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活动黑板上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有的像是一头巨大的熊,上半身身形庞大充满力量,下半身却逐渐收缩,直到细的像是一条蛇,它的头部自肩膀分裂成两个,左右倾斜看向不同的方向。也有的是纯粹的恶魔模样,畸形的双角,魔鬼的头颅,破败不堪的残翼像是一触即碎,隐约透露出古怪的美感,巨大的利爪上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燃烧。
这些怪兽的画栩栩如生,像是出自某位美术生的手笔,旁边注释着他们大致的身体数据,其中最小的都超过了三十米的高度,撕裂城墙对它们而言大概就像撕开一块豆腐那么简单,人类面对它完全是蚂蚁试图撼动宏伟的巨人。只是一些简单的画像,观看者却不难想象出它们若是行走在大地上会是什么模样,那时烈焰翻滚大地震颤,所行之处寸草不生,所遇之物生命尽逝,普通人遇上这种东西绝无生还的可能,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带着重型武器也难保有胜算。
米亚敲了敲黑板,煞有其事的扶了一下对她而言根本就是装饰物的眼镜:“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前方的桌子边一排坐着四位上课的好学生,菲诺双手平放在桌上交叠,听的很认真,就算她没记住跟在身边的米亚也会提醒的。罗伊则是拿着笔记本和笔,说到重点的时候就会唰唰地记下来,不愧是搞研究出生的学者。斯卡塔赫冷冷的看着黑板上即将到来的对手,查尔斯沉默着手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你们确实有这样的巨兽作为武器,为什么不直接投入使用?”良久之后,斯卡塔赫首先开口。
米亚白了他一眼,“这些家伙是我们也没法控制的,一旦投入战场就很难再回收,要么打死它,要么被它打死,完全是一次性的战争工具。”
斯卡塔赫不在乎米亚对他是什么态度,继续说:“看起来天坠消灭这种东西应该不难,我们可以在远程就击杀它们,这样庞大的身体会成为绝佳的靶子,天坠难以调整的攻击范围也不会成为什么劣势,只需要瞄准它们前进的路线。”
“你们的那种神迹魔法是通过燃烧灵魂产生的灵魂之火消灭生命,对于本来就活着的东西毫无杀伤力。”米亚随手把一块土扔到了桌上,上面粘附着烟灰色的结晶,惊得菲诺眼皮一跳。
米亚直接接触这种东西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但在见识过那种东西毁灭性的威力后她居然还敢把沾染了痕迹的土直接带在身上研究,万一出事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
菲诺狠狠的瞪着米亚生闷气,米亚故意装作不看到,盯着斯卡塔赫的眼睛:“大地被燃烧后留下了污染的痕迹,我尝试过祛除,在没有生命的土壤是可以做到的,这证实了我的想法。那些巨兽的灵魂早已死去多年,现在残存的不过是巨大的躯壳,单纯凭借用魔法封存的意识行动,本质上已经是死掉的东西了,你的魔法要怎么消灭死物?”
罗伊的脸色微变:“如果魔弹无法生效,正面和这种东西作战先不说能不能打的赢,即使它们的弱点明显也会出现巨大的伤亡。”
“这种巨兽有多少只?”查尔斯抬起头问。
米亚比出了一根手指。
“十只?”
“一千多只。”米亚淡淡地说,“在西部的黑海上有一座庞大的岛,我们在那里设下了超过十个大型的结界,令整座岛常年处于极冷的风雪之中,岛上的土被冻得能当最坚硬的钢盔使,拿到盛夏的阳光底下十天都无法化解变得松软,那是绝对的寒冷之地,巨兽就被冰封在那里,这也是我们最早处理它们的办法。浇上水,然后一起用暴雪和极冷在瞬间整个冰冻住。这对拥有充沛魔力的魔族来说是办得到的事情,可对你们人类来说是困难的吧?”
魔族和人类的身体构造是有绝对差异的,人类本身能容纳的魔力很少,需要大量借助外界,但魔族本身就有专门用以储存魔力的器官,身体里的魔力是人类的几十甚至上百倍,更不用说也能借助外力。可惜的是他们的智商普遍不足以让他们学习魔法,但那些高智商的魔族学习强大的魔法后就会变得异常难缠。
“如果我集结驻军中全部的魔法师部队,大概能冻住一只。”斯卡塔赫说出了实情,作为剑圣中魔法造诣的最高者,他的评价无疑是客观的,事实上真要聚集起来还未必能顷刻间做到,要冻住几十米的庞然大物需要太多的魔力。
“你们的计划应该还不止这些。”沉默良久,查尔斯终于说话了,“只是一些战争巨兽,这还不足以让你们藏这么久。一直以来魔族都保持着试探性的进攻,看似凶猛无匹实则都只是小规模的战果,即使占领了人类的土地你们拿到资源后也不打算长期驻守,如果被反击的很猛烈就会撤退。事实上在你我双方之间,有优势的一直都是你们魔族,但你们从未考虑过发动全面战争,我想不到是担心战线拉的太长害怕补给问题,还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可真是个老人精,总能把问题看得很透彻。“米亚在菲诺身边坐下,双肘放在桌上托着腮明媚的笑,“过去的千年之间,你们人类的勇者曾杀死过我们数代魔王,但拥有神迹魔法的可不止是你们,我们也有特殊的手段来保存这些死去的先王。”
查尔斯为之动容,菲诺也是满脸惊讶,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其他的勇者,她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是啊,这里的战争从遥远的过去打到如今都未曾停歇,双方的领导者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过去人类是怎么打败魔王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那些勇者们是从哪来的?也是被召唤过来的么?菲诺开始想是不是能从这里入手找到一些线索,回到地球上去,或者说找到同样是来自那边世界的人,能聊一聊遗忘了许久的东西。
“我们的决战计划中,巨兽将会是第一批先锋,我们将把它们投放到各个战场上,成群结队的攻破你们引以为傲的城墙,结界,各种防御工事,消灭这些只知道破坏的东西你们势必会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些强大的武器也会在这里被消耗殆尽。战斗的第二阶段,大部队随着巨兽打开的缺口进攻,老东西,也就是过去的魔王,将他们心脏中最强大的力量奉献给我,他们就此失去苟延残喘的性命,而我成为集历代魔王于一身的究极魔王,力量将比肩逝去的众神。”米亚说,“你们有多少储备的灵魂来消耗?把全人类都当做弹药来燃烧么?那样的攻势绝非几个消耗巨大的武器就能挡下来的,集全魔族的力量,背水一战,无休无止,不打到一方灭亡就绝不会停止。”
至此剑圣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米亚确确实实的将魔族最大的战略计划也讲了出来,她是真的铁了心要和菲诺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生活。她的话语只是简单的描述,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想象那场可能到来的史诗战争,成千上万的魔族带着强大巨兽,踏碎人类的疆土,战场最前方伫立着所向无敌的魔王,燎天的烈焰将夜空点燃成暮色,城市发出千年来最凶狠的嚎哭,焦黑的人形在无助地奔跑。可是没有人能来救她。。。大家都在绝望的恐惧中死去了,尸体堆积的越来越高,最后从城墙上翻滚出去,带着那蔷薇的旗帜一起,跌落在水中缓缓沉底,永远不会再醒来。
“所以别太把你们的武器当回事儿了,在这个决战计划里,第二环的主角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但我也不可能拿着魔王的力量去杀干净自己的族人,到了那种时候我只会退出战争。要是想赢,你们最好的方式就是从现在开始行动掌握先机,拿下魔族的重镇,构造防线,然后想办法从内部分化那些脑容量残缺的智障大将们,我会竭尽所能的辅助。”米亚起身走到黑板旁,用力翻转过去,“来看看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是我离开之前,给予你们最丰厚的礼物!”
黑板上是一份魔族的地图,并不完整,但极尽详细,包括了每个城市的领主,途中会经过的聚落领地,怪物的主要特征习性,以及可以补给水和食物的地点。地图上从脚下的这个位置起,一条粗壮的红线蜿蜒曲折,绕过高山流水,穿越城市荒漠,最后直达那座高崖之上的魔王城,就像有人在天空中俯瞰大地,一笔一笔的沿着真实的地貌绘制下来的路线图。
菲诺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与其说是给军队的地图,倒不如说是给她的东西。这支远征军就算合并上原本的前线驻军一起,也绝不可能直接打到魔王城去,大军的推进远比个人要艰难许多,后面很多的路都会靠她自己来走,其他人能给予的辅助实在有限。
(这章开始我不写标题了。。会让我产生必须分割阶段的感觉,这样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