骗性的。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是在逗你玩，什么时候是在认真的说出某些话。
飘忽不定是空途最直观的感受。
就像海水一样，每一阵风吹来，都会荡开不同的涟漪，掀起不同的海浪。
而他就像海中的礁石，坚硬顽固的待在原地，波澜不惊。
他追求的是恒定的东西，说大一点，乃是永恒。
只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最让人安心。
他至今都这么认为。
只是也很少在这么一瞬间沉浸于对自己的思考。
穿越过来之后更是如此了。
何何况现在还经历了这么多破事。
“走了。”
空途松开湛依仙的手，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夹着一根烟卷，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湛依仙呆了一下，然后细细的体会了一下这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得说，还挺有新鲜感的。
无法自由活动确实是她一直以来都无法打破的枷锁，就算已经习惯了待在囚笼里面，却也不等于就会因此而失去对远方的向往。
只是湛依仙认为自己并没有向往什么——不是在否认她对能自由活动的需求，而只是单纯的失去了那种感情罢了。
对她而言能不能离开笼子，已经不是绝对必要的事情，这更多的可能只是某种执念吧。
偏向于一种单纯的得不到，所以想要而已。
临炎镇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非要说的话，这里倒是比朝东那边更加的“现代化”一些。
因为商业不受限制，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小镇子都能繁荣至此。湛依仙这里瞅一眼，那里瞄一眼，然后自言自语的得出结论。
“和一百年前也没有多少的变化嘛，非要说的话，也就是炼金机械和灵动力应用的更多了一些。不过也只是方便了凡人和低修为的人而已，对于高级修士来说，他们的移动速度绝对比什么机械车之类的更快。”
所以那些偶尔能够看到的，极为惊艳的炼金机械作品，并没有大规模的应用起来。
不过以灵气驱动的代步灵器可能就相当的流行了。
好的代步灵器，甚至比修士自己跑的还要快。那才是真正实用的东西，谁不向往御剑飞行呢？
至于灵丹灵兵和一些灵技之类的，倒是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吃的上面，就进步了很多了。几乎是每过一百年，各种主菜，小吃，甜点零食什么的都会大变样。
就算是修士又是也很需要满足口腹之欲。
逛了一整圈，湛依仙又回到了空途的身边。
“看看够了？”
“还好吧，感觉和以前没什么太多的区别。嗯——关键还是他们全都看不到我，一个人在那里晃来晃去也没什么意思。”
路人就像NPC一样从湛依仙身边走过，还是那种都不会搭理你一下的npc。
“我以为你应该挺会自娱自乐的。”
“为什么？”
“毕竟一个人轮回那么久不会很无聊么。不会自娱自乐怎么行，怕不是没过多久就疯了。”
“还好吧，反正也还要继续轮回下去，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空途站在路边买了一碗酒，又是一种没有喝过的。虽然不是多么上佳的，但还是给他的酒谱多添了一笔。
就是卖酒水的大爷看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目光里莫名的多了一点同情。
“年轻人呐，年纪轻轻的就病的不轻了，以后可怎么办？”
“我觉得你一定误会了什么。”空途很无语的开口。
但大爷没有听他解释，而是看向某处，忽然激动起来。
“是覆炎宗的精英弟子！他们又出宗来巡视了么？真气派啊，要是老头子我再年轻二十岁，说不得也能有幸进入覆炎宗！”
“巡视？这里治安不好么？”闻言，空途问道。
“这个嘛，不好说。这里是去往炽城的必经路，有时候也会冒出一些不讲理的霸道家伙干扰生意什么的，所以治安需要日常的维护。不过这两天确实巡视的频率变高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