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泪水
“又出什么事了？”
眼前的景象真的预示着末日的到来，和所有人想象中的一样，地球的末日就是将自己熟悉的一切完全变成地狱的模样，无序和疯狂终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愤怒的神明对于人类世界的清洗已经开始，它们现在不再关心自己的手变得肮胀，只要能够看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带着痛苦的表情死在自己面前才能够聊以慰藉它们不甘的心灵。
李梦瑾没有料想到世界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因为她一直觉得凡璃络会在事态变得更加严重之前及时阻止，不过现在看来，神明抢先了一步。这让她陷入到绝望之中，李梦瑾一时间已经认定凡璃络死在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角落之中，她原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而现在这仅有的一点光明也随天空的碎裂而破损。
“该死！”李梦瑾紧咬牙关，用着最能够表现出自己愤怒的语气来说话。
天空之中伸出的那双巨手正在下落，厚重的阴影绵延了数千公里，笼罩之下，一切都无法逃离。如果此刻以第三人的视角从远离地球的视野里观望，这颗原本蔚蓝色的星球已经被一双双丑陋的手掌包围起来，像是被一群熊孩子争抢的皮球，又宛若在流浪汉脏兮兮的手里面不断变换着形态的面团。脆弱不堪的世界等待着被清洗的那一刻。
李梦瑾和其他的剑士一样，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情况，这种灾难已经超脱了他们这个位面的理解，在这双巨手面前，人类显得太渺小，连沙砾都不配。鬼杀队剑士的奔溃已经在这一刻被激发，除了头顶上巨大的阴影之外，还有游荡在大街小巷里的那些由人类躯体粘合起来的怪物。都市的面貌也在巨手出现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化。大厦上燃烧的火焰不再汹涌奔袭，火光凝滞，火焰成为了一团团橘红色的不规则物体，像是劣质的橡皮泥，上面还带着油腻腻的光泽。城市的大地突然被连绵泛起的红色筋肉覆盖，建筑物上也不知道从哪里附着上了密密的血丝，地面开始震动，不过李梦瑾勉强还能够稳住自己的身体，只是地底下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她难以释怀。
地球，现在不再是什么“皮球”或是“面团”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有自己的意识，它感受到了外界的痛苦，此刻开始了自己最后的无力挣扎。
李梦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陷入到一种呆滞的状态之中，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甚至都不愿意浪费自己的力气去逃跑。周围，陷入崩溃的剑士纷纷扔下的自己的武器，他们或是蜷缩在角落发出自己痛苦的声音，或是像个精神病一样到处奔逃，可能会被那些怪物吞食，也可能会被落下的碎石砸死。之前还在疯狂捕食人类的恶鬼也开始畏怯，也彻底发疯了，在橘红色的天空下，在无尽头的影子里面哭泣。
“李梦瑾！”
终于，除了无休止的哭喊之外，李梦瑾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也带着一点焦虑，不过并没有像其他剑士那样歇斯底里。
“李梦瑾！”见对方没有反应，叶潭寺有大声叫喊了一下，而且几乎就是贴着她的耳朵大声说话的。
“没有希望了，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李梦瑾的眼睛里粼光闪闪，眼泪迟迟没有流下。这一道道微弱的闪光应该是这个世界里最后的纯净的光芒了。
“你真的放弃了吗？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我认识的李梦瑾，脾气火爆，从不认输，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想让她在敌人面前认输，恐怕不太可能。”叶潭寺很冷静，冷静到让李梦瑾都觉得有一些诡异。他们不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正常的人，可能意识还没有完全沦陷的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我们还有希望！这一切还没有这么快就结束！”叶潭寺说道，声音很有力，似乎对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信心十足。
“希望？”听到这个词，李梦瑾的眼神力出现了一点变化，心境也出现了一点动摇。“你说希望？我看不到希望，我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希望还在另外一个世界战斗着。”叶潭寺伸出手搭在了李梦瑾的肩膀上，这个举动让后者动容，也逐渐从低沉的精神世界里面走出来。泪水被强忍在眼眶之中，好像这些晶莹的液体是李梦瑾精神世界的最后一点寄托，如果无法忍住泪水，恐怕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崩溃，然后被那些恶心的人形怪物吞食。
“凡璃络……”她轻声说道，现在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唯一的希望就是凡璃络。
“是的，她还活着，我很确定，她还活着。我们现在已经救不了人类了，但是我们还能够救下这个世界不是吗？神明想要将地球从他们的宇宙之中抹除，我们现在还来得及去阻止这一切。”
沉思了片刻之后，李梦瑾打起精神，曾经那个不会认输的剑士又一次回来了，右手紧紧地握住日轮刀刀柄，这把刀现在是她唯一的依靠。
看到对方重新振作，叶潭寺在末日降临之后露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微笑，他们马上就要面对最后一战，现实世界之中，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能够和末日对决一番。叶潭寺伸出了手，紧接着李梦瑾也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上面，而就在这一刻，叶潭寺和李梦瑾的眼睛出现了幻觉，在幽寂的街道上又多出了几个人影，他们也伸出了手，为两个孤零零的灵魂带去自己的力量。是凡幻曦的身影，还有天紫爱柳大人和神官莹桦大人，他们都成为了两个人眼中的幻影……凡幻曦还是穿着自己的那一声银白色羽织，天紫爱柳和神官莹桦都穿着美丽的和服，逝者没有离开，而且一直都陪伴着还在奋斗的人。明知这都是幻影，但是叶潭寺也倍感欣慰，备受鼓舞，逝者的灵魂将与他们同在。
濒死之地里面，不管是骨漫草和魅凶言，还是凡璃络与命橆，都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变化，都开始担心现实世界里面的状况。命橆闭上了眼睛，通过感知而知晓了现实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当看到那片末日景象之后，他竟然直接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凡璃络被他这莫名的举动弄得有些慌张。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命橆在责问神明，“为什么你们要亲自动手，为什么不等我的战斗结束？”
“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实世界里……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凡璃络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位普通人，她没有完全不知道现实里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命橆为什么会突然哭泣。
“都结束了……”命橆站了起来，不过此刻他看上去十分颓废，精神萎靡，本就苍白的面容彻底失去了血色，现在的他比任何一只鬼更加接近死亡的状态。嘴唇还在上下摆动着，念念有词。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变成神之呼吸？你知道你的拖延让世界陷入到什么样的末日之中吗？”命橆大声吼叫起来，音色急促，眼神之中第一次带上了杀意。凡璃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断举起刀准备防御，不过现在，濒临崩溃的命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她手下留情，凡璃络举刀的动作刚刚进行到一半，紧接着就被击飞出数十米，命橆这一次的攻击力量足以杀死上百人，而本身就已经受伤的凡璃络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就再也无法站起来了，最要命的是在被击飞之后，双刀脱手，日轮刀竟然在飞转的过程中**了她的腹部。
凡璃络还没有死，只剩下了一口气，她也在拼尽全力挣扎着，可是现在她的全力还不及命橆的千万分之一。
“是你害了这个世界，是你！我已经够仁慈了，我希望你能够杀死我，我一直在给你机会，而你呢？你一直在浪费时间！一直在浪费鬼神给你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选中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要活在那些自傲的愚蠢神明手里！”
感受到命橆的脚步正向自己逼近，凡璃络要紧牙关，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牙齿全部都破碎了，口腔里面只有一股浓烈的鲜血气味。
紫藤花香气变得浓烈，凡璃络觉得自己要死了，死在这个奇怪的黑暗世界之中。到头来还是没有成为什么神之呼吸，还是没有能力拯救自己的世界。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混合着血液一起沿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她的说话声很小，而且很含糊，在经受住命橆那一击之后还没有立即毙命，凡璃络也感到运气，至少她还有时间来慢慢回忆自己的过去，慢慢观看走马灯。
可是，走马灯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她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一片满目疮痍的世界，这时她才意识到了现实世界里面发生了什么。像是在看一场恐怖电影，凡璃络朦胧的意识突然间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之中，是眼前出现的末日景象让她的心跳恢复过来，冥冥之中似乎在体内即将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像是夕阳留给大地的最后一道光，可望不可即，凡璃络看到了，却无法触碰到，在意识的世界里，她一直在奔跑，跑过了末日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穿过了由各种怪物组成的屏障。
她的眼中，看到了在现实世界里孤孤单单站立着的两个身影，那股力量，可望不可即的光芒在这两个身影之上停留了下来。凡璃络认识这两位剑士，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他们产生了某种联系，这样的联系是鬼神能够给凡璃络最后的指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