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鄙夷
有人在靠近，但是没有气息，魅凶言之所以能够察觉到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的直觉。这一段直觉来得十分突然，比本能还要迅速。奂雨沁虽然站在了魅凶言身边，但是他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妹妹。
“怎么了吗？”奂雪沁问道，她只察觉到了自己的哥哥和那位鬼喰身上的异样，他们两位的眼神惊慌无措，虽然极力想要让自己表现出镇定和坚毅，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影响着自己的思绪，不，不只是自己的思绪，好像这场永无止境的黑夜降临之后，所有人的思绪都将被影响，所有人都在跟着这个世界一起进入到黑暗之中。
“嘘……”奂雨沁伸出食指举在嘴唇中间，示意奂雪沁安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自己没有魅凶言的那种直觉，没有听到屋外传来的任何动静，但是他就是紧张不安起来，颤抖的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驾御住自己的血鬼术。
魅凶言没有多说，她直接拔出了自己的日轮刀，清爽光滑的出鞘声在屋内回响，奂雪沁觉得自己好像还看见了一道火花，不知是眼花了还是真的在刀刃与刀鞘摩擦的时候迸溅出来的。
“命橆大人？”奂雪沁弱弱地说道，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骨漫草。
“不是命橆。”魅凶言很确定，此刻就离他们一门之隔的外来者并不是命橆，是她很熟悉，不过此刻又显得极为陌生的感觉。哪怕现在没有和屋外的那个身影面对面地站在一起，她也已经有了这样的奇怪感觉。
门打开了，是正常的那种开门，而不是充满敌意的大力摔门。屋外的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室内的灯光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昏暗，这栋建筑物的电路似乎受到了影响。那个人影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不过魅凶言确定，这团影子在进门之前并没有这么高的，它在走过房门的时候突然变大的。看不清身形，因为它好像穿着一件十分宽松的黑色长袍，长袍宛若轻盈的水汽一样在到处飘逸，从影子身上还不断向外流出了黑色的水珠状物体，这些小珠子和不透明的泡泡一般，从影子上飞出来，然后在半空之中破裂。怪影的头部也有一个巨大的兜帽罩着，兜帽内部还散发着微微的暗紫色，几乎已经和黑色一样，用肉眼只能够看到浑浊的光芒。
“你是谁？”魅凶言看到这个身影的那一刻反而不再惊慌，她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这样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看到过眼前这团影子，她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到这个影子代表的是什么。
面对她的责问，怪影没有回答，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它不过就是这几只鬼能够看到的一团虚无气体罢了。
怪影走进房间里之后，在原地站立了几分钟，继而转过头看向了奂雪沁和骨漫草。
“你到底是谁？”奂雨沁以为它的目标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二话没说就跑到了自己妹妹面前张开手保护着她。怪影的头部稍微动了一动，似乎在仰起自己的头轻蔑地看着奂雨沁。突然，从兜帽之下有声音传出。浩渺而又浑厚，时而如空灵的女声天籁，时而又像是沙哑的垂死之声。
“让开。”
这声音如是说道，奂雨沁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就被完全摧毁了，他的恐惧达到了顶点，躯体如碎落的瓷器一样，脆弱而又无助，只能感受着变为碎片的痛苦。
不过他没有变成碎片，只是站在原地，保持着自己的姿势没有发生变化。魅凶言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也在一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真的在某个地方见到过这个身影，它就是一直留存在自己意识和灵魂里面的影子，它是神明，是让此刻的世界堕入黑暗之中的神明。只不过这并不是它原来的样子，它只是在用外人都能够理解的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已，神明带来的不是救赎，而是自己的孤傲和施加给万事万物的恐惧。
魅凶言作为鬼喰，她和鬼神有着直接的联系，自然也能够感受到神明的气息。
“你是……你是……”魅凶言的话语出现了混乱，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称呼眼前这团影子。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它的目的是什么？”魅凶言的疑问有很多，每一个都让他抓狂。
“让开，你们无法阻挡我，你们就像这个世界一样，比被风吹起来的沙砾还要渺小。零碎的细尘，是无法阻挡凛冽的狂风的。”
“我……”奂雨沁的咽喉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话时要痛苦地狰狞起自己的表情，每一个字说出口都像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我……我不会让开的，我……”痛苦地咬着牙，牙关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妹妹的。”
不过，话音刚落，奂雨沁整个人就被什么东西击飞了，直接在墙壁上撞出了一道裂口，直接飞了出去。
“哥哥！”奂雪沁大叫了一声，不过下一秒，被击飞的人就是她。魅凶言和骨漫草都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她，一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兄妹两人就被击飞，刚才奂雪沁身后的墙壁整面都倒塌了，紧接着半边的屋顶也倒塌，可怜兮兮地倾斜在一边。
骨漫草现在连啜泣并不敢，她已经失去了意识，虽然眼睛还睁着，身体还僵立在原地，可是魅凶言知道，她已经和昏厥没有什么两样了。
只见那团黑影向着骨漫草伸出了手，后者抬起头直视黑影的兜帽，双眼放空，眼球之中只剩一片空虚和迷茫。
黑影的体型在很短的时间里又变大了一倍，直接将骨漫草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当中。
“去死吧！”
魅凶言冲上前进行攻击，可是刚才把奂雨沁和奂雪沁击飞出去的力量作用在了她身上。她的身体像是被用力击飞的网球一样直接撞击到了倾斜倒下的屋顶，身躯从这栋建筑物里飞出去的时候不知道飞出了多远。魅凶言最后是在一处类似于广场一样的空地上爬起来的，她的身体刚才变成了一发炮弹在这一处空地之中撞击出了一个深坑。
“混蛋！”
疼痛和愤怒、焦急比起来根本并不算什么。神明落到人世间的化身把骨漫草带走了，而他们这么做有着自己的目的，可能这个目的和神明带给人类的那种神圣高尚完全违背。
“别想逃！”
魅凶言大吼了一声，在本就已经十分喧闹的世界里面凸显出来。全世界都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人们意识到末日已经到来，除了哭喊和哀求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和这片黑暗一样无止境的疯狂了。
奂雨沁被击飞到了一栋大厦里面，身体直接撞烂了外侧的钢化玻璃幕墙，同时也撞弯了几根铁柱子。
他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到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攻击将自己从原来站立的地方撞飞到此处。清醒过来之后，他没有犹豫，直接使用出了自己的血鬼术，重新转移到了屋子内部。
一片废墟之中，没有魅凶言也没有骨漫草，没有自己的妹妹。他很害怕，此刻的孤立无援让他回忆起了数年前自己经历过的绝望，那个时候，自己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巷子里面，听着不远处的警笛，红蓝色的闪光已经让他逐渐昏厥。
当时，他抱着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听着警笛的呼啸，以及在脑海里面久久没有散去的阴险笑声。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魅凶言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从远处的广场上跑回了现场。“骨漫草被抓走了，那团影子就是神明，就是他们在现实世界当中的化身！别楞在这里了！”
看得出来魅凶言很焦急，刚刚说完话就直接向前冲去，她不知道那团影子是不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是她的直觉再一次告诉自己，自己应该继续追上去。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如此明确的目的，她必须救下骨漫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必须救下她。
奂雨沁没有跟着魅凶言向前追赶，他不像她那样果断，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着牵挂。
终于，自己的感官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奂雪沁被击飞到了一条马路上，在那里已经聚集起了很多惊恐的人群，他们在讨论着黑暗的清晨，甚至还有人已经跪在了街道边做着祈祷。
“骨漫草呢？”奂雪沁关心的也只是骨漫草，她心中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走吧，雪沁，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我们交给别人，交给命橆那样的存在处理好了。”奂雨沁说道，而奂雪沁却很惊讶，她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魅凶言呢？骨漫草呢？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奂雨沁终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鬼，想起了自己和妹妹经历过的那场绝望。他真的在害怕，真的想要退缩，可是看奂雪沁现在的模样，她似乎并不认可自己的哥哥做出这样的决定。
“命橆，这是他和那些什么狗屁神明之间的矛盾，我们不该掺和进去。”
“但是我们得找到骨漫草……她是不是被那团影子带走了？魅凶言是不是在和那团影子进行战斗？哥哥！”奂雪沁已经哭出声来，她等不到奂雨沁的回答，便直接顺着自己的感觉朝前方猛冲。
不管这团影子有什么目的，骨漫草在它手上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奂雪沁在成为鬼之后第一次违背了自己哥哥的命令。她想要救下那位女孩，因为她的年纪和她曾经受过的苦难，虽然说自己曾经也遭遇过苦难，但是在鬼的这个群体里面，骨漫草是唯一一只无辜的鬼。
奂雨沁看着自己的妹妹从自己眼前消失，他唯一的牵挂现在成为了能够控制他的唯一所在。不再犹豫，他也跟着冲了过去，不管结局如何，这一切自己应该是无法逃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