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银色的金属箱,一人高大概三十厘米宽,这是列车服务员送来的“礼物”。依然是一身蓝色工作服,带着银色面具,如果不是身材上的明显差别,叶芯会认为是那个唐坤又回来了。
“怎么只有两个,再送一个来。”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刹那的双眼闪着危险的光芒。听到她的话,那位服务员诧异的看了叶芯一眼,转身离去,不久第三个金属箱也出现在门口。
“似乎碰到你这丫头……对不起错怪你了,是自从听说你之后,我就没遇见过好事。”叶芯将脚放在列车的茶几上,像个地球20世纪八十年代的小混混一样晃着,嘴里饶有趣味的说道,“说吧,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叶芯这样,刹那皱了皱眉头,不过似乎并不生气。只是自顾自的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露出一堆复合材料制作的零件,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决斗而已,理由是杀了旗家二少爷,没证据不能引起战争就只能像小孩子一样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咯。按照昆仑的规矩,车到站之后我们晚两刻出门。然后干掉所有旗家的打手,这样哪怕你们今天不去喝酒,全昆仑人都会认识你们。”
喂喂,不会这么简单吧。发现和这个已经进入奇怪“状态”女人说不通,叶芯转头询问门口站得笔直的服务生,果然得到了更详细的答案。
昆仑人没有法庭,因为他们之间如果有矛盾直接会用拳头解决,封闭的环境造成了简单暴力的交流方式。不过数百年来有不少外族人在昆仑生存,虽然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经营着与昆仑人的关系,但是相互之间为了那些庞大的矿产经常出现矛盾。于是昆仑人除了进酒馆以外有了一种新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娱乐方式“决斗直播”。
当外地人之间发生矛盾时,只需要向昆仑人进行简单的申请便可以进行这种决斗。决斗过程会通过昆仑的内部检视系统向整个昆仑城直播,当年渭币联盟向南方势力发动攻击时,一年里发生了近万起决斗。不过最后场面失控,南方势力无视昆仑城的警告,直接派遣暗杀部队进攻渭币联盟驻地,最终被赶出昆仑城。
之后决斗便受到了很大限制,提出决斗者需要向昆仑缴纳非常多的保证金,获胜之后也没有赌斗收益。除了打击对方在昆仑的声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决斗的次数便大大减少,最终每一次决斗都会成为昆仑人重大的节日,决斗的常胜者也会成为昆仑人的明星。
“刹那小姐正式进入昆仑之后,已经进行了三十一决斗,从无败绩!”服务员以这句话为结束语,面具后的双眼看着刹那,似乎要燃烧起来。
叶芯转过头来,刹那正在为丹增挑选武器。这种决斗一般都是由昆仑人准备不属于双方又非常大众的武器,由受挑战者先挑选,挑战者只能使用与对方相同的武器。而最近几年最符合要求的,无疑就是“海族”商人提供的军火。
刹那组装起一把AKe-F09,这是一种使用方式简单子弹穿透力强的自动步枪。原本使用反冲式弹药,在贩卖至异界之后还接受过超导改造,成为了一款后坐力小、威力大的入门级枪械武器。不过显然刹那也只是人云亦云而已,很多讲解都不得要领。
回忆了一下这位藏地女武僧的战斗方式,叶芯站起来走了过去。用手在分门别类放在凹槽中的零件里翻找了一会,一把连发榴弹发射器在刹那惊讶的眼光中出现在桌面上,从弹药的格子里选出三种锥形弹药,叶芯一一介绍到:“这把武器比较适合你,射击方式与金刚杵很像,发射开关在把手那里。这里有三种弹药,红色的对应火**,黄色则是破甲**,白色与风**很像,不过是在击中目标之后再爆炸成破片。使用的时候小心。”
说罢再次从零件堆里拼凑出一把21世纪初恐怖组织与初级特工常使用的塑料手枪,子弹和枪体为了躲过仪器探查全部使用塑料作为材料,同时也牺牲了绝大部分威力。将手枪举起对准丹增,提醒道:“小心了!”
十二发子弹,最初两发是点射,剩下的则是0.5秒间隔的极限速射。淡淡的硝烟中丹增摊开手掌,被浅色手套覆盖的手心上,十二颗塑料弹头还带着燥热。
“能够看到轨迹和最佳的阻拦方式……在你攻击之前,一息。”
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答案,叶芯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丹增会使用器材狙击枪,他们完全可以坐在这里喝茶让她一个人出去开三枪,再打包走人。忍住将手放在那颗乖巧脑袋上,侦查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神秘之物的冲动。叶芯从金属箱中选出最后一件武器,介绍性能之后看向刹那。
果然年轻的“舰长”露出如同小狗享受肉骨头的表情,拿出一个显影水晶,开始介绍她的战术。
蒸汽列车逐渐驶入站台,蓝色的蚂蚁陆续的走了出来,相互间兴奋的眼神交流并没有影响他们布置“战场”的效率。短短的一刻钟后,事先准备好的掩体物,便按照“工头”的指示放在设计好的位置。随后现场迅速净空,让三位挑战者进入熟悉环境。
旗陆虽然挂着旗家昆仑商会总管的名义,其实只是大公子的私人卫士。整个昆仑商会不应该说以昆仑为中心的南部渭币联盟都在大公子的指挥下运作,追逐着无比丰厚的利润,直到今天。短短的三个时辰,大公子损失掉了南方商圈百分之三十的资本,这样不仅渭城在渭币联盟的实力与威信大大受损,旗家在本土也受到了近乎于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不是二公子在野外遇袭身亡,现在旗家已经不会存在他主人的位置,渭城人对不能带来利润的人是不会有任何同情。
在昆仑这个野蛮的地方,重塑渭城形象最单纯的道路就是决斗,祖先曾经用鲜血与计谋击败了骄傲的南方鬼佬,现在他们的子孙也站到了这个位置。不过这次的敌人要弱很多,只需要硬吃掉那个棘手的小鬼,再收拾掉那个商馆的馆长就可以了。
旗陆的底气除了自己强大的体术功夫外,就是两位队友。因为这次行动中海族遭受了巨大的人员损失,听说有这个机会复仇,便派来了他们军队中的精锐,自己曾经有机会与其在腐海共同战斗过,只要有弹药这两人几乎是无敌的。
时间到,一个身高近两米的金属人从列车正面的掩体中走出,将手中的榴弹发射器指向列车中的人形热源。麦哲林少校是前米国三角洲特种部队特种装甲支队指挥官,当时携带“彗星”个人外骨骼装甲时,绝没想到会用它来对付三个几乎毫无准备的少年少女。但是当检查公平性的昆仑人毫无异义的让这件屠杀武器通过检查时,他想到了那些今日早晨在源星的光芒中起飞的“旋风”,十五架直升机带着一百号三角洲的老兄弟,就这么走了。
他在基地的监视器里目睹了整场战斗,不对于那些“旋风”来说完全就是一场屠杀,他们甚至没能够飞近目标一百公里。自己的老对手,那个像煤炭一样的混球,拳头硬得就像是钢铸的一样,在通讯器里像个娘么般的痛苦流涕,一枪哪怕是能向敌人发射一发子弹,这个男人都不会感到如此的憋屈。
陆军已死,那么就让你们这些凶手作为陪葬吧。在闪出的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出膛的枪榴弹将无视那薄薄的车皮,在列车狭小的空间里引起一片死亡的风暴,将那三个仿佛在相互汲取温暖的可怜虫送到上帝的怀抱。“希望上帝能接受你们,异族的孩子……”
异界没有上帝,所以当他寄予厚望的榴弹出膛,保险被彻底打开的那一刻。一发速度更快,弹道更加精准的穿甲弹,直直的砸在它同胞兄弟的额头上。撕碎了弹体,砸穿击发装置,一头扎进满满的弹仓。虽然榴弹们都安装有安全装置,但是依然有微小的机会会被意外引爆,而这枚穿甲弹则“碰巧”的触发了这个不可能的连锁反应。所有的破片弹,一半的烧夷弹被错误激发,将麦哲林彻底打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地狱。
“该死的!”旗陆完全没想到那个强壮顽强的金属巨人居然如此不堪一击,连忙按照计划将预先设定好的自动机枪阵地激发,自己则利用短暂的弹幕发动了埋藏在身体内部武器。因为辛族人天生具有环兽,所以昆仑人在选定武器的时候,对附着型装备放得很松。渭城没有重型工业,但是它矗立于大陆中心千年不毁也是有原因的,在渭城一切都可以交易,一旦成交便成为定数。所以渭城人只要能将自己卖出一个可以接受的价钱,就可以悍不畏死,甚至将自己变成武器。
三块渭币,这是二十年前旗陆的价格,现在他价值十二万八千渭币。替换骨骼的液态金属是北方希图镇的女巫的商品,替换血液的白色乳状物质是海族的商品,替换肌肉的紫色纤维团甚至是在宿敌南方圣堂手中进的货。产自昆仑的手指粗导热管从各个关节伸出,将砾石产生的热量排放出体外,电流在皮肤下沿着辛族制作的超导薄膜流动,将一个人类变成怒吼的杀人机器。现在只要给他一息的时间,他就能将列车里的一切撕碎。
但这一息似乎永远不会到来,三发复合材料制作的锥状子弹,在他冲出掩体后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头部。弹体在他头部的合金层上撞得粉碎,虽然没有留下伤痕,但那种带着准确节奏的力量却将他打得一愣。然后又是三发,同样的位置甚至连节奏都一模一样,被激怒的旗陆用右手遮住额头试图再次发起冲锋。这一次收到攻击的位置是右膝盖,依然是三发后再三发。两次的震动在深埋于此的导管中反复回荡,相互增强迅速的打乱了能源水晶的工作节奏。一种剧烈的抽搐感瞬间袭击了旗陆,让他的节奏开始混乱。鼓点继续,右膝转到左膝再转肋部,甚至是偶尔暴露的脚踝,旗陆感到自己似乎是被尖利但细小的沙土所掩埋,越是挣扎越是难以呼吸。
刹那用手中的AKe-F09,虽然她不知道这把武器曾经有一个“窒息者”的绰号,但是当第一次看到它嘶吼时就爱上了它。在那场决斗中,这只幼狼用一把军用匕首慢慢戏耍自己的对手。直到他射完所有子弹弃枪而逃,再将其拿起用补给包里作为纪念品搜集的唯一一发子弹结束了那场决斗。
子弹稳定的从枪**出,在对手身体上打出细密的节奏。但刹那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目标身上,这位小舰长将自己定位为战场指挥者的角色,在完美完成自己任务的同时,观察敌我双方的状况,留出部分精力应付突发事件才是自己真正的职责。作为天之骄子她有自己的骄傲,也有骄傲的本钱,然而心中那个银色的影子却时时刻刻的提醒她,自己获得的一切的代价是什么,而最终又需要付出什么。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刹那的眼光扫过战场。丹增已经完全击败了对手,此时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等待其他目标露出破绽,作为重火力手在小规模战斗中,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不出手,是叶芯给她的建议,也符合刹那的理解。然而这场决斗里最后的两人,却在这场几乎已经明确胜败的决斗中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回忆起那把由一块一块的小零件组合起来的巨大兵器,刹那的心中就会感到一阵寒风。当她询问这把武器的名字时,叶芯蜘蛛面具下的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肆无忌惮的笑道,“这杆大枪棒吧。”大枪?什么鬼名字。