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鞘
“我……我找回了自己！”
凡璃络猛地睁开了眼睛，命橆吓了一跳，被捏爆心脏应该必死无疑，命橆甚至都已经在她身上找到了即将死亡的人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可是，凡璃络的意识却越来越强烈，她在走马灯里找到了自己的过往，找到了当年在雪夜之中被遗弃的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一直留存在她的意识之中，这就是一道枷锁，凡璃络不需要找到钥匙，只需要认清楚自己就困在枷锁之中便可。现在她知道了意识约束自己手脚的是何物，也知道了鬼神选择自己成为神之呼吸的原因。
凡璃络恨着人类，恨着所有的恶人，她用一张冷漠的脸庞来掩饰自己的悲伤和愤怒，远离人际交往，对世界漠不关心。但是她却不会选择伤害自己憎恶的人，不会去把自己受到的痛苦扩大十倍、百倍施加到他人身上。这道枷锁禁锢着她，却也让她没有忘记身为一个人类的天性和品质。
凡璃络回首过往，原谅了曾经伤害自己的人，毕竟现在去责备他们也没有用了，那些人可能在黑暗降临的时候就已经死在了暴民手中，现在他们已经跟着世界一起消失了，凡璃络不会再去憎恨。接受了曾经如此厌恶人类的自己，她也下定决心结束这一切，此刻她不再是救世主，因为世界都没了，她也无需再拯救任何事物。凡璃络要做的就是去战斗，认认真真地战斗，不管结局如何，她都不会在意。
命橆捕捉到了从对方眼中突然迸溅出来的斗志，竟然像是受到惊吓的孩童一样享受跳出数米远。安稳落地之后才察觉到背脊汗毛直竖，冷汗从额头渗出，自己的呼吸频率也变得尤为混乱。
“你……”命橆看着凡璃络，看着她逐渐挺直了自己的腰杆，胸口上的那个空洞还是存在着的，鲜血仍不时喷溅而出，伤口没有愈合，不过现在的凡璃络已经超出了常规生物的范畴，这具躯体不过是她的外化而已，就算命橆把她的身体碾成肉末，凡璃络的意识也不会消散，只要她愿意，她能够创造出无数具相同的躯体。
神之呼吸，代表着新世界的神明，鬼神的力量和人性相结合，铸造了新的造物主。
“怎么可能！”诸神的回音也响起，听上去十分嘈杂，劣质广播里面循环播放的歌曲也比这样的声音好听很多。诸神之前一直以为凡人被鬼神赋予力量之后只是会变为普通的神明，勉强能够和自己相抗衡，可是完全觉醒的凡璃络并没有只达到“勉强”这么一个地步，她代表的是抹除旧物的新神，诸神的力量显得有些卑微了。
“命橆！杀了她！把她的灵魂击溃，消灭她的意识，让她永生都不能够寄生于肉体。将她从我们的世界里面驱逐出去，永远飘荡在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神明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发怒了。诸神的意识一下子全部涌向了命橆的大脑之中，让他苦不堪言。头颅里发出一阵阵闷响，耳膜也开始膨胀，鼻孔里流下了两杆鲜红的粘稠液体，命橆站在原地，身体不停地抽搐，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看凡璃络完全觉醒之后又什么不同，神明就发了疯似地冲进体内争夺控制权，命橆的自我意识已经被排挤，除了还能够感受到痛苦之外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命橆的眼睛只剩下了白色，而且从眼眶底下遍布的血丝也慢慢覆盖到了眼球之上。除了鼻孔流血之外，眼角、耳朵以及太阳穴都向外喷出了血色。没有人能够承担住这样的痛苦，诸神要的只是这一具躯体。
“不可饶恕，你们已经完全违背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完全不把造物主放在眼里！你会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命橆变成了受人控制的丧尸，说话时虽然嘴唇还有有规律地上下摆动，不过摆动的幅度很是凌乱，跟精神病人流着口水喃喃自语无异。声音也十分含糊，毕竟是在神明的控制之下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点愤怒的气息却又像是在撒泼。
“都结束了，凡璃络，你的世界已经消失了，你为什么要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呢？你现在已经成为了神，你完全就可以加入进我们的队伍当中，我们可以自己重新创造一个世界啊。”
神明暂时改变了语气，现在又开始了劝慰，刚刚是极度的怒火，而现在却是唯唯诺诺的神态，这些把自己称为“造物主”的生命已经变得十分卑贱了，他们深知现在的凡璃络带有什么样恐怖的力量，而他们也觊觎她的力量。
“怎么样？凡璃络？成为造物主之后我们能够创造自己喜欢的世界，被那些低贱的生命供奉为神。这是何等的光荣啊，那些卑微的虫豸拼尽一生都无法取得像我们这样的成就。创造生命是这个宇宙最为高尚的工作，万事万物的起点，也是万事万物的终点。”
凡璃络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打断了神明借助命橆身躯而说出的鬼话。
“你们创造的世界，可跟高尚搭不上边啊。就像脾气恶劣的小孩画不出精致的油画一样，你们扭曲的自**本不会制造出任何高尚的世界！你们把生命看作了玩具，把囚禁逝者的灵魂当作乐趣，把我们的悲剧当成一场戏。你们的世界，善恶混乱，伪善之人盛行，他们用自己的‘善意’来趋势别人作恶，用自己一场场表演来为自己争取前往天堂的门票。你们这些神明……”凡璃络抬起头，同时也举起手中的日轮刀直向了命橆，“才是虫豸，你们，才是最卑微的人！”
“你说什么？”神明在考虑好一切问题，或者是被彻底激怒之前都不会冒然发起进攻。
“人类就在你们这样虚伪恶心的世界里面生存下来了，人类真正该供奉的不是你们那些丑陋的雕像，而是自己。人类就是敢于突破你们的限制才一步步发展的，而你们却像个知识水平不高的奴隶主一样，不懂得什么叫作希望，只一味强求忠诚！”
“你懂什么？”神明大吼一声，这是凡璃络从他们口中听到最清楚的一句话。
神明坚持冷静的时间比自己想的还要短很多，内心的怒火难以抑制，用虚伪的冷静来克制自己，就像是用一层薄冰来遮盖火苗一样，愚蠢至极。
“人类的存在，是由自己争取的，而不是靠你们这些自大狂妄的家伙！”
神明刚想开口继续怒骂，但是凡璃络并没有给它们这个机会。就在一刹那，诸神正前方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紧接着，命橆的脖子就开始向外飙溅出一片鲜血。没有人知道凡璃络的攻击速度有多快，甚至都已经超出了神明的理解。
“你以为，砍下头颅就有用了？”
虽然说被突袭击中了脖子，换作现实世界里的鬼可能这一刻身躯就已经开始了崩坏，而命橆的躯体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脖颈伤口处喷出来的鲜血已经不再那么汹涌，神明稍稍集中注意力就能够让这样的伤口愈合。
凡璃络折返回来，被神明操控的命橆已经没有弱点可言，想要杀死他，凡璃络还必须想办法去除掉正在控制他的那些神明的意识。
“神之呼吸·天穹极！”凡璃络的动作开合很大，双手握刀，手臂因为身躯的高速移动而向后挥摆，像是随风摇曳的连襟，不过双刀在黑暗之中带起了一股狂风，濒死之地的空间在这股力量之下扭曲。神明想要转身躲避，可是扭曲的空间已经禁锢住了它们的行动。命橆的躯体在一瞬间之中就深陷进了这一片看不清的泥沼之中。
神之呼吸其实并没有具体的招式，凡璃络现在发起的进攻不过就是她在结合了自己的龙之呼吸之后而使用出来的，名字也是突然之间出现在了脑海之中。双刀跟着手臂的挥舞而转向了前方，尖端自下而上挑起，正中命橆的两侧肋骨。奇怪的是这一次攻击并没有让其感受到穿刺带来的痛苦，反而在刀尖刺入两扇肋骨的时候感觉就和被火车撞了一样，本该是基于一点产生的爆发力竟然化开了，除了被两把刀刺入体内而造成的伤口之外，神明们借由命橆的身躯感受到的还有沉重的打击感，内脏尽损，心跳也几乎已经停止。
在造物主的位置上待了太久，不受实体身躯的约束，神明们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过痛感了，而这次突然涌向意识的痛觉几乎已经能够让这些造物主窒息。濒死之地以及天堂和地狱也在它们突感疼痛的那一瞬间而颤抖了一下。
凡璃络快速拔出刀，两刀交叉，双手开展，让最为锋利的刀刃各从两侧切砍，连接着上一次的攻击，命橆的脖颈又一次出现了伤口。凡璃络双腿发力，让身体腾空，紧接着一击横踢将他的头颅踢飞到远处。
不过就算头颅不知道滚落在了哪里，命橆的躯体还是没有崩坏。
凡璃络也知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刚想继续进攻，利用疼痛将神明的意识逼出来，可是她的起式动作还没有施展开，无头之躯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冰冷的手指死死地扣进了她的骨骼之中。
“你不过就是一个冒牌货！怎么能够和我们相抗衡？”
说话间，命橆脖子上的断裂面开始出些异样。血肉沿着断裂痕迹向上生长，骨骼在中央如同抽搐的毒蛇在听着笛声舞动。血液覆盖在了骨骼上，紧接着肌肉纤维开始闭合，一张血红的脸重新出现在了命橆面前。待到脸颊上的血色消失，肌肤恢复原样，头发重新长出，凡璃络刚才那一连串攻击也便失去了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