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濒死之地
凡璃络和凝在灶门卿宇家里住了一晚上，只是因为她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个夜晚她们该到何处去。凝已经不想在回到那些别墅了，那些房子都是命橆给鬼准备的，而现在这些鬼没有去处，自然都会想到去往别墅里面定居，或是直接把这些地方当作定居点，或是在这些屋子里面稍微居住几天等待着这个已经消失的组织给自己下达任务。凡璃络这一晚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就直接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都没有醒来。看着她平静的睡容，凝内心竟然也轻松起来了，她带着微笑在凡璃络的床边张立了好久，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如果没有这些奇怪的事情，她愿意带着鬼的身份一直看着凡璃络，永远跟着她在一起。这名少女给自己带来了身为人时缺失的一部分情感，这让她对重拾的过去倍感珍惜。
“鬼武士都不用睡觉的吗？还是说所有的鬼都不需要睡眠？”灶门卿宇都端着两杯咖啡走到了卧室当中。他的家很大，一共有三间次卧，所以他不介意凝她们在这里多待几天，如果说她们愿意把自己的居住点当作一个营地，他也不会反对。
“你喜欢把我们称为鬼武士？”凝接过了他递给自己的那一杯咖啡，不过她其实根本不需要这杯浑厚的棕红色液体来让自己摆脱睡意，不过喝一点，感受一下咖啡的醇香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是鬼，还拿着刀，对我来说这就是武士的模样，我还是更喜欢这样子来称呼你们。鬼喰，我找了很久的资料也不知道这两个字结合在一起之后的意义是什么，和你们的存在以及技能有什么样的关系。“灶门卿宇也打算今晚来个通宵，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
不过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躯体，就算下定了熬夜的决心也忍不住要打哈欠。
“真羡慕你们鬼的身体，比人类要强这么多，而且晚上不用睡觉也没有什么问题。”
凝的微笑变得更加灿烂了一些，灶门卿宇在打完哈欠之后故意用一种很滑稽的语气来说话，他想要稍微让凝放松一点。
“鬼杀队的剑士不也一样吗？他们都是在晚上行动的，有时候一场战斗就能够持续一整晚。我觉得这些人类的身体也变得不像是人类的。”
“是啊，不像是人类了。”灶门卿宇微微抿了一口咖啡，温度还是很高，让他的嘴唇产生了一股刺痛。不过，也正是因为咖啡的温度刺激到了他的大脑，让他从困倦当中摆脱，“所以鬼杀队的剑士才会吸引到鬼神的注意力，他发现人类虽然是由神明创造的，但是人类当中也有像剑士这样坚韧强大的存在。每一名剑士都能够步入到神之呼吸的邻域当中，而且你们鬼武士不就是鬼神依照剑士的模样雕刻出来的吗？神之呼吸，可能之所以取名为‘呼吸’，就是因为鬼神也十分钦佩鬼杀队的剑士。”
“很奇怪，不是吗？”凝的话语突然严肃了一点，不过笑容只是收敛了一些，刚刚得到一点轻松氛围的环境不应该继续冰冷下去。灶门卿宇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不过在咖啡的作用下，凌晨时分任然清醒的大脑花了几秒钟告诉了他答案。
如果说鬼喰、神之呼吸这些东西都是鬼神创造出来的，但是鬼神并没有降临人间把这些东西面对面地告诉所有人。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名词，就好像是这些词语和一些常用的辞藻一样本身就已经存在了，第一次听到这些词语的人没有任何异议，不会觉得奇怪。鬼喰这个词第一次是从魅凶言嘴里出现的，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接受了鬼神的力量，但是鬼喰这个概念在她重生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神之呼吸这个词，凡璃络是从命橆那里听到的，这只鬼带着神明的意识，知道这个词语自然也不奇怪，但是灶门卿宇没有与命橆接触过，而他看起来对神之呼吸的了解也十分清晰。神明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可能每个人的大脑都已经被他们的意识所占据，就好像之前听到的那样——所有人都可能踏入到神之呼吸的领域当中。
“创世神什么的，我之前以为只有宗教信徒才会相信这些，但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会相信神明的存在。而讽刺的是，这些神明竟然真的存在，而某些神明还和一些小说里写的一样，讨厌人类，想要把我们都给清洗了。”
“如果凡璃络真的能够能够踏入到这个领域当中，你们人类，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希望？“
灶门卿宇重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不会去担心人类真的会被“清洗”，他的祖先已经学会了希望，在最艰难的时候那位能够使用两种呼吸法的剑士把希望带给了整个鬼杀队，也带给了自己的亲人。
灶们卿宇和自己的祖先一样，他也有自己的亲人，也有自己的希望。
“鬼神选中了凡璃络，我们就应该相信他们，不管是神明还是神明在这个世界上的化身，我们都应该选择信任，这个世界迟早会脱离那些神明的控制，善与恶之间的界限不会像现在这样单一，天堂与地狱会真正地成为神话。”
凡璃络在睡梦当中似乎也能够听到现实世界当中的一点声响，不过她还是清楚的，自己已经睡着了，与现实世界有一点联系，只是联系不太大而已。这是她从密境森林里面出来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香，只是睡容并不能代表实际，她的脑海一直不平静，一直都在动荡着。
周围是一片漆黑，这样的环境凡璃络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这就是濒死之地，在这里只有她的身体是最明显的，就像是一道找不到灯源的光芒只照在了她身上。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走进这个地方，在这里她拼凑起了自己的回忆，在一段段走马灯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过去。而现在，她并没有死，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威胁，她只是睡着了而已，进入到濒死之地的目的是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我在哪？“她对着空荡荡的空间问道，她知道有人在背后注视着这一切，可能是人，或者是鬼，也可能是那些被称为是神的生命体。
不过，濒死之地只回响着她一人的声音，没有谁来回应她。凡璃络愣在原地几分钟，然后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前走去。起先她根本没有察觉不到自己在行走，因为周围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她找不到任何参照点来标记自己的移动，她甚至连自己向前迈出去的脚步都感觉不到。
渐渐的，她发现周围的黑暗已经变淡了很多，而且眼前出来漆黑之外也出现了别的东西。是一团轻盈的烟云，还有一片炽热的火海，以及那朵熟悉的奇怪花朵。凡璃络深呼吸了一下，她想找回全集中呼吸的那种感觉的，但是灌入肺部的只有空气而已，而没有力量。凡璃络准备继续向前走，她想要看看那朵花指引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银灰色的人形气体从她的身体当中穿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就从惊慌失措当中回过神。周边全是这样的人形银灰色气体，和她一样在行走着，凡璃络的实体身躯子在这样诡异的“人海“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这些人形气团其实就是灵魂，凡璃络也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警惕心放下，但是很快，她就又发现了异样。这是自己的梦境，也只是自己的濒死之地，可是现在同她一起出现在这个濒死之地里面的却是此刻这个世界上所有逝者的灵魂。有人把她召唤到了这里，让她看清了人死后的灵魂是如何被选择的。
这些人形气团很自觉地就分成了好几队，或是开开心心地走向云朵，或是一边尖叫，一边反抗走向那片烈火。凄厉的哭声掩盖过了欢愉的笑声，凡璃络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些哭声太过凄惨，每一次嚎叫都是对听者的折磨。在哭声之中，那朵花盛开了，艳红的花瓣这一次像是瀑布一样一丝丝悬挂下落，这是此处最为显眼的红光，光圈盖过了天堂的神圣，也盖过了地狱的罪恶。灵魂不再受到神明的控制，全部都望向了那一抹红光，不管是踏入天堂的，还是走进地狱的，只要被这抹红光照耀的灵魂都在小声地啜泣。凡璃络松开了死死捂住自己耳朵的手，这些灵魂的抽泣声竟然像乐章一样动听。
灵魂的队伍出现了第三方，从天堂和地狱的门口都走出来了很多灵魂，他们的目的就在那朵鲜花背后的世界，因为那里才是他们该继续存在的世界。
在这一队灵魂当中，凡璃络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就算已经变成了类似于气团一样的存在，她也还是看得出来这个身影生前的面貌。这是凡幻曦的灵魂，凡璃络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想要像之前那些踏入地狱的灵魂一样发出痛苦的哭泣，但是她无法出声，眼泪已经流下，不管是在睡梦当中的自己还是在现实当中躺在床上的自己。凡幻曦已经死了，这是她接受不了的事实，她迫切地希望梦境当中的一切和现实是毫无关联的，这不过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景象而已。
“人类生来就是不自由的，他们的灵魂只能听从我们的安排。”
凡璃络看着凡幻曦的灵魂远去，走向那朵鲜花，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如惊雷一样的愤怒吼声响起，顷刻间，那些走向花朵的灵魂像是被大卡车撞到了一样，全部飞了出去，包括凡幻曦的灵魂。
“不！”凡璃络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腰间，结果她的手什么也没有摸到，日轮刀没有在她的腰间悬挂着。
“凡人！沾染上污秽的凡人不应该踏足此处！你会为你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的！”那声音又一次回响起来，不过这一次被击飞的是凡璃络自己。
浑身的疼痛比被鬼活生生撕碎身体要剧烈数百倍，凡璃络感到天旋地转，最后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
“快醒来！”她身后传来了另外一种声音，比刚才那一声怒吼要温柔很多，同时她还能够感受到让人欣慰的温暖。
凡璃络还来不及转过头看身后的人到底是谁，濒死之地的黑暗瞬间就从她身上褪去，刚才贯穿全身的疼痛在这一秒里面集中在脑海当中爆发。
凡璃络回到了现实，她醒过来了，看到了这间次卧的环境，灶们卿宇和凝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隐隐的能够听到他们的交谈声。凡璃络从床上坐起，现在已经是中午，她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
梦境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将久久地在她脑海里面出现，凡幻曦的灵魂以及那段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