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孤身
凡幻曦清醒过来的时候，能够闻到身边浓重的焦臭味，那股黑色的光芒还是化作了残影在自己眼前闪现，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也知道敌人还活着，意识虽然清醒着，但是很难在这个时候操控身体站起来行动。凡幻曦能够感受到敌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他倒是没有趁现在发起进攻，而是一直低着头看着这位已经倒下的剑士。
八目佛释放出的黑光把周围全部的树木摧毁，冲击波一直扩散出去很远，从高空上看下去就像是在森林当中出现了核爆一样。身体回归完整的状态，但是因为黑光的包裹导致身上的衣服全部被烧尽，光溜溜的躯体上萦绕着散发微光的湿气，这些湿气里面还有密集分布的银白色粉尘，外人能够看见他的身体轮廓，却无法看清楚他身上的细节，那张长着八只眼睛的恐怖面孔现在却变得有些圣洁，像是一樽被白色灯光包裹着的神像。头发披散下，却又让他看起来和鬼魂一样。
凡幻曦最后终于有足够的力气来活动自己的四肢。他稍微动一下手臂，想要用日轮刀来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可是手臂马上就传出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等到他眼前的朦胧感消失之后，他才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烧伤，血红色的斑纹到处都是，鬼杀队制服的两袖都已经被烧烂了，如果没有这一层布料的阻挡，恐怕凡幻曦的手臂此刻会直接变成焦炭。
周围到处都是倒下的树木，每一棵都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现在还是凌晨时分，但是因为周围火光的原因，此处变得像白昼一样。
凡幻曦站了起来，咬牙忍着剧痛，他的脸也被刚才那股黑光照射到，脸颊的皮肤出现了伤痕，不过并不算严重。现在在这个据点里能够继续战斗的人只剩下了他，如果在黑光扩散的那一刻没有人挡在他面前并推他一把，恐怕他的身体会直接被黑光焚化成灰烬。另外几名剑士没有这么幸运，他们已经消失了，成为了这片土地之上的一抹灰尘。
“你的生命力比我想的要顽强很多，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血分给你一点，让你变成鬼。虽然我的血液无法像命橆那样能够带给你超凡的力量，但是至少我的血液能够让你愈合你的伤口，让你继续活下去。”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外形出现了变化，八目佛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有些神圣，他真的是把自己当做了神，好像利用自己的血液救下凡幻曦的行为就是提升自己身份的象征。
“我小的时候，父母都想着拯救别人，因为他们觉得救人就能够让自己得到神明的认可，死后前往天堂，为了这一个目标，他们甚至连我的生命都可以舍弃……我仍然记得当年我被他们绑在祭坛上的时候，他们以为用自己亲生儿子的生命做献祭就可以让神明赋予自己拯救苍生的力量，很可笑是不是？但是他们就是靠着这种愚蠢的信仰活下去的。”八目佛向跪在地上的凡幻曦伸出了自己的手，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用双眼注视着自己的手腕，然后在手腕处就这样凭空出现了一道伤口，殷红色的血液流了出来，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变得很显眼，“我是活在邪教之下的，活在这种愚蠢信仰之下的人。变成鬼之后，我觉得神明赋予世人拯救苍生的力量落到了我的头上，所以我才自己构筑了属于我自己的信仰。吞下这点血吧，你也会成为我的信徒，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你也会带上信仰的力量。”
八目佛说完，已经把自己的手移到了凡幻曦的嘴边，后者听完对方说出这些话之后，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原来……原来纠结了半天，你这家伙只是个邪教徒啊，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神仙？还是故弄玄虚的垃圾玩意儿？”
凡幻曦突然挥出了手中的日轮刀，直接砍断了八目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臂。完成挥斩之后，他抬起头，让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臂再次发力，用力刺穿了他的胸膛，凡幻曦确定，自己现在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不过不管是手臂的切口还是胸口上的伤痕，这两处地方都没有流出血液，甚至都没有看见殷红色的血肉。
八目佛此刻的身体状态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不光是外表看起来像是神像，内部也彻底变成了一樽雕像。手臂的断裂面，肌肤之下的血肉是呈现出一种偏白的青色，像是被打磨过后的大理石，看不出肌肉的纹理，也看不出骨骼。
凡幻曦收回自己的日轮刀，缓慢向后方退去，身体没有站稳，被一棵烧焦的树木绊到，在地上又连滚了好几圈。
“你不该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是在救你。世界出现了鬼，人类肯定会被鬼所取代，喝下我的血，你不仅能够愈合你的伤口，还能够拥有比其他人更强的力量。”
“想让我喝下你那恶心的液体，然后变成一只只能在夜晚活动的吃人怪物？你是不是被你爸妈的邪教影响到了脑袋？你的信仰核心是不是就是让自己变蠢，让自己的脑壳里面什么都没有？”凡幻曦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再次回到了单膝跪地的姿势，这样的姿势对他来说是目前能够减弱自己身体痛苦并且还能够让自己直面敌人的姿势，“你爸妈当初真的应该把你给献祭掉，如果这样，邪教在这个世界上倒是还做了一件好事呢。”
八目佛没有生气，他把自己代入到了神明这个角色当中，对凡幻曦的话语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我不会成为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东西！当年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毁了我的一生，我可是亲眼看见过你们这些鬼以杀人为乐，还专门屠杀孩童，用血鬼术操控孩子们自相残杀，自己则坐在用尸体堆砌而成的椅子上享受着……你们这些鬼别把自己当做神明，你们不过就是一些被**驱使的恶魔而已。”
凡幻曦在说话的同时也在尽全力让自己的呼吸能够回归到正常的水平，他虽然是单膝跪在地上，但是双腿发力的时候仍然能够将身体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推出。
“梦之呼吸·拾之型·措！”
凡幻曦突进至敌人面前，竖向挥出自己的日轮刀，八目佛反应也很快，他的八只眼睛能够很容易就捕获对手的攻击，双手合十，直接接住了对手的刀刃，但是在刀刃被手掌夹住的那一刻，八目佛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手这一招剑技当中出现的异样。他的手掌没有感受到凡幻曦刀刃上的力量，或者说刀刃上根本就没有力量存在。与此同时，一道裂口突然从他的腹部快速向上延展，一直切割到了他的下颚，就好像有另外一把无形的剑从身躯底部自下而上挥砍而出。
八目佛本能地松开了手，慌忙向身后退去，但是松手的那一刻，凡幻曦还是没有放弃追击，不知道在凌空状态之下他是如何发力的，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又一次冲到了八目佛面前进行一次大力的横斩。
八目佛在刀刃触及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果断向另一旁躲闪，可是他明明看见凡幻曦砍空的刀刃从自己面前挥砍而过，根本没有触及到自己的躯体，但是下一秒他的肩膀就承受住了一招竖斩，竖斩的力度很大，把他的手臂连接着肩膀的部分直接从身躯上剔除，让里面青白色的肉体裸露出来。
“攻击的方向和挥斩的方向不同？”
八目佛算是明白过来了，而在同时凡幻曦又一次从另一个方向重新打出一击横斩，八目佛没有反应过来，这一次挥砍直接破开了他的胸膛，几乎让他胸部以上的位置脱离开整个躯体。
凡幻曦还想继续使用出梦之呼吸的拾之型，他觉得这一招让敌人猝不及防，能够帮助他取得战场的主动权。可是，八目佛的愈合能力很强，刚才破开的胸膛和被砍下的手臂很快就完成了再生，而在他即将打出下一次挥斩之前，八目佛已经取得了先机。身体周围那些微微发亮的湿气开始舞动，这些气体竟然直接像剑刃一样突刺出去，刺进了凡幻曦的身体。
这些湿气像是小巧的触手，飘逸的外表只是它们的伪装。凡幻曦的身体在被这些触手刺入的时候变得僵硬，因为这些突然固化的气体造成的伤口很小，就像是一根根的细线刺入肌肤之中，凡幻曦并没有受到任何致命的伤害，但是他的身躯无法动弹，日轮刀也从手上掉落到了地面。
“你别把自己想得太强了，我可是灭挲，我根本不想在你们这些低等级的剑士身上浪费时间。”
那些飘渺轻盈的气体举着凡幻曦的身体，让他直面八目佛的脸，那八只眼睛里都有不同的花纹，像是宗教仪式的符号。
凡幻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变化，被这些湿气刺穿的部位好像发出了亮光，肌肤在一点点变得斑驳，肉体也好像在慢慢散开。他已经看到了从自己身体上飘散出的点点荧光，像是燃烧之后的灰烬一样，也像是鬼的身体在死后崩坏出的碎片。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他只是无法动弹而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地分裂成光点。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变成鬼活下去，要么现在就死去。”八目佛说道，语气很平缓，他也不奢望凡幻曦能够在这一时刻向自己乞求。
凡幻曦也没有这么做，他的声音变得很虚弱，说话的时候，从嘴里也飘出来了些许光点，他的内脏也在被一点点地分解。
“去死吧……”
话音刚落，凡幻曦的躯体就突然破碎，像青花瓷掉落到了地面上，但是身躯在破碎之后变成了一团银白色的灰烬，每一颗灰尘都散发着光芒，都在慢慢飘向天际。
八目佛收回了那些触手，在身边又变回了氤氲的气体，他低下头看了看地上那把日轮刀，什么也没有说，然后继续向前方走去。
鎹鸦很快会把这个据点全军覆没的消息带到各处，而此时正在快速赶往这里的风柱静寒御香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晚了一步。虽然在接到支援请求的时候她马上就动身，但是没有想到这里的战斗会结束得这么快。
那些被隐转移走的伤员也不知道凡幻曦已经成为了飘向天空的灰烬，他们还觉得他的实力加上柱的增援，这场战斗必定会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