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断裂
凡璃络知道自己没死，距离死亡，她还差一步。现在她倒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学会的那些呼吸法，之前她无法使用呼吸法剑技进行反击，但至少还能够在脑海之中回忆起使用呼吸法时的感觉，而且全集中呼吸突然变回了普通呼吸，这让她的身体一时间难以适应，可是现在，被命橆重创之后，过往所有和呼吸法有关的记忆全部都已经忘记，产生了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学会过呼吸法的错觉。龙之呼吸和血舞焚音不过就是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较为熟悉的两个词语而已。
凡璃络还在挣扎着，咳嗽声响起，声音沙哑，不断有鲜血从鼻孔和嘴角处流出来。命橆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没有神明的影响，他现在也已经愤怒异常，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凡璃络能够在这一刻成为神之呼吸将自己杀死，世界也已经无法拯救了，一切都已经晚了，迎来了一个谁都不愿意面对的结局，而这个结局全部都时因为这名迟迟不愿意进入到神之呼吸领域之中的剑士所导致的。
“世界已经毁了，神明跳过了我们的决战，自己展开了对世界的清洗……”命橆冷笑一声，不过那张惨白的脸上多了一点悲伤，眼泪没有流下，可这张呆滞的面庞却比嚎啕痛哭的凄惨模样更加让人战栗。“都是你的错，如果……如果你能够早一点变成神之呼吸，你就能够拥有和神明相匹敌的力量，就就能够改变这一切！晚了，现在什么都晚了，我在意那个世界，我爱着那个世界，你呢？整天露出一副呆滞的表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为什么，为什么鬼神会选择你！”
命橆的音量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尖锐，他的怒火此刻全部以话语的形式展现出来。
“该死！”他踩在了凡璃络的后背，施加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能够隔着血肉直接踩烂她的内脏和骨骼，踩死她，就和踩死一只蟑螂一样简单。命橆对待凡璃络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想要让凡璃络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死去。世界已经进入到一个无法拯救的状态了，作为希望的凡璃络现在也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作用和价值。
凡璃络痛苦的呻吟在漆黑的世界里面回响起来，她还不想死，不过她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她也和命橆一样悲愤，可是悲愤在这个世界里面无法化作力量，现在的她连站起来都很苦难。
凡璃络也开始哭泣，她在埋怨自己的无能，这是她第一次在心里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最为低劣的地位之中，她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已经准备放弃挣扎，就在这样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死在命橆的脚下，死在这个世界里面。
除了怪物之外，在整个文海市当中已经很难再发现任何活物了。鬼杀队牙之虚塘屋已经被摧毁，留守在其中的隐组织和伤员全部被从地底下生长出来的一种恶心肉藤所吞没，整栋大厦被肉藤团团包围起来，听不到有任何呼救声和惨叫声传出。外出执行任务的剑士可能还有个别人在反击，硝组织的枪声也从很远的地方零零碎碎地响起，不过他们的抵抗应该坚持不了多久，逐渐弱下去的枪声就是证明。
李梦瑾和叶潭寺背对背站在一起，不停挥舞起手里的日轮刀斩杀所有向自己靠近的怪物，不过这些由人类躯体粘合起来形成的怪物比鬼要难对付，虽然说行动比较缓慢，但是它们的肉体能够轻松愈合伤口，而且不知道它们的弱点到底在哪里，漫无目的的挥砍最后只能够浪费自己的力气。
“凡璃络在哪？”李梦瑾问道，同时一击竖斩将向自己滚过来的一团肉球砍成两半，肉球的两部分越过李梦瑾的躯体，在她身后又聚合成了完整的一个。
“在濒死之地。”叶潭寺说道，通过之前斩杀的那只鬼的灵魂，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景象，那个世界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不过这个称谓却就是这样突然从他的口中冒出来。因为他也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躯体已经混进去了一股奇怪的能量，所以他也对自己能够知晓另一个世界的名称，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样子而不感到奇怪。
“濒死之地……”李梦瑾也觉得这个词有些耳熟，这四个字传入到自己耳朵里的时候，连带着在大脑里面就出现了一片黑暗，还有那朵盛开在黑暗之中的奇怪花朵。
“凡璃络就在那，我们得想办法进入到那个世界，想办法帮助她！”叶潭寺暂时将自己面前的所有怪物都斩杀干净，可是这个由人类肉身拼接起来的怪物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愈合，就算被密集的斩击击碎成一块块比指甲还要小的血肉，它们也能够完成聚合重新生成一具完整的躯体。
“自杀吗？进入到那个世界里面，我们只能够以灵魂的形式。”李梦瑾说着，便想举起刀刺向自己的心脏，她也清楚，那个世界自己无法以实体的形式进入，而且她也确定，赋予自己力量的那个存在现在已经无力打破现实世界与濒死之地之间的那道屏障了。
叶潭寺及时阻止了李梦瑾，他说道：“没用的！现在死掉的所有生物都无法让自己的灵魂进入到那个世界！”叶潭寺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那个场景，那只被自己斩杀的鬼的灵魂就在自己面前崩坏。濒死之地原本是所有生物灵魂的去处，可是现在，有一道屏障竖在了两个世界之间。
“那要怎么做？”李梦瑾变得和以前一样，稍感到焦虑之后便会提升自己的音量，用着类似于怪罪的语气说话。
“让凡璃络自己来寻找我们，我们……我们和她之间已经存在着一种联系，有人帮助我们建立起了这种联系。你我都能够感受到凡璃络的存在，可是凡璃络无法感知到我们，我们和她之间的桥梁还没有完全连结……或者说，她还没有找到能够感知到我们的方法。”
叶潭寺解释道，李梦瑾竟然全部都听懂了，而且经过叶潭寺的解释，她真的有一种感觉，好像凡璃络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她那张有些讨人厌的冷漠脸。李梦瑾试着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幻影倒是很快就消失了。她明白了，所谓的联系，就是这样，两者位于不同的世界，但是却能够看到彼此，甚至能够看到彼此此刻所能够看到的东西，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体，灵魂已经融合，鬼神给予他们的力量只要与凡璃络的力量相融合，就能够完成决战的最后一步。可是现在，这个联系的三角之中还缺失了最为重要的一环。
凡璃络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死亡的降临，她也看到了李梦瑾和叶潭寺在现实世界之中进行的战斗，可是，她还不清楚所谓的联系和什么融合，她能够感受到两人已经变强了，却难以捕捉到他们力量。
“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命橆的声音还在一旁回响，不过传到凡璃络耳朵里之后就变得十分模糊，很朦胧，像是从深谷之中传出来的一样。
“就算你现在变成了神之呼吸，你还能够怎么样？世界已经陷入到末日之中，谁也无法拯救，就算是给鬼神，他也无法让世界恢复原样。我想你也应该看见了吧，地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的过错比我还要深重……”
命橆之后说的话，凡璃络就已经听不见了，虽然意识还没有完全沉寂，但是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走马灯。濒死之地就是灵魂的所在，在这里出现的事物对于现实世界来说就跟死亡无异，可是现在，凡璃络竟然在死亡的终点又一次进入到了死亡的状态。濒死之地没有“死亡”的概念，可是现在凡璃络却在这里慢慢走向死亡的深渊。
在濒死之地里死去感觉上和在现实世界中死去一样，在最后的一刻，身体完全放松下来，意识还存在着，却已经无法感受到躯体的疼痛了。
走马灯里的景象也很奇怪，不是回忆，不是对自己过往一生的总结，眼前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以及笼罩在废墟之上的阴影。凡璃络的走马灯映照出来的是现实世界。
“走马灯能够回顾过往，帮助你找到应对眼前处境的办法。它像是在总结你一生的经验，希望你能够在回顾一生的时光里找到摆脱困境的方法。”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是鬼神，是他的指引。因为现实世界现在是末日，他不愿意将骨漫草送回去，仅存的一点力量原本就是这个用途，但是现在他也明白，只有依靠凡璃络才能够结束这个末日，也只有在末日结束之后，骨漫草才能够回去。
“世界已经完蛋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要死了……”
“还没有结束。这个世界已经没了，但你能够创造另一个世界，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创造……神之呼吸会让你得到和造物主一样的力量。”
“为什么，你有这样的力量而不去抗衡，要把一切都推给我，连你都无法与神明对决，难道我就有这样的能力吗？”
“脱离神明的队伍之后，我的力量越来越弱，所以我才会在力量彻底枯竭之前在现实世界里选择合适的人……我和你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已经忘记了该去如何呼吸……”
鬼神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看到了你的同伴，他们的灵魂已经带着我的力量了，我在之前把我最后的一点能量输送到了他们的灵魂之中，因为在那个世界，你和他们的联系最为密切。我希望他们成为你的引子，让你爆发出真正的能力。”
“我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了……”凡璃络用着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可我，可我只能看着他们，他们的力量，我触摸不到……”
“神明切断了濒死之地与现实的全部联系，我所作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价值……”鬼神的语气显得有些疲惫，他也有些绝望。
“但，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方法……这是最后的希望。”鬼神的声音就在耳边回响，在意识的世界里与其对话的时候，濒死之地的时间是静止的，命橆也根本不知道凡璃络此时是什么状态。
“用上这个方法……你只能成功，不然，对我们，对地球上的所有存在来说，就会没有‘世界’这一概念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