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止
骨漫草刚刚睡下，命橆很欣慰她今天能够这么早就睡着了，因为从这一整天下来，神明的声音一直侵扰着他的心智，他的灵魂一直在奔溃的边缘，如果骨漫草没有这么早入睡，他可能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疯狂的一面。一切都变了，包括他自己。
把房门紧缩上，他让自己闪现到了屋顶，沉浸在黑夜的寂静和寒冷之中他期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脑子里面杂乱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显得尖锐异常，这一阵阵声响在脑子里面回荡了好几天，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这些声音集合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叫喊，痛苦的叫喊，濒死之地通过他的存在与现实世界产生了交织，不过这一点交集不过只是回荡在他脑海之中的声音而已，而且在现实之中只有他一人能够听清楚。
自己只是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想要改变已经崩坏的善恶，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刻承受着如此痛苦，早知道自己走过的道路是错误的，而且自己还要受到这些神明的控制，命橆会在重生的那一刻就选择自杀。这个世界会改变，但是只会变得更糟，到时候什么也不会留下，整个世界只会剩下一片荒芜。这种凄惨的景象，命橆已经在梦里见到了很多次，神明想要改造这个世界，可不会在意这个世界上原本存在着什么东西，他们只要吹一口气就会将一切抹除，毫不费力，人世间的痛苦在他们耳朵里面根本不值得一提，就和在濒死之地里的灵魂一样，他们踏入天堂和地狱的时候发出的痛苦哀嚎只有像命橆这样的人会听见，会为其感到悲伤和哀痛。
“够了，够了……”命橆蜷缩在房顶，双手挤压自己的头颅，施加的力量足以把正常人和鬼的脑袋捏爆了，只有眼角处流出了鲜血，像是被海绵里挤出来的水一样，缓缓流下，落入他的嘴里，让他品味到了自己的血液是什么味道的。血液没有温度，比在冰窖里放置一夜，表面覆盖着暗白色雾气的钢铁还要冰凉，能够直接将一个人的舌头冻成碎冰。血液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融合着被踩烂的青草和泥土的气息，然后他便品味到了其他的怪味——腐烂的奶酪、发臭的垃圾……只要能够列举出来，全世界所有能够让人作呕的气息都凝聚在了此刻流入进他嘴里的这一滴血液里面。
“杀死她，杀死她……”几天以来，只有这段声音在回响，神明已经不耐烦了，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君主，不容许有人在他们命令下达之后还犹豫不决。“你犹豫太久了，我们无法再忍受，你应该直接杀死她，在她还没有进入到那个恼人的领域之前。为什么，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给予了你新生，让你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力量，你应该很感激我们才对，而感激我们就应该全身心地服侍我们，听从我们的命令，可你没有这么做，你在犹豫，而我们最不喜欢看到你犹豫了。你早就不是人类了，把人类那种奇怪的同情和不甘丢到一边吧。”
神明的声音不再模糊，在命橆乞求着说道“够了，够了”的时候，这声音竟然变得十分清晰，就好像说话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不过命橆面前只有吹过来的寒风。这股风冷得不真实，现在明明已经临近夏季了，夜晚的清风不应该带着和寒冬一样的冰冷。
“你要我怎么做？我为为什么要成为你的工具？”命橆躺在屋顶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剥离，不过他还在反抗着。
“我们拯救了你，你就应该听从我们！”
语气强硬，没有任何能够被反驳的余地。
“你想让我毁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你们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其中全部的生命，创造了人类，为什么你要亲手毁掉这一切！”
神明没有回答，只是吹到他脸上的寒风更加凛冽了。命橆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整个地球全部遁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里面，离开了本属于自己的宇宙。是神明的力量，他们让地球进入到一个彻底黑暗的世界，想要在这个世界当中完成最后的决战。
毕竟神明创造的并不只有地球，他们创造的是全宇宙，让全宇宙都成为满足自己掌控欲望工具。
“是因为鬼神吧，他创造了一个异于天堂和地狱的世界，你们觉得这是耻辱，但是同作为神明，你们没有办法杀死他，而你们又不想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所以你们把怒火牵扯到了所有生命头上，所以你们才会选择我成为你们改造……不对，是毁灭，毁灭这个世界的工具，到时候，所有生命的怒火都会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而你们一直以创世神自居，可能到清除开始的时候，在灾难里痛苦哀嚎的人还会向你们祈祷。”
命橆不再蜷缩起来，他站起身，看着就和自言自语一样，他在对自己脑海之中的人说话，用力抗击他们的支配。
不过，这样的抗击并没有用。他的对手是能够把整个世界都转移到另外一个空间当中的存在，而且地球在这个彻底黑暗的空间里面不再是圆球形，而是被平铺开，像是一张立体的地图。不过这个巨大的变化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不管是在睡梦当中还是清醒着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变化如果在一个宏观的角度展开，这一切就和微生物在载玻片上移动了一纳米一样，人们是不会关注到的。
“鬼神，他只是一个叛徒，他背弃了身为造物主的责任，擅自收留人类的灵魂。你只有杀死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替身，我们才能够让整个宇宙的秩序回归正常。我们已经把整个世界带入进独立的领域之中，在这里，鬼神的力量干扰到你的战斗，你要在今天完成自己的任务，知道吗？我们有各种方法对付你，如果你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深受折磨而惨死，那你大可以继续犹豫下去。命橆，我们等了太长时间了。”
神明的声音终于在脑海之中淡去，不适感稍微得到了一点缓解，可是这样的缓解只意味着一件事。神明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们真的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命橆的身体在寒风之中颤抖，自己现在必须去战斗，不管愿不愿意，只要杀死了那名鬼杀队剑士，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神明或许在清洗这个世界之前愿意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
今晚是无止境的，几个小时过后，黑夜中的人从梦里苏醒，白昼里的人会觉得今天的夜晚来得格外迅速。
神明把战场带到了这片黑暗之中，这是只属于神明的领域，在这里，谁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鬼神在这里没有任何胜算，他的眼睛看不透隐匿在这里的世界，战斗如果进行下去只能靠凡璃络自己的力量。不过他之前已经为其布置了两枚棋子，现在只要等待着她和这两枚棋子产生联系便可。
气温越来越低，风却慢慢从之前的猛烈归于平静，醒来的人难以置信地望着窗外，然后又惊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恐惧弥漫到每个人的心中，无力的哭号也逐渐想起。
凡璃络站在木屋门前，浑身僵硬，有人控制了她的内心，不过是在强行给她灌入恐惧的想法。屋外很冷，竹林里弥漫起了浓重的雾气，竹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这个声音比小镇里面的呼喊喧闹要细微很多，是此刻独属于这间小木屋的寂静。
“已经开始了。”凝说道，她也很害怕，因为这一次剧变真的就是决战，只是来得有些突然而已。在凡璃络面前，她会压制着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这场决战的中心是凡璃络，而凝不想成为影响到她的第一人。
“开始什么？”凡璃络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觉得一切都已经进入到了能以控制的范围之中，但是她却没有任何思绪，不清楚自己该从哪一个方面去应付。她现在还是不会呼吸法，要想让她完成这场莫名其妙的决战，她做不到。
“神明强行让这个世界遁入到黑暗之中，我想他们已经等不及命橆了，他们直接缩短了进度条，想要提早看到一切的结局……谁让他们是神明呢，能够控制一切，而我们却什么也无法察觉到。”
“我现在该怎么办？”
凡璃络慌了，在凝面前，她就是和以前一样的那名小女孩，凝是自己的依靠，她在慌张之中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依靠。
“我现在……我现在什么呼吸法都不会，我……”
凡璃络在抽泣，这么久了，从那艘游荡在纪海市江面的邮轮开始一直到现在，各种没有由头的事件连串在一起，像极了一本没有章法，没有逻辑的轻小说子在讲述着一段又臭又长的故事。
凝抱住了她，让此刻已经奔溃的人感受着自己的温暖。凡璃络还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和常人一样，会因为恐惧和无能为力而哭泣。不过，现在她并不孤独，至少凝回到了她身边。
“我相信你，你身上有鬼神大人的意识和力量，你会赢下这场战斗的，会让这个世界从无知的神明手中救下这个世界。”
凝不愿意放手，她一直紧紧搂着凡璃络，后者也一样，眼泪流下，却是这一场莫名寒夜里面唯一的温度。
另一边，魅凶言和奂雨沁兄妹在骨漫草身边，他们也不知所措。这个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又变得十分陌生。
奂雪沁在安慰着骨漫草，后者也像是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受惊孩童一样不断啜泣着。
“现在该怎么办？”奂雨沁走到魅凶言身边问道，他的战斗经验和力量可没有告诉他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办？等着命橆结束这一场战斗呗，看看到时候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
魅凶言的语气很随意，她真的打算让这一切自己发展，鬼喰和灭挲的插手什么也影响不了。
“先去个安全的地方吧，听你的，等到这场战斗过去。”奂雨沁准备走到自己妹妹身边，想要再一次进行传送。
不过，魅凶言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她伸手拉住了奂雨沁，后者也在瞬间明白了一切。
两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在这间屋子的门口有人在靠近，不过不是命橆，而是另一个人，一个魅凶言和奂雨沁出来没有见到过，或者说想象到过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