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走马灯
鬼神的指引已经消失，现在可以说只有濒死之地这么一处地方还存在着真正意义上的生命。恼羞成怒的命橆现在就算没有受到诸神的控制，他也已经又了想要杀死凡璃络的冲动。后者把自己的仁慈和善良给浪费了，同时也是在她的犹豫之中让两个世界全部的生命蒸发消失，凡璃络身上负担着的不再是一种责任，而是一份罪过。
“我不明白，鬼神为什么会选择你。明明你的师傅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而让你接过这个重担！你还没有准备好，就算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也没有准备好。你无法杀死我，而且也无法拯救任何事物。”命橆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极为低沉，又些许像游荡在山谷之中寻觅死尸的秃鹫哀嚎那般凄厉。
“我不知道你存在着什么样的过往，但是你现在不应该像个傻子一样仍然沉浸在过去！天啊，鬼神随随便便在鬼杀队里寻找到一位剑士就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他也无需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最后几句话，命橆几乎就是撕扯着嗓音吼叫出来的，说完他就扑向了凡璃络，同时身体分身出了上百个实体身影，这些并不是分身，而是和本体拥有相同实力的复制体，仅仅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复制体便把凡璃络团团包围住。
凡璃络从巨大的悲痛和无奈之中摆脱，顺势挥出了手中的双刀，身体在包围圈的正中心高速旋转起来，凌乱到夸张的刀影确实也起到了反击的作用，在包围圈最里面的复制体全部被斩下头颅，而这样的攻击还没有让凡璃络使用出自己的呼吸法。虽然身体对于所谓神之呼吸的排斥仍然存在，但是她的实力已经得到了提升，至少攻击能够触及到命橆的躯体了。
“就这样吗？神之呼吸，就只有这么一点力量？”
命橆的反应很快，在凡璃络还没有完全收回自己的挥斩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让复制体回归于本体之中，上百个身影快速移动，就连残影都能够编制起一张极具压迫感的巨网，凡璃络就在这一瞬间都感觉到有些难以呼吸。
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疼痛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传到她的大脑让她去感受。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比眨眼还快，比秒针滴答一响还要迅速。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命橆伸手直接**了凡璃络的胸膛，手掌已经握住了她的心脏。温暖的血液是一点点从边缘处渗透出来的，心脏还在命橆的手中跳动着，但是只要命橆一用力，血液就会直接从胸口处爆裂而出。
等到大脑终于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凡璃络才低下头看见被鲜血染红的胸膛。血液也从她嘴角处流出，像是流淌在沙漠之中的溪水，细长且脆弱。
“你要是真的接受了神之呼吸的力量，我根本无法像这样轻松地捏住你的心脏。虽然你能够伤害到我了，但是你的能力和我还有很大的差距！”命橆并不得意，只觉得落寞，自己明明也想保护住那个世界，但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现在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神明想要消灭所有的生物，可是现在它们连自己创造的世界都已经失去了，而且如果凡璃络成为神之呼吸，他们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世界毁灭了，他们可以在花点时间重新建造一个，不过就是从头开始而已。但是如果凡璃络，这么一个整天露出一张冷漠脸的凡人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这才是最不能忍受的，所以现在命橆能够对她下杀手，神明们看在眼中倒是觉得十分庆幸。
凡璃络咬着牙，发出了痛苦且微弱的呻吟声。命橆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两者之间的距离很近，她想要举起刀，砍下他的头颅，可是双手刚刚举起来的时候，命橆就已经捏爆了她的心脏。
命橆的手从凡璃络胸口的贯穿伤口之中**，鲜血像是从破裂的水管里涌出来的喷泉一样，在这一片黑暗的土地之中覆盖上了一层刺眼的鲜红色。凡璃络的跪倒在地，双手松开了自己的武器，眼神涣散，之前如细流垂挂在嘴角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整个下巴。她像是死了，但是命橆知道，这名剑士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死亡真正到来之前，走马灯先出现。凡璃络没有想到在本就属于死亡的世界里死去还能够看到这一幕幕景象。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走马灯是完整的，从她的出生，一直到现在鲜血浸染全身。
凡璃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瘦弱身影走到了自己面前，对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略微弯着腰，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两鬓垂挂下来，几乎与肩膀相碰，两腮的胡子也已经变成了暗白色，像是冬季覆盖于青草上的一层薄霜。凡璃络知道他是谁，看到他的出现，一直冷漠的面庞开始出现变化，神情悲伤，甚至已经流下了泪水。
“师傅！”凡璃络哭着喊道，对方就是自己的师傅，无柱漂泽。
漂泽还是自己那副慈祥的模样，看见哭哭啼啼的凡璃络，他摇头苦笑，虽然为走马灯里的一个幻影，可是他却扔像为凡璃络擦拭掉眼角边的泪水。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啊。之前你在那些沉重的训练过后都不会哭，现在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我……我失败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师傅……”凡璃络越说越觉得委屈，在漂泽面前，她似乎才是最真实的。
“都结束了？我想应该还没有吧。”漂泽露出了微笑，他希望能够平息一下凡璃络的悲伤。
“两个世界都已经消失了，鬼神……鬼神牺牲了自己来帮助我，可是，我却仍然没有完全变成神之呼吸。”
漂泽的笑容很和善，也很真实，能够融化任何坚冰，凡璃络看着他的笑容，总是会又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两个世界都消失了，那我的身影又是如何出现在你的走马灯里的呢？”
“这……”
“地球消失了，离岸花之后由鬼神创造的世界也消失了，现在只存在着天堂和地狱，而诸神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进入到天堂的，可是我也不愿意进入到地狱之中。我的灵魂现在还能够在走马灯里和你说话，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凡璃络突然从绝望之中惊醒，“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收容灵魂的世界？”
“成为神之呼吸之后，凡人也能够变成创世的神明。我在你身上找到了鬼神一直想要寻找的特性，所以我才会选择死亡，从而让你接过这一份责任。”
“鬼神选择我，他选错了，我没有变成神之呼吸！我一直在排斥这股力量，我没有拯救这个世界。”
凡璃络愈加懊恼，现在一切的错误都可以归咎到她一人身上。鬼神看走眼了，而她也没有像众人期盼的那样救下些什么。如果没有被鬼神选中，她现在反而能够以鬼杀队剑士的身份救下一些被鬼袭击的普通民众，而不是在末日降临的时候出现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
命橆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他说道：“鬼神不会选错人的，我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你比我更加适合完成最终的任务。”
“可我现在已经快死了，根本无法消灭命橆。”
“孩子……”漂泽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鬼神创造神之呼吸的目的是为了消灭命橆从而保证离岸花之后的世界能够在诸神的压力之下继续存在下去。可是，神之呼吸的使命已经变了，你不仅要杀死命橆，还要改变这一切的源头。我成为神之呼吸之后，的确能够消灭命橆，可是我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的源头。消灭了这一个命橆，之后肯定还会出现更多的‘命橆’。只要其他诸神还存在着，善与恶之间的界限就会一直模糊着，逝者的灵魂终将是它们的玩物。”
“我该怎么做？我已经看到了走马灯，我真的……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不，一切还没有结束。”漂泽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认真，这样的眼神凡璃络只有在他训练自己的时候才看得到。
“一切还没有结束。鬼神赌上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完成最后的任务。你对人类也同样仇恨着，和魅凶言一样，你们都厌恶那些恶人，都受过他们的伤害。可是，你和她又有区别。魅凶言让仇恨改变了自己，进而违背的鬼神的意愿，而你并没有让这种仇恨吞噬自己，而是选择了回避。你一直在回避自己对于‘恶’的那份仇恨，所以你才一直无法接受鬼神那种善与恶共融的意识，无法真正接受他的力量。”
凡璃络眼中亮起了光芒，希望真的还没有完全消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跟着漂泽的幻影一起出现，不需要她亲自去寻觅。
“我该怎么做？我的仇恨，我该如何去面对？”
漂泽指了指凡璃络，“答案已经出来了，你现在不是正在观看自己的走马灯吗？走马灯的意义是什么，你也应该清楚了。走马灯里就有能够救你一命的方法，救下自己，不就是救下了一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