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无助的神
“你一开始就想让我回到这里，是吗？因为我得到了你的力量却辜负了你的期望……其他的神明把骨漫草带到了这个世界，你想到了只有我会选择自己杀死自己，你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吧。”
魅凶言注视着鬼神的眼睛，这和平常去注视一位普通的人类孩童没有什么区别。鬼神已经把自己的神性降到了最低，可能是他自己选择这么做的，也可能是因为他把能够保持自己神性的力量压制住了。这个世界虽然一片漆黑，但是魅凶言也感受到了其中猛烈涌动的力量，这股力量距离自己很远，但是很明显，在这一片漆黑之中，这道能量就和光芒一样显目。
鬼神也在注视着她的眼睛，几秒钟过去了，他也没有回答魅凶言的问题。通过死亡进入到这个世界里面，这只是魅凶言自己做出的决定，鬼神自然没有干涉。不过他拼劲全力穿过众神设立的屏障，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奂雨沁的直觉里面，现在想来，这样的举动似乎真的就和魅凶言所说的一样，他希望通过死亡进入到这个世界的鬼是魅凶言。
鬼神想要摇头，不过最后思索了一番，他还是点头了，认可了魅凶言的说辞，虽然说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是否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我不会因为你背叛了我而去责备你，去憎恨你，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无力去干涉。”
“如果我救回了骨漫草，你还能够帮我复活吗？”魅凶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对于能不能复活的这个问题，她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活在那个世界上，她有着无限的寿命，可是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真的还不如尽快结束这一切。
“你能够跟随着离岸花前往属于你们的那个世界，天堂和地狱已经容不下任何从这个世界上离开的灵魂。众神心胸狭隘，他们的自负和憎恶就和你对于人类的情感一样强烈。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能量了，穿透众神给现实世界设立的屏障已经耗费了我很多力气，不过他们也无法让这个世界在黑暗之中待太久，所以他们也拼命想要结束这一切。我现在拥有的能量只能够帮助一人回到现实世界里面……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不管那名剑士和命橆之间的战斗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我都要离开了，作为神明的我也能够体会到死亡的气息……”
魅凶言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消失之后，你的那个世界要如何？走进那个世界里面的灵魂要怎么办？”
“我消失之后，离岸花会保护这个世界的，在离岸花彻底盛开之前走进这个世界里面的灵魂将永远待在那里，不过之后所有逝者的灵魂都将无法走进离岸花的世界……如果我们能够有一个好结局，或许，离岸花的彻底盛开，将会预示着别的事情。”
鬼神的能量剩下得不多，他保持这个人形的样子也需要耗费能量，所以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消失了，化作了烟云，不过他的声音还存在着，一直在指引着魅凶言。
“我会指引你找到骨漫草的，那些疯狂的神明会阻止你，在这个世界，他们就是主宰，不过我相信你，你能够对付这些奇怪的家伙的。”
魅凶言的左手握着刀柄，内心很平静，注视着眼前的黑暗，她开始向前走去，看不出来自己在移动，也不知道黑暗之中会有什么东西跑出来。
凡璃络和命橆已经纠缠了很久，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似乎很不稳定，而且时间这种无形的东西也好像在这个世界中变成了实体，凡璃络能够明显感受到它们的流逝，就好像夏季午后的焚风一样刮过自己的脸颊，时而轻盈，时而猛烈，不管是以什么样的程度流失，都朝着一个方向。
时间这个概念，在现实世界里面神秘到不行，而在这里，却可能是神明最为普通的玩具。
“这不应该是你的实力，你为什么还没有用你本该拥有的力量来和我战斗？”
命橆有些急躁，他也迟迟没有对凡璃络发起致命的打击，一直在等待着。眉头紧皱，愠色流露，命橆完全打破了自己之前那副平静沉稳的模样，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如果神明影响人类情绪的能力现在进入到他的身体当中，恐怕他马上也有要成为失控的一部分，到时候凡璃络迎来自己的死亡可能还来不及眨眼。
“还不是你把我的呼吸法给抹除了？”凡璃络大口喘着气，长时间挥刀战斗还要保持着自己反应力的高度集中，以她现在和普通人类一样的躯体来说已经达到了极限。命橆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动作正在变得缓慢，相隔很远都还是能够听到她的喘息声，看到她脸上的汗水。命橆希望看到的是她变得越来越强，而不是像得了心脏病一样，需要强大的精神支撑才能够让自己保持战斗的欲望。
“我把你的呼吸法抹除，是为了让你变成神之呼吸，你一直在依靠那些呼吸法的力量，你真正的实力一直受到压制。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快点变成神之呼吸，快点用你真正的实力和我战斗，然后让这可笑的一切结束。”命橆的语速也变得急促了很多，甚至说他是在责备凡璃络，像是看到自己儿女不争气的父母那样，就差破口大骂了。
“神之呼吸，神之呼吸！我能够用我自己的呼吸法杀死你！”凡璃络发出一声怒吼，径直朝着命橆冲了过去，丝毫不怜惜自己现在少得可怜的力气。双刀挥砍的频率变得杂乱，好像她第一次握住武士刀一样。手臂松软，和鞭子一样软趴趴的，这样无力的挥刀就连普通的鬼都杀不死。
命橆根本就不用躲避，和之前一样，凡璃络不管有没有使用出呼吸法剑技都无法伤害到他，在这些攻击面前，命橆的身体完完全全就是无形的。
凡璃络没有放弃，挥刀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武士刀在她手中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力量。命橆低下头，任由凡璃络的刀刃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划过，看着这名弱小的少女，命橆闭上眼睛忍受着自己的怒火。现在他经历的就是决战，但是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而且让他如此愤怒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些神明的唠叨又在耳边回响起来，他们在责备命橆为什么要把凡璃络带到这个世界里面，在现实世界中进行战斗，鬼神就无法帮助到凡璃络，而现在，命橆的举动让神明制造出来的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的黑暗屏障完全失去了价值。他们还在责备命橆迟迟不愿动手，甚至又一次拿出了骨漫草来作为威胁。命橆现在闭着眼睛，紧咬自己的牙关，发出了瘆人的摩擦声。不管这些神明有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单单是这一声声催命一般的话语就已经让他深陷进难以遏制的恼怒之中。
命橆发出了一阵低沉的怒吼，突然抬起双手，捏住了凡璃络的双刀，这是凡璃络的攻击第一次接触到命橆的躯体。命橆死死地抓住两把武士刀的刀刃，凡璃络用尽全力都没有从他的手中夺回自己的武器。
命橆的双手一发力，两把武士刀应声碎裂，同时在刀身破碎的一瞬间，一股气浪涌出，将凡璃络推出了很远的距离。撞击到地面的时候，骨骼断裂的声音一直在体内发出，疼痛和不安能够让人崩溃，但是凡璃络吐出一口鲜血之后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这只是命橆稍微发力捏碎她的武器时爆发出来的一股冲击波，但就是这样的冲击波也照样让变回凡人的凡璃络差一点殒命于此。
支撑起她站起来的双腿在不停发抖，上半身无法直起来，身体一有任何动作，她都要忍受着一股从体内爆发出来的痛楚。
“你还没有变成神之呼吸吗？”命橆悬浮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凡璃络身后，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样的力量已经把凡璃络摧残成这副模样，他想要杀死她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做到，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神明的声音才会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和凡璃络此刻感受到的疼痛一样，这些声音也能够让命橆崩溃，他也在承受着打击，也在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被这些声音控制。
可以说，命橆现在承受的痛苦和凡璃络的肉体痛苦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你还在……还在干什么？你能够很轻松就杀死我，为什么还不动手？”
凡璃络说话的时候从咽喉处还流出了不少鲜血，命橆将双手别到了自己背后，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刚才的那种气愤又完全不一样。
命橆飘到了距离凡璃络稍远一点的地方，他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和意识能够坚持多久，如果在凡璃络变为神之呼吸之前神明完全占据了自己的意识或者说自己完全崩溃了，那么这样的结局包括命橆在内谁都不愿意去面对。他把双手别到自己身后，只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行动，努力让自己的思绪能够再坚持一会儿。刚才自己只是在神明的唠叨之下发泄了一点点力量，凡璃络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要是自己再一次被神明的话语和声音影响到心智，恐怕下一击能够直接杀死凡璃络。
命橆也有不安，所以他也在心中催促着凡璃络，希望她的脑海之中也能够有一个声音，能够让她发挥自己的力量。
濒死之地的战斗很奇怪，一方在拼命却无力，另一方实力强悍却不愿动手。双方的敌人似乎都不是对方，而是一种说不清楚且混乱的存在，就像凡璃络无力的身体，命橆脑中的声音，以及双方都感觉到的不安和紧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