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的开始
别墅内的气氛一直都是这么诡异，空气之中仿佛有一团厚重的阴云压在了每一个人头上。凝尽可能让凡璃络远离其他几只鬼，她们在这栋别墅里面的一间小房子里面，说话声都被压得很低。凡璃络其实不太在意这些鬼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奇怪眼神，那对兄妹似乎对她的敌意很深，但是又感觉不到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威胁。
“我们要想个办法离开。”凝说道，天快亮了，奂雨沁带着自己的妹妹前去寻找其他的同伴，他的感应能力应该能够帮助他。魅凶言也离开了这栋别墅，她应该是去捕食了，凝觉得她现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这只鬼喰以前就和阴森的鬼魂一样，那种气质很孤傲但是让人有些同情。现在，魅凶言好像已经放弃了自己，或者说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过往，阴郁的气质已经消失，人显得有些癫狂，有些怪诞。
凡璃络现在没有目标，凝说什么，她就会去做什么，就像以前一样，她又是曾经那位依附于她的怀抱而存活下来的小女孩。
“如果他们找到了其他的灭挲，你的处境会很危险，而且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呼吸法，我不能让你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再待下去。”凝很担心，没有想到这些曾经的同伴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以为我是鬼。”凡璃络说道，声音很微弱，她在寻找自己和凝相处的那种氛围，这种氛围让人很舒适，像做梦一样，虽然说凝现在的神情有些严肃，但是凡璃络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你不是鬼，你是人类，只是……只是体内留存着一点鲜血而已。”凝走过去牵起了凡璃络的手，“趁现在天还没有亮，我们赶紧离开，魅凶言见过你，她可能对你的敌意最大。”
凡璃络不清楚为什么这些鬼要对自己这样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剑士抱有敌意，他们可能在她身上察觉到了某种奇怪的力量。她回想起了当初从命橆那里听到的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语，现在想想，可能这几只鬼在自己身上看到的就是那名为鬼神的神明影子。
“离开这里，我想办法让你重新回忆起呼吸法。命橆他想找你决战，而且……而且弑阳组织还没有彻底瓦解，你要面临的挑战还有很多。”凝没有把自己想到的话全部说完，她觉得和凡璃络的重聚就是命运的结果，神明，两派神明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安排好了要走的路，这片土地上每一只鬼，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棋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种无力反抗的疲惫感和无奈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存在显得毫无意义。但是想到死后自己的灵魂还要承受神明的支配，也会觉得连死都没有意义。
好像被神明创造出来的每一个生物都是这样没有意义的存在，不知为何而生，也不知道为何而死。
“你想让我继续和灭挲战斗？灭挲……”
“灭挲还是这个世界的威胁，或者说是单单对于你的威胁。他们是由命橆的血液创造的，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体其实已经属于了命橆，成为了他的一部分。灭挲的身体，是命橆的能量储存载体，他们的潜意识还是以鬼神在这个世界上的‘代表’为敌人的。”
凝这么解释，凡璃络算是明白了奂雨沁他们对自己浅浅的敌意因为何而存在。
“走吧。”凝牵起了凡璃络的手，正准备打开房间的门。外面很安静，覆盖上一层厚厚灰尘的客厅里面没有传出来任何声音，离开这栋别墅的那三只鬼应该还没有回来，凝有些放心，不过下一秒，她的心跳就差不多要停止。
魅凶言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一张阴森森的脸直接正对着她。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无声息，宛若鬼魅。
“你们要去哪里？”魅凶言低声说道，用自己的躯体挡在了大门前，凌晨的微弱光线照亮了她的半边身体，一侧是乌黑的轮廓，另一侧是惨白的阴影。魅凶言的视线越过了凝，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凡璃络，觉得这名少女完全没有了上一次见面时候那种强有力的气场，她现在就像是软弱的孤儿一样，不敢让自己直面敌人。
“你应该知道灭挲他们的存在是因为什么吧。命橆虽然不想管他们了，但是他们依旧是他的工具，意识依旧受他的控制。”
凝向前走出一步，抵近到魅凶言的面前。后者已经能够感受到她呼出来的热气在自己的脸颊两侧游走，这股温暖竟然也让她有些着迷。
“就算是这样，但是奂雨沁他们可不会伤害你，要知道，你是鬼，除了穹苍陵这个笨蛋之外，没有哪一只灭挲会伤害同类。你在害怕什么？”凝说着，视野又一次降临到了凡璃络身上，“你是在帮她吧。命橆的目标就是她……”
“如果你知道了这一点，最好先放我们离开。”凝的语气很生硬，不过凡璃络听得出来她的话语里面有一点乞求的意思。
“她的实力，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你觉得灭挲能够伤害到她？”魅凶言不知道是敌是友，那阴森的面孔让人不寒而栗，但是她的话语却无法让人害怕起来。
“柯璐玲，请让开，求求你了。这个世界已经变了，鬼和人都是神灵的棋子，我们的存在毫无意义。”
听到这里，魅凶言冷笑了一声，“这一点不用你强调了吧。”她的身体向边上移动了一点，在正门前让出了一个供凡璃络她们离开的道路。
“当初我死的时候，有声音在我耳边诉说着什么，结果，我把我得到的力量用在了复仇上……是我让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的。我害死了我的队友，自己却苟活到了现在，还一直选择逃避。”
凝觉得曾经的魅凶言又回来了，阴郁且让人同情。她用于逃避的那一层伪装已经被自己撕毁。
“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灭挲和鬼喰本就是不同的存在，创造我们的神明已经是敌人了，我们没必要还要和他们一起行动。唯一把我们两者联系起来的命橆已经放弃了，我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凝在带着凡璃络走出房间之后对着魅凶言说道，恳求的意味变重了一点。
柯璐玲的冷笑变成了微笑，凡璃络都觉得她的这个背影此刻是多么地孤独。
“当年，整个世界都在打仗，我被一群男人当做阴暗年代里面发泄欲望的玩具，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面，我算是体会到了人类这种事生物有多么恶毒。之后我死了，本以为自己得到了解脱，但是却换了一副身躯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深受折磨。我觉得我是为了复仇而重生的，如果没有复仇这样的目标，我的重生就没有意义，这很难接受，是吧……”
魅凶言的眼睛里面荡起了粼粼的微光，凡璃络觉得她在哭泣，不过不是很确定。凝看着她，也向她伸出了手，魅凶言的一番话让凝也想到了自己。
等到重生的时候，凝也是想到了复仇，想到了要把杀死自己的那些人折磨一番，但是等到她真的站在了凶手的血液汇聚起来的血潭里面的时候，复仇这个概念就已经从她的脑海当中淡去。对于复仇的执念，对于人类的厌恶，凝没有魅凶言那么深重，这也是她现在离开弑阳组织之后能够让自己从迷茫之中得到解脱的原因。很遗憾，魅凶言没有做到这一点，她到现在还因为所谓的“无意义”而感到绝望。
“走吧，灭挲他们如何行动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一起面对这个世界即将降临的剧变。”
“抱歉，我做不到，”魅凶言拒绝了，她做出了选择，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个选择是十分错误而且十分让人绝望的，“这个世界如何改变，我不在乎了。你们赶紧离开，奂雨沁这家伙会瞬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
柯璐玲把自己的视野放在了凡璃络身上，这是后者一次见到对方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这种感觉很诡异，但凡璃络有些心酸。
“能够成为命橆的目标，你还是有自己的实力的，之后这个世界如何走下去，就看你了。”
凌晨已经进入尾声，远处的朝阳露出一点慵懒的光芒。都市内部还有很多地方沉浸在黑暗之中，久久不愿意从睡梦里面醒来。梦里面的世界什么都有，现实里面有的，只是无止境的残酷。
奂雨沁带着自己的妹妹在都市里面走了一圈，本想着能够遇见从迷境森林里面回来的同伴，但是几个小时下来，他们遇见的鬼都是一些胆小的家伙，好几只鬼在一起在能够捕食，躲在角落里面小心翼翼地分食着人类的尸体。
“贪血童他们还没有回来是吗？”奂雪沁问道，他们现在站在一栋民居的顶端，看着远处的阳光一点点浮现出来。
“还没有吧……”奂雨沁已经放弃了，对于弑阳组织的最后一点怀恋也已经消失了，无助感瞬间侵袭了全身，像是从头顶上浇灌下了一壶冰水。找到其他的成员是奂雨沁最后的一点希望，文海市里面还存在八目佛的教堂，回来的同伴绝对会回到这里，但是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他们两名灭挲回到了原先的起点。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弑阳组织已经没了，灭挲也已经分散，和鬼杀队的战斗还要继续下去吗？”
奂雪沁倒是没有奂雨沁那样无助，因为决定权在自己哥哥手里，她不需要为以后而担忧。
“先回去吧，问问魅凶言的意见，如果可以，我们能够远离这些纷扰，今后的战斗与我们无关。”
“回去？”奂雪沁望向远处，嘟起了嘴，“我不太想回去，那个女孩，她让我很不舒服。”
“那名陌生人是吗？”奂雨沁也想到了凡璃络，“感觉她身上有着一股隐藏的力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她好像不像人，也不像鬼。”
“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看到她的时候意识里面隐隐地会有想要杀死她的想法？”
“是这样，但是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而且她和鬼喰在一起，我们没有理由对她有这样的想法啊。”
“这很奇怪，而且，我在看到她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命橆，好像她身上有他的影子。”
奂雨沁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眼前浮现了命橆和那名少女的身影，但是在他们身后，似乎还有别人的影子，那些影子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