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化物
“鬼神是它们之中的异类，他真正能够做到分别善恶，但是他的力量太单薄了，难以和你们眼中的诸神相抗衡，所以他才会选择依靠人类的力量，因为他看到了你们这个物种强大的本性，那种对于善强烈的认知以及对于恶强烈的排斥。”男孩说道，一直在注视着凡璃络的眼睛，像是在劝说着她做出决定，一个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闪烁过的决定。
“你已经知道了鬼神选择你的原因了，我并不是你们这一位面的存在，我只能够给你一个指引，无权干涉你们的选择和发展。”
“我……我要如何才能够创造世界？想诸神那样？”
“你完全可以让自己脑海之中的构想变为现实，生命所在的意义，就是基于你的幻想而存在的，如何打造你心中的世界，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教不了你什么。你可以像诸神那样设立天堂与地狱来收容逝去的生命，也可以让活在你世界里的生命得到永生。你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无欲无求，也可以让他们活在一个因为欲望而变得混乱的世界……一切的决定都交由你自己决定。”
“那你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凡璃络反问道，创造了诸神的神明似乎并没有出现的必要，不过凡璃络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义，她不太喜欢去听这些玄幻的话语，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也一样。
“我创造的生命已经进化到了究极的地位，他们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成为新的造物主。我并不喜欢他们，却无法阻止他们无理自大的行为，你的出现，不只是在拯救你自己的世界，也是在拯救我的灵魂。是我创造了他们，在你的世界里发生的那一切完全可以归责到我身上，我本该是创造生命的造物主，却在无意之中成为了杀人犯。我不希望你成为像他们那样的造物主……所以我才想来和你面对面交谈，我也在用我的力量来让你所处的这个空间维持稳定，这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来干预这个位面的世界。”
凡璃络叹了一口气，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这个男孩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语到底有什么意义。凡璃络只会拼杀，只会终结生命，哪怕她现在有了创造生命的力量，她也倍感迷茫无助。
“我……我承担不了这一份责任，你可以取代我的位置，你可以取代我来重新创造这个世界。”
男孩摇了摇头，神色坚定，“你才是这个位面的造物主，法则就是这样，我不会去干涉你的决定。你要是不想成为造物神明，你也可以选择自杀，让造物轮回终结在你这一环。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告诉你，你们的世界并没有全部消失，还有生命活着。”
“什么？”
凡璃络十分惊讶，这个消息无异于一道惊雷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迷茫的雾气瞬间被拨开，跟着这道惊雷一起落下的还有转瞬即逝的决定。
男孩又一次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将两个身影传送到了凡璃络面前。
魅凶言紧紧抱着骨漫草，生怕这里再出现什么异样威胁到她的生命。不过在她看到了凡璃络之后，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两人几乎就是在同一时刻叫出了声，谁也不敢相信还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再一次看到对方。“是你？我以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凡璃络问道，嗓音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几乎就是一声尖叫。语气之中混合着困惑不解，但是更多的则是惊讶与欣喜。魅凶言的反应也差不太多，原本两人都是对手，来来回回交战过几次，每一次都要杀死对方，不过现在让她们成为对手的基础已经消失，她们现在只有喜悦，在世界消失，诸神被灭之后，她们只能够感受到无尽的欣喜。
“你还活着……”
“活着？不不不，我已经死了。”魅凶言说道，她看了一眼骨漫草，知道她现在还有希望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当中。“我在现实世界里把自己杀了才能够进入到濒死之地。”
“为什么？”
“为了救她。”魅凶言又看了一眼骨漫草，她也很庆幸神明会把她作为人质带到这个空间之中，以此让她免去了消失的命运，“那些混蛋为了让命橆下定决心杀死你，它们把这个女孩抓到了这里来作为要挟。不过，这些家伙的行为倒是救下了她一条命。现实世界里，现在也只有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了。”
魅凶言将视线移到了凡璃络身上，目光诚恳，比教徒对着雕塑乞求时的眼神还要真诚，凡璃络在迷茫感消失之后第一次催促着自己赶紧下定决心，把该死的犹豫抛下，换一种心境做事。
“你现在已经取代了神明的地位，你可以重新创造一个世界，让她回去，让所有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我……”
“你又在犹豫了，是吗？”魅凶言看得出来凡璃络在担忧些什么，因为之前有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做了个坏榜样，凡璃络在担心自己会变成它们那样。“不用担心，你不会成为它们那样的，你创造的世界，善恶不会混淆，恶人有厄运，善者有善报。死者的灵魂也不会有什么天堂和地狱之分，你会给逝去之人重新活一次的机会，让恶人在新生之中改过自新，让行善的人在新生之中能够填补自己的遗憾。”
魅凶言的话构造起了凡璃络想要的那个世界，的确，在新的世界之中，人类是为自己而活着，不是为了某个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神明。
“我也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的意识之中没有造物主这样的概念，让他们的信仰不再虚伪。”凡璃络的眼睛开始闪光，那是激动的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我可以在新的世界里面让鬼杀队的各位复活，让他们活在一个没有鬼的世界里面。”
“你也可以让那些因为深受人类社会折磨的鬼不再痛苦地活着，让他们有完整的一生……”
魅凶言也和凡璃络一样，对于新世界的向往让她深受感动，不过她的泪水没有克制，直接流了下来，脸上的微笑是在她变成鬼之后第一次如此灿烂真诚。
凡璃络在这样的微笑之中读出了什么，原本兴奋的交谈突然之间有了一点伤感的意味。凡璃络如果要创造出新的世界，就必须先抹除旧的神明所创造出来的一切，包括这个濒死之地。这一处空间现在在男孩，也就是另一个位面的神明控制之下才不至于塌缩。但是如果凡璃络真的创造了新的世界，就意味在旧世界里死去的魅凶言将会跟着濒死之地一起消失，因为她的灵魂没有前往天堂或者是地狱。
现实世界以及离岸花之后的世界消失，这两个世界里的灵魂全部归入到了凡璃络的躯体之中，而天堂和地狱之中的灵魂因为神明的消失也失去了束缚，同样归入到了凡璃络的意识里。所以她才能够在新世界之中重生这些灵魂。
“你……”凡璃络无法开口告诉魅凶言这样残忍的事实。
“不用在意我，永远消失了也无所谓，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伤感，彻底消失，什么也感受不到，这应该也是我的解脱。”魅凶言蹲下来，整理了一下骨漫草的头发，看着这张稚嫩的面孔，她此刻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喜悦与慰藉。
“就当是为了旧世界最后的存活的生命，你也要创造一个新世界啊……凡璃络，救下她，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善事，希望你能够在新世界里给她一个美好的生活，最好让她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归宿。”
“我……我会的。”凡璃络已经下定了决心去当新世界的造物主，不管是不是为了骨漫草，为了这位她从来都不认识的女孩，她都要这么做。
“谢谢……”魅凶言说道，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她与凡璃络之间的联系也不过就是几场战斗而已，但是就是这几场战斗，让她对于凡璃络的心境有了了解，相信她会让新世界里不再充满悲伤。
离岸花在逐渐塌缩的黑暗之中盛开，凡璃络的身体变作了花朵。赤红娇艳的美丽就这样出现在了一片虚无之中，成为了一切的彻底结束，也承担着一切的重新开始。骨漫草在凡璃络的怀抱之中失去了意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等她醒来，新的世界将会迎接这位来自旧世界的少女。
在虚无之中，那位男孩也在一直看着离岸花的盛开，新的世界不再由混沌之中产生，而是在花朵的绽放之中生成，如此美好的诞生方式似乎也预示着新的世界将会是什么样。男孩同样作为造物主，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花朵的美丽与新生命诞生的空白相互交融，魔幻的颜色在勾勒出宇宙的轮廓。
他的眼中也流下了泪水，不只是在感慨花朵的娇美，也是在感叹这个位面发生过的一切。他看到的，是与这一切有关的所有人，那些故事充满了哀怨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