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辜者与暴徒
暴徒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他们的能力在鬼面前其实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凝虽然带着一名伤员，但是她只要摆脱了人群的围堵就能够变得轻松很多。她不愿杀死无辜的人，可是无辜的人在举刀之前可不会考虑太多。凝背起了受伤的廉菱，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后者的家中。凝反应有些夸张，她关上门，反锁之后又加了一根反盗链，之后还觉得不放心又将桌子推过去抵在了门后面，如果廉菱家中的柜子不是和墙面连在一起的，她绝对会把柜子也推到门后。只可惜这只是一扇最普通的木门，如果暴徒用手中的斧子和镰刀不停地挥砍，就算门后有反盗链和一张桌子，它也不会撑太长时间。
廉菱肩膀上的贯穿伤愈合得很慢，鲜血到现在还不断向外流出。凝从自己的外套上扯下了几根布条，绑在了廉菱的伤口处用于止血。
“你不是鬼吗？为什么伤口愈合得这么慢？”凝稍微喘了口气，她知道那些暴徒很有可能会找到自己，毕竟让他们变得疯狂的是神明，他们应该很轻松就能够找到自己躲藏的地方。
“我还是鬼，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的，只要少量的血液就能够生存下来，我想，如果我忘掉自己的过去，我绝对会把自己当作人类。”廉菱脸上的笑容很疲惫，嘴唇变得苍白，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还微微前倾，以便让伤口的疼痛能够在一个相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中。
“漂泽先生让你变回人类，你是自愿的吗？还是说，你是在和他战斗过后因为不想死去才乞求的？”
“嗯？”廉菱不知道凝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她理解为这是对方在经历过一场难以应对的战斗之后才出现的思绪混乱，“我没有和漂泽先生战斗过，是他救下了我，当时我依靠着一群鬼组建起来的组织存活着，哦，不过不是弑阳组织，这个世界上由鬼成立的互助小团体还是有很多的。当时，我们会把捕食来的人类进行共享，谁的能力越大，捕食到的人类数量就越多，在组织里面的地位也就越高，这就像是一个狼群，首领有着绝对的权力，不仅是因为他带来的食物最多，也是因为我们都害怕他的实力。”廉菱在讲故事的时候气色已经得到了一点恢复，“首领能够提出各种要求，底下的人要是不想被杀死或者被饿死，只能够照做，不过好在我们的首领没有提出像摘星星，摘月亮这样无耻的要求……他不过就是让我们这些女性恶鬼满足他的欲望而已，因为只要不把鬼的头给砍下来，鬼就不会死，身体上的伤疤迟早都能够愈合，所以他会让自己的欲望发泄到极致，舔食我们的躯体，吸食女性恶鬼的血液……各种**，各种残忍的**手法……”
廉菱在面对自己的过去，不过这个过程好像并没有显得太艰难，她现在无限趋近于人类，身体早就换新了，没必要还沉浸在过往的污秽当中。
“是漂泽先生救下了我，救下了被**的所有鬼，他告诉我们他有办法让我们变回人类，于是在经历过无法照耀阳光的痛苦之后，我们不再选择继续成为鬼。没有谁犹豫，我们全部都愿意变回人。”
凝从来没有在漂泽那里听到过这些故事，而且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去过漂泽先生的小屋，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廉菱。不过，漂泽是这个世界的传奇，他身上的故事有很多，自己肯定无法全部听一遍。
“你呢？漂泽先生说过你的故事，可是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变回人类？”廉菱转过来问道，现在轮到凝自己来面对自己的过往了。
“我？”凝苦笑了一声，变回人类这种事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她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还会选择继续做一只鬼喰，不过每当她想到人类的时候，就会想到当初一群人围着自己躺在浴缸里面光溜溜的身体发出恐怖的喘息声，以及刀片划过自己肌肤时的痛楚。她没有像魅凶言那样憎恨着人类，她恨的只是当时那几个人而已，对于人类的情感，如果真的要说出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就是恐惧，她在害怕。
“我当时和漂泽先生战斗过一回，很快就败下阵来，不过漂泽先生没有杀死我，而是选择为我疗伤……”
“他知道你不像其他鬼那样会滥杀无辜，漂泽先生应该是看出来了你体内还留存着人性。你救下了凡璃络，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凝没有回答，她脸上还是那副笑容，不过苦笑的意味已经变淡，廉菱觉得她应该是想到了曾经和凡璃络一起生活时候的日子，那个时候的世界可没有变得像现在这样疮痍，凝也能够在凡璃络身上找到久违的情感。那时候的她，应该不会对成为人类而感到恐惧。
“漂泽先生要是还活着，他应该能够阻止这一切，”廉菱抬起头，抿了抿嘴，因为之前把身体的愈合能力大部分用在了第一次的镰刀造成的伤口上，所以箭矢的贯穿伤害到现在才有所缓解。
“他们已经来了。”凝察觉到了屋外的喧闹，不用她走到外面去观望，她就已经清楚，这一次聚集起来的暴徒比刚才要多很多，全镇的人应该都已经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我掩护你，那些什么狗屁神明的目标是我，因为鬼喰就是被鬼神创造出来的，他们允许这个世界上出现滥杀无辜的恶魔，但是不容许出现异类。”
“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那些人的，我们还要一起等凡璃络回来呢，不是吗？”
“你现在可不再是以前那只鬼了，要不……我把血液给你？”
“啊？不用啦，我还是能够用一点血鬼术的，不用担心我。”
“我的血液能够让你找回自己的力量……”
“但，我怕我重新成为了自己害怕的存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等到凡璃络回来，我想我能够和你们一起看到阳光重新照在这个世界上。”
屋外的骚乱越来越激烈，似乎有人还拿起了火把。暴徒人数太多，堵在了楼梯上，将整条楼道围得水泄不通。有些人甚至搭起了人墙，直接翻上了二楼，手中的镰刀和柴刀乒乓作响。
从窗户上望出去，能够看到火把闪烁跳跃的星火，分散着，却也显得有些密集。人群之中有人拿出了几桶汽油，他们被堵在楼道外，也没有敏捷的躯体能够支撑他们翻越，于是他们便打算将一切都毁灭。
神明喜滋滋地看着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各种事，人性之恶的流出让他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魅凶言和奂雪沁已经跑了很久，她们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甩开了那些暴徒。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街道和被抢劫犯砸烂门面的商家店铺，她们才停下自己的脚步。原本应该是繁华的服装店一条街，在今天却显得有些凄冷。刚才在这里游行过的那些人应该已经转移到下一个街区进行洗劫了。末日的到来让很多本来并不富裕的家庭短暂地享有了奢侈的物质生活。
“你哥呢？”魅凶言问道，语气很僵硬，也有些刺耳，奂雪沁觉得自己骂人的时候才会用这样冷冰冰而且严厉的语气。
“我自己过来的，你找到骨漫草了吗？还有带走她的那团人影……”
“我找不到，可能……可能我们就算跑遍全世界都找不到他们了。骨漫草有可能被带到了一个我们无法踏足的世界，我们救不了她，只能等着这一切结束。”
“救不了她？”奂雪沁自然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说辞，她咬着牙，准备撇下魅凶言自己继续寻找。
“你有方向吗？还是说你知道骨漫草在哪？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世界了，你觉得你能够应对得过来？”
魅凶言并没有伸出手去阻止，她虽然朝着奂雪沁的背影大声吼道，可是她却希望对方能够坚定自己的行动从而来自己悲观的内心多一点决心。在现在这个世界上还继续进行着战斗，都像是悲剧故事里的英雄一样，无力改变，却选择抗争。
“我去找命橆大人！他不会丢下骨漫草的，而且……而且我是灭挲，我有能力应对……”
奂雪沁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的话语能够有多少可信度，只是她也迷茫，没有谁能够告诉她现在该做些什么。
“命橆就是让世界变成这样的因素所在，他现在应该没有时间来关心现实世界里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最后变成什么样，还要看他的能力有多大呢。”
魅凶言用挖苦似的的语气说道，绝望和无助让她只能够从抱怨之中找到一点价值。
就和玩轮盘赌的人一样，摁下扳机之前都很绝望，不知道那颗子弹会不会在下一秒射入到自己的头颅里面，而最恐怖的还是摁下扳机的人并不是自己，自己无法控制结果，也无法控制过程。
魅凶言还想继续抱怨下去，可是周遭的环境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突然之间，每一家店铺门前的玻璃都碎开，一个个攒动的影子从店铺内走出。都是一些拿着钢筋木棍的人，他们的眼睛泛起一片惨淡的白色，还有蒙蒙亮的一点光芒。
“又来？”
魅凶言不再让刀躺在刀鞘之中，果断将其拔出，不过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对着面前的这些人挥斩过去。
抢劫完店铺的人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躲在店内，灵魂已经脱离躯壳，在魅凶言和奂雪沁到来之前，他们就一直呆呆地站着，有几个人的脚还被倒下的柜子砸烂，但是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了鬼之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受到神明的控制，独立意识不复存在，人类成为了傀儡，用来展现自己的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